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人忘了自己、台下的人如痴如醉。 有人跟着小声唱、有人随音乐晃动身体、有人泪流满面、有人相拥热吻…… 谁说听歌的人最无情? 这一刻,唱歌的与听歌的,都动了真情。 徐知宜没想到,沈肆请她帮得这个忙,会如此怪异。 他请她在演唱会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并告诉她,如果她不陪着他,他就没法唱歌。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唱歌给我听,是把我当金嗓子喉宝用啊。要付费哦!” “不是付了你四百万吗?” “你的四百万还真是哪儿都用得上。” “确实哪儿都用得上!” 此刻,她静静站在沈肆身后,站在聚光灯外的黑暗中。 想起这段对话,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的手轻轻向前伸着,手心贴着他的背心。 隔了菲薄的衬衫,她能摸到他的心跳,正跟着音乐的节奏、有韵律的跳动着…… 当所有人都沉醉在他的歌声中时,她却在触摸他的心声。 一下一下,节奏分明。 她突然觉得,她好像有点明白,什么叫做,有时候,一年就是一辈子。 尽管他们相识的一幕幕,清晰的就像昨天才发生过一般。 初相遇,彼此惊天动的一跤;首映式上,含沙射影地对讽;烧烤店里饮酒谈天、救秦焕时的惊心动魄;雪夜阳台上吸过的三只烟;广州的一日一夜,湖中小舟上那些关于星星的梦话;两个浅得不带欲望的吻和闪电中的拥抱…… 什么时候,她的一年,过得像一辈子那么刻骨铭心了呢? 而此刻,沈肆已经忘记了自己。 他只觉得背心处,那只手,是那样温柔而有力地支撑着自己,将她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她身上的沉静、勇敢、坚持与无所畏惧,也随着她掌心的温度,不断传递给他。 他闭着眼,黑暗中,他却不再觉得孤独。 好像过往生命中的阴霾与黑暗,都渐渐远去,只剩下她静水深流的一双眼。那么安静地与他对视,那么热烈地感染着他。 他觉得安全极了、也安心极了。 歌声在他心里泛滥、不断涌出、自然生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一首接一首…… 歌声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它从一个人的心里流淌到另一个人心里。 黑暗中、光明里,他的歌声无处不在。 最后一曲终了,歌声渐止、音乐也缓缓低下。 台下的掌声雷鸣般经久不息,好像从远古而来,带着原始的真诚的力量。 他在掌声中,扯下了眼罩—— 这双宝光璀璨的眼睛一露出来,便引发了台下一阵尖叫—— 沈肆将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沈肆放下吉他,起身,对台下的粉丝鞠了一躬。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从容,在麦克风的扩散下带着微嗡的共振:“这一年,我经历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我得到的更多。除了始终不离不弃的你们、我的经纪人、我的助理、我的造型师、还有我的鲁鲁——” 他说到这里,台下有些粉丝的脸悄悄红了。周雯、小古、甚至手中还握着梳子与发胶的霏霏都情绪激荡起来。 爱哭的小古与爱脸红的霏霏眼里都涌上了一层泪雾。 “但我最大的收获,是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表达着。 台下又响起一片尖叫声。
第110章 峰回路转(5) 他停下来,等那阵尖叫慢慢静下来,才又继续不急不缓地说:“这个人——她救过很多人的命,也救过我的命。别人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所以……我想对她说……请收下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手向身后一探,在台下粉丝们疯狂的几乎要把屋顶掀翻的尖叫中,猛然向前一拽。 猝不及防的徐知宜就被突然拽到了聚光灯的中间。 她有点懵、还有点慌,耳朵里全是一阵又一阵尖叫和哭泣。 雪亮的灯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需要把眼睛挪到黑暗处,稍稍适应,却不想,一眼就对上了台下无数双羡慕嫉妒的眼睛——嗯,也许还有恨。 她心中一惊,猛然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男人。 沈肆嘴角含住一抹浅笑,眼睛明亮地看着她。 她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继续木着一张脸。 “请收下我——”他说。 “你什么意思?”她只觉一向聪明的大脑,有点转不动了。 “就是这个意思!”他轻声说,然后一低头,将一个吻印在了徐知宜的唇上。 促不及防的,这个软糯湿润的吻,一下就摄住了她的心神。 她仰起头,目光迷离地看着沈肆,而他也低头看着她。 聚光灯包围着他们,将黑暗阻隔,将台下的一众人隐去另一个世界。 她一心一意看着他。 可是灯光太亮,她看不清他的脸,迷迷蒙蒙的,好像正置身一段虚幻的梦境。 沈肆没有回答她,只是一低头,又吻住了她。 这一次,这个吻不再只是蜻蜓点水,而是深深的、深深的一个真正的吻。 带着几分虔诚与欲望的,真正的吻。 感觉到了吗?五十年后的我。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替你吻的! 也替我自己!沈肆默默在心里呐喊。 