静默到最后,被消息提示音打断。 白行樾出声:“应该是周纳发的。” 周旋意外:“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白行樾浅“嗯”一声。 “他不懂事,有打扰到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周旋顿了顿,“回头我会跟他讲清楚。” 白行樾没应这话,说:“看下他发了什么。” 周旋的确好奇,从储物格里翻出他的手机。 没等她问开机密码,白行樾直接说:“四个0。” 裸机的触感怪异,像他本身,看似没有任何秘密,连密码都浅显易猜,实际深不见底,千人千面。 出于礼貌,周旋没看东看西,直接点开和周纳的聊天框,愣了下:“你给他寄球鞋了吗?” 白行樾说:“在我这儿放着也是放着,他穿尺码合适,就给他了。” 周旋问:“多少钱?我折现给你。” “不必。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白行樾瞥她一眼,“周纳说什么了?” 周旋语气静得出奇:“没说什么,就是一些感谢的话。” 到达机场,过了安检,巨型落地窗外视野开阔,天蓝得像被水洗过。 周旋这才意识到,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已经和白行樾绕国内大半圈,途经几座城市。 人跟人之间的距离最容易在短途中拉近,是否意味着,利尽而散。 白行樾一个人站在窗前,手里捏着打火机反复把玩。 周旋看着他萧条的背影,没由来地想起院子里那棵白杨树。她还是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巧克力。 白行樾垂眼:“什么意思?” 周旋说:“礼尚往来。” 那天在墓室,他给她的那块黑巧有哄人高兴的嫌疑。 她不想欠他。 白行樾低笑一声,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甘甜带苦。过了会,他说:“周旋,我很羡慕你。” 周旋问原因。 白行樾言简意赅:“你有一个不错的家庭。” 周旋大概听懂了,说:“我家有时候也不是很和睦,一地鸡毛……我一直觉得,体面又兄友弟恭的家,才算完美。” 白行樾说:“不见得。” 周旋抬头看,他表情偏淡,无喜无悲,捕捉不到任何负面情绪,刚刚那一瞬间的落寞,几乎成了她的错觉。 他合该是无懈可击的白行樾。 广播声响起,提醒旅客登机,队伍排成长龙,vip检票通道寥寥几人。 白行樾说:“走吧。出来这么多天,该回去了。” 周旋说好。 她忽然想起刚刚周纳发来的消息,感谢的前缀不是樾哥,是准姐夫。 白行樾后来也看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们都默认把周纳说的当童言无忌的玩笑话。 昨晚白行樾说:“不如你替我想一个合情合理的做法。” 周旋答:“我们都别越界。” 他好像如她所愿,答应得彻底。 第19章 分寸感 热城,一如既往的高温,流金铄石,天干物燥。 周旋一踏进这里,觉得空气都新鲜了,没有雾霾和光污染,整个人状态好不少。 采买的店铺在城郊的商贸市场,王玄和许念添置完东西,在附近一条小吃街等他们。 出了机场,不作停留,周旋和白行樾过去找人。 闹市熙攘,小吃街鱼龙混杂,垃圾扔得到处都是,一股子腥味。 王玄在烧烤摊前和老板侃天侃地,对面坐着许念和林立静,桌上一片狼藉,饮料瓶和竹签东倒西歪。 林立静最先看见周旋,眼睛立马亮了,离远喊道:“周旋,你来啦。” 周旋走过去,笑说:“你怎么也在?”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想早点看到你,就跟来了。” 许念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笑容放大,也跟她打招呼:“你不在的日子,我们都不太适应。” 周旋回以一笑:“以后应该不会再请假了。” 王玄今天心情不错,看向白行樾:“哟,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白行樾勾勾嘴角:“我走前不是把新增的地形图发你了?” 王玄“啧”一声,说:“两码事儿。工作是没耽误,主要得亲眼看着你们归队,我才放心。” 说完,王玄转头问老板:“哥们,箱子里还剩点啥?全给烤了吧,包圆儿。” 老板被火烤得满头是汗,操着一口不大流利的普通话说:“没啦!都被你们吃干净了,得提前收摊啦。” 王玄哼笑一声,叫许念到隔壁打包两份焜锅馍馍,配羊肚菌鸡汤。 周围环境太差,周旋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木头板凳,往旁边挪,给白行樾腾出一块地方。 白行樾看在眼里,却没过去,径自坐到了斜对面。 周旋手一松,把湿巾丢出去,面色如常地和林立静说笑。 今天休息,不急着返程。吃完饭,林立静拉着周旋和许念到隔条街的杂货摊闲逛消食,王玄没兴趣一起,跟白行樾在街口聊工作。 路过卖维族套裙的服装摊,林立静兴奋得不行:“周旋,我们试试姐妹装——就那两条,粉色和蓝色的。” 周旋拗不过她,答应了。 摊位最里面有个临时搭的试衣间,换完衣服,老板娘过来给她们戴花帽,把长发侧分,两个粗辫垂在胸前,帽檐点缀了珍珠,一闪一闪。 周旋先弄完,林立静忍不住夸赞:“真好看啊。” 