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想收到喜欢的东西,没有注意到盛时对她的冷淡,又说:“你可以尽管开条件,只要你愿意出给我。” “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桑兮渺见他态度松动,毫不迟疑地点头,然后意识到,对面是个男人,还是陌生男人。 哪怕他长得再帅,也不能不警惕。 她补了句:“我是良好公民,不干违法,缺德的事。” 盛时轻笑了下。 有嘲讽,有觉得荒谬的好笑,还有其他的情绪,她品不出来。 桑兮渺没记错的话,这是今晚他的第一个笑。 她一直苦恼的,礼貌中带着傲慢的神情,此时此刻,有了具象的呈现。 如果不是还在谈判,她真想立马飞奔回家,拿出板子画下来。 紧接着,她听到他说:“你来‘Minutes’干一个月,若你干得好,我不收你一分钱。”
第3章 第三个梦羸弱的野生美感 桑兮渺听到这个建议的第一反应是:“你想白嫖我的劳动力?” 反正好不好的标准都是他说了算,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茬开了她,既不用付她薪水,也留住了东西。 可不就是白嫖么。 盛时叫吴浩东印了份合同来,开诚布公地说:“薪资比同行低,考核标准和正式员工一样,你可以选择拒绝。” 桑兮渺没说接不接受,只是问:“工作时间呢?” “我们一般十二点打烊,周末晚一点,上午十点开门,白天客人少。” 这倒是跟她平时的作息差不多。 主要问题是,这样她就没法画稿了。 盛时见她犹豫,说:“不愿意的话,下次也不用再问卖不卖。” 桑兮渺狠下心,从包里掏出笔,签了名字,用红色彩笔涂红大拇指指腹,摁下手印。 盛时要接过合同,她又说:“等等。” 她从速写本撕下一张,埋头写着什么。 吴浩东注意到,她用的是左手,顺嘴问道:“你是左撇子啊?” 她顿了下,低低地说:“我左右手都能用。” 吴浩东好奇:“听说左撇子更聪明,是真的吗?” 盛时瞥向他。 吴浩东有点莫名,但盛时很快又撇开眼了,让吴浩东感觉,刚刚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悦是错觉。 桑兮渺回答道:“没什么区别。” 她写完,递给盛时。 约定 甲方:盛十 乙方:桑兮渺 今甲乙双方达成约定,如乙方达到考核标准,甲方出售门口兔子玩偶给乙方,否则乙方再不请求甲方。 桑兮渺的字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鬼画符,同时可以印证一点:擅长画画的人,未必有一手好字。 她一笔一划地,努力写工整,有一种小学生刚学写字的稚拙感。 盛时只扫了眼,便蹙紧眉,动手撕了。 桑兮渺都没来得及反应:“欸。” 他说:“重写。” 桑兮渺看着那一地碎纸片,也没生气,问:“怎么了吗?” 盛时冷冰冰地道:“不是数字‘十’,是时间的‘时’。” 桑兮渺:“哦,我还以为你在家族里排行第十。” 吴浩东“噗”地笑了:“他英文名的确就叫Ten。” 合约皆是一式两份,签完,盛时丢下一句“明天来上班”,然后没再管桑兮渺,去了吧台后,给自己倒了杯酒。 桑兮渺心说,这老板的行事作风还真挺乖张的。 她走后,吴浩东跟去盛时那边,问:“时哥,咱店里又不缺人,你招她进来干吗?” 盛时不答,说的是:“以后你带她。” 吴浩东“啧”了声,盛时知道他的心思,说:“工资给你涨20%。” 吴浩东嘴角边的笑刚扬起来,在他一句“她违规都从你工资里扣”后,又落下去了。 “我福薄,这涨薪的财运我怕是承受不了,我能不能不要了?” 盛时不容置喙:“不能。” 吴浩东哭丧着脸,想到吴嫣嫣,到底还是应了。 - 桑兮渺毕业之后没上过一天班,突然要开始工作,生物钟一时调不过来。 她定的是九点的闹钟,想着十五分钟收拾,四十五分钟赶到,怎么着也该够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也太低估早高峰的威力。 桑兮渺真正起床已是九点二十,乘地铁肯定来不及,她便打了车,结果路上塞车,硬生生迟到近半个小时。 推门进“Minutes”的时候,她缩着脖子,很是心虚。 环顾一圈,盛时不在,正要松口气。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来做贼。” 她吓了好大一跳,转过头。 盛时坐在靠门口墙角的椅子上,架着二郎腿,指间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有盆栽的遮挡,所以她才没注意到他,但他能观察到她的一举一动。 绝妙的抓包位置。 盛时站起身,往她的方向走一步,她便往后退半步,眼中有类似于深居森林一隅,甚少见人类的小动物的警惕。 “我们这里合法经营,不虐待迟到员工,你怕什么?” 说的也是哦。 桑兮渺直起腰杆。 他好气又好笑,面上却不显,淡淡地说:“先去认认其他人。” “Minutes”的员工不多。 吧台只有吴浩东,大家叫他“东子”或是“东子哥”;有个负责打杂的女生,就是昨晚的女鼓手连迦;一个保洁阿姨,姓王;厨房有个姓张的厨师。 晚上和周末不定期有几个大学生兼职过来帮忙。 