在这个不断加深的吻里,徐知宜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眼前有极其亮烈的流星拖着燃烧的火焰快速划过黑暗。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人灌醉了,才产生了幻觉。 过了很久,久到台下的人,嗓子都叫哑了……沈肆才结束这个吻,看着眼睛湿亮,嘴唇红润的徐知宜,轻轻笑了笑 “就是这个意思。” 徐知宜凝神看向他,良久才舔了舔嘴唇,呓语道:“意思太复杂,我消化不了。” 沈肆唇边笑意一闪,将嘴凑到她耳边。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极其认真地说:“徐知宜,请收下我这只又瞎又蠢的兔子。” 突然间,她的眼睛就红了,兔子一样。 她想起她曾经说过,对于爱情,她从来都是守株待兔。 而他则回答她,只有又瞎又蠢的兔子,才会愿意撞上她这棵树。 原来一辈子,就是有个人,会真的会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演唱会空前的成功。 因为沈肆全场没有任何伴奏,真唱的功夫已经压过所有歌手。 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示爱,把那些关于他与女科学家的旖旎猜想,全都摆到了台面上。 记者们忙着发稿、粉丝们忙着分享、周雯忙着招呼媒体、电视台忙着收尾、广告商忙着统计收视率…… 所有人都在忙,唯独沈肆牵着徐知宜的手在深秋清冷无人的操场上闲逛。 “你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我?”徐知宜直到踏进自己熟悉的校园,才从梦游一般的状态清醒。 “有人让我一定要替他吻你。” “谁这么变态。” “五十年以后的我!”他笑。 “你有病!” “若不是病得不清,怎么会爱上你。”他说。 他们之间原本隔着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若不是那一场浑浑噩噩的重病,他们怎么可能有交集? 他的目光炙热如正午的太阳,亮得令她不敢直视。 两人梦游一般在校园的林荫小径上缓缓而行。 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银杏叶,像古旧的金币隐隐泛着金光。 他们相遇在初冬,没想到等到深秋的时候,感情竟已丰收。 一向冷静自持的徐知宜,膝盖一直发软,走在平地上,也有些高高低低起伏不平,像踩着云、踏着浪、虚一阵、实一阵。 忽然,她脸上噗的一凉,待抬起头,又一滴水珠直直从路灯昏黄的光晕中,砸到她的脸上。 下雨了。 从零零星星转为淅淅沥沥,不过眨眼间。 这场雨又急又猛,令人避无可避,沈肆牵着徐知宜的手一路狂奔。 一抬头,正好看见路边灌木丛旁露出朱红色电话亭的一角。 沈肆忙拖着徐知宜奔了进去。 风声、雨声瞬间被电话亭的玻璃门隔绝在外,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亭子里一安静,沈肆便发现徐知宜的呼吸声不对劲,一低头,发现她正捂着胸口喘得如拉风箱一般,但脸色却并有因为运动而泛起红晕,而是苍白如纸。 “你怎么了?”他急问。 “没事,跑太急有点喘。”她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自嘲:“最近实验室呆太久,心脏都快跳不动了。我以前随便熬两三个通宵。” “你以为你是猫头鹰吗?专门熬夜。”沈肆有点恼怒。 五天前的晚上,徐知宜因为在实验室突发心脏病而晕倒,若不是冯令达当时还没走,及时把她拖进消毒室,做了心肺复苏,她可能已经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从得知这个消息时,沈肆便无时无刻处在一种焦虑的情绪中。 自从中毒后,徐知宜的身体就像漏水的船,随时有可能因为透支过度而沉没。尤其是她的心脏和肺,受损严重,根本承担不了在负压环境下长时间工作。 那个徐知宜早逝的“预言”终日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 此刻见她面色苍白、呼吸杂乱,他更觉惶惶不安。 徐知宜见他蹙眉不语,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有些心虚地道:“不是我想熬夜,实在是时间完全不够用,就算我已经拼了命,也找不到真正解决的方法。” “你不是说已经有了新的进展了吗?”沈肆问。 “我们发现甲型流感病毒衣壳的M2蛋白,是流感病毒感染宿主细胞的一个基本组件,它能打开一条‘通道’让病毒的RNA进入宿主细胞。只要能对付它,流感病毒就算会72变也没用了。可是,M2蛋白藏得很深,抗体就算伸长手臂也够不到。于是,我们尝试把M2蛋白连接到一种来自乙肝病毒的蛋白时,这种乙肝病毒聚集在一起形成颗粒,能使M2蛋白暴露出来了。我们有一组人,已经想到比乙肝病毒更好的办法使M2蛋白更加突出,更加便于抗体攻击。” “但是,新问题来了,要阻断M2离子通道需要强有力的抗体。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能直接对抗M2的抗体。这条路暂时走不通。”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沈肆其实没太听懂徐知宜的话。 “有。我们又尝试了刺激免疫系统中的T淋巴细胞,让它迅速杀死受感染的细胞,使之来不及生成新的病毒,以此限制病情恶化。但是T细胞只能清除逃避抗体而继续扩散和演变的变种病毒。我们仍然需要可以击败主要病毒的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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