周旋摸摸淡蓝色的绸裙料子,手感不如上次在过街楼看的那件,样式却更好看。 等林立静换衣服的空隙,周旋挑了一对银手镯,无意间抬头,正对白行樾在的方向。 他侧着身体,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眇眇忽忽,轮廓散着光。 察觉到有人在看,白行樾视线扫过来,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便淡淡收回了目光。 周旋没太在意,问老板娘一共多少钱,扫码付款。 结完账,周旋和林立静过去和他们汇合,许念跟在后面,帮忙提装旧衣服的袋子。 经过白行樾身边,周旋听见他说:“这颜色果然更衬你。” 声音很低,仅限他们两个人听到,不像往常那样轻佻的语气,趋近于客观评价。 周旋脚步不着痕迹一顿,抿唇笑一下,算是回应。 逛得差不多了,趁太阳还没下山,几人往回赶。 改装后的面包车行驶在高速路上,车里放土味情歌的dj,王玄手掌方向盘,嘴里嚼着口香糖,将音量放到最大。 前方是一望无垠的雪山,披晚霞和宏光,离远看像空中楼阁。 气温渐渐降下来,周旋关上车窗,披了件外套。 花帽上的珍珠在眼前乱晃,她想摘掉,想了想,把手放下了。 下了高速,途经一片沙漠,开出去没多久,车子猛地顿在原地,前车胎陷进了黄沙里。坐在前排的林立静和许念往前一趔趄,晕头转向。 王玄低声骂了句,说:“好死不死,怕什么来什么。” 白行樾拉开车门:“我去看看。” 这两天风大,沙尘乱飞,有些坑没被填实,看上去平整,车经过必遭殃。 王玄跟着下了车,问道:“陷得深吗?” 白行樾说:“深倒不深,但需要工具抛沙。” “那完了。” “车里没备?” “装的东西太多,我就拿下去了。”王玄说,“本来没想走这条近路,这不抱侥幸心理了么。” 眼看天要黑了,温度急剧下降,没法在沙漠里久留。 王玄说:“现在叫拖车来不及了。附近有个村子,先在那儿将就一晚,明早回。” 林立静从车窗探头:“王队,这离村子多远啊?” “也就十公里吧。不远,走走就到了。” 林立静哀嚎一声:“这还不远,这可是沙漠……” 一群人下了车,带上必需品徒步朝南走,一步一个脚印,耗时耗力。 考古工作者 常年在野外跋涉,体力跟得上,外加白天吃得多,走起来没那么艰难。 没一会,周旋出了一身汗,又冷又热。 白行樾原本在前面打头阵,慢慢放缓脚步,和周旋并肩。他接过她手里的包,说:“给我吧。” 周旋说:“挺重的。” “看出来了,你拿得吃力。”白行樾平声静气道,“我这个做朋友的,总不能视而不见。” 夕阳下,她皮肤白里透红,颈间的汗珠随风蒸发,浮一层水光。 周旋用手背擦了擦汗,看着他拎着包,一步步走远。 白行樾捏准了分寸感,压根没有和她闲聊的打算。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偶遇从外头回村的维族汉子。 打听出他们去哪,汉子从骆驼上下来,勒紧了绳索,叫他们把东西搭驼鞍上。后头的拉车上放了几箱水果,承重有限,王玄让周旋和林立静坐上去。其余人跟车走。 汉子招呼:“箱子里有葡萄和密瓜,你们渴的话就吃点。” “好啊。”王玄一把搂住汉子的肩膀,“太感谢你了兄弟。没有你带路,我们没准得绕远。” 汉子摆摆手:“哎呀,客气了。” 村口有家小旅馆,常年没什么游客,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汉子引他们到前院,帮忙把大包小包搬进去,之后潇洒离开了。 前台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头发乌黑茂密,皮肤黝黑,眼睛亮亮的,待白行樾尤其热情。 这边设备落后,只能用纸笔登记信息。姑娘拿着白行樾的身份证,好奇:“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白行樾语气温和:“树荫。” 姑娘绽开笑容,耳根泛红,将证件递了回去。 一行人拖着疲软的身体上到二楼。 房子是上下两层的土著结构,门上刻了木雕,油灯散出的光透过缝隙照出。屋里没有床,从东到西一条通铺,被褥摞在墙角。 隔壁是浴室,男女混用,周旋和林立静先去冲澡。 洗过澡,都精神了,趁时间还早,王玄不知从哪倒腾出一副扑克牌,嘴里叼着烟,吆喝众人斗地主。 周旋没参与,披散着一头湿发,到楼下借吹风机。 走到楼梯拐角处,看见白行樾在和刚刚那个姑娘聊天,周旋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白行樾站在吧台外侧,侧对着她,和对方说了句什么,惹得姑娘“噗嗤”一声娇笑。 姑娘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朝空中比划了一下,眼里笑盈盈的,比烛火还亮。 气氛正浓,周旋没下去打扰,扭头回去了。 - “你猜得没错,今天给你们带路的是我阿卡。”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本来东头有家驿站,住宿更便宜,他带你们来这是想照顾一下家里的生意——我会给你们打折的,明早也会给你们做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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