桑兮渺问:“那我需要干什么?” 盛时反问:“你会干什么?” 桑兮渺想了想,说:“我只知道我不会做饭,不会调酒,不会冲咖啡,不会乐器……” 她还没说完,吴浩东忍不住说:“敢情这是招了个吉祥物。” 桑兮渺抿了抿唇。 盛时一锤定音:“你帮东子端盘子。” 她自知初来乍到,老实为好,乖乖地应:“哦哦,好的。” “我平时不在店里,有时找东子。” “okk。” 吴浩东又有点绷不住了。 现在的女生都这样卖萌追男人吗? 但桑兮渺还真不是故意的。 网上发言,有时得辅以一些敬语、语气 词、表情包之类的,以免让人觉得语气不好。早些年,她刚开始接单不久,就被甲方挂过。 后来越来越小心谨慎,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带到现实生活里。 盛时交代完,差不多准备走了。 连迦和桑兮渺搭话:“你的名字好独特啊。” “‘惜秒’,意思是珍惜时光。” “那怎么称呼你?桑桑?兮渺?” “都可以。” 连迦吃吃地笑,“你好乖啊,叫你小渺吧。” 桑兮渺有点尴尬地点头,“好。” 吴浩东说:“诶,你打算一直戴着口罩帽子吗?不闷吗?” “啊。”桑兮渺小小地惊呼,“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忘了。” 她摘下。 与此同时,盛时侧过眸。 她的脸很小,一点妆没上,脸色显出一些不大健康的白,唇色也浅,反倒衬得眼睛大而黑。 头发像是没做好保养,有点毛糙,她向下扒了扒,好歹服帖了些。 给人一种羸弱的野生美感。 很矛盾。 野外的东西,通常和坚韧、百折不挠等品质挂钩,毕竟要独自迎接大自然的风吹雨打、霜浸雪欺。 弱者在还没壮大起来时就被淘汰了。 盛时想,这大概只是他的错觉。
第4章 第四个梦初恋之吻 桑兮渺睡眠不足,一个上午不停地打哈欠,像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吴浩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只是动作拖拖拉拉的。 白天客人不多,大部分是外卖的订单,活轻,吴浩东也就没讲她。 这会儿没什么事,桑兮渺恹恹地趴在吧台上,眼睛半阖半睁,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脑子像一台播放器,重复播放早上做的梦。 ——就是它害她迟到。 梦里的男人圈着她的腰,眉眼带着嗔怪的笑意,揪了把她的鼻头。 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其实他不舍得用力,她像是也知道这点,仍维持着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下一秒,他追上来,边啄吻她,边叫她“渺渺”。 梦外的她都被这番腻人的亲密刺激得耳根子又痒又热。 桑兮渺试图用拆解的方式记住他的脸,故而认真地盯住他,目光细细描摹他的五官。 他的笑更深了:“怎么?怕我从你眼皮子底下溜掉?” 她猛地睁开眼,竭力拼凑的记忆,像一张被水晕开的水彩画,模糊不堪。 唯一留下的有用信息,是他的唇很软。 天啊,这算是什么有用。 桑兮渺拿脑袋一下下地磕着吧台,嘴里念念有词:“你有那么多‘老公’,你还想什么男人?你有罪,你有罪。” 旁边的吴浩东一副见鬼的样子:“老公?你结婚了?你还出轨了?” 出轨对象是……盛时? 虽然他确实很招桃花,但有夫之妇绝对是烂桃花无疑啊。 盛时把她招进“Minutes”,岂不是引火上身? 好巧不巧,当事人正好走进来,听到吴浩东这句。 桑兮渺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顾不了在别人眼里,她的行为是否会被扣上怪异的帽子。 吴浩东大嗓门的效果不亚于喊魂,她回过神,忙摆手,话没出口,余光瞥到盛时。 他那是什么眼神? 像是冰面“咔咔”断裂,从缝隙里逸散出一股湿冷的气息。 她仿佛也被冻得停了半拍,然后才解释说:“没有,我单身,我说的是我推。” 吴浩东一脸懵:“啥?” “类似于偶像。” “哦,你追星啊。那你推是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的小白脸,”他说的同时做着动作,“还是都敏俊西那种?” 连迦无语:“你老不老土?什么年代了,还《来自星星的你》?” 吴浩东不服气:“你懂什么叫经典永不过时吗?我妈还去看伍佰演唱会呢。” 他俩你一嘴我一嘴的,桑兮渺压根插不上话,弱弱地嘀咕了句:“我追纸片人。” 最后是盛时打断了他们。 他提着几个打包袋,香气隔着保温层飘出来,叫他们拿去分。 眼一瞥,桑兮渺还伏在那儿,有点儿像幼儿园的小孩子都走光了,只落下她一个。 本来盛时不想管她,鬼使神差地,走到吧台前,身体半侧着,屈指叩了叩台面,视角自上而下地俯瞰她。 “不饿?” 桑兮渺眨眨眼,“我也有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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