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过头,对着红姐,再次道谢。 她知道红姐和陈叔善意的宽慰,用他们的借口,来开脱自己,是最合适不过了。 到达拍摄现场,姜昭昭下车之后,再次向红姐道谢。有工作人员看了两眼车牌号,似是对这串数字很眼熟,然后,他想起了什么,赶紧跑到车边。 车窗摇下,露出红姐稍显凌厉的眉眼,她问工作人员什么事。 工作人员先对她笑了笑,然后说:“红姐,是不是陈老师这边……” “老板还在治疗。”车窗缓缓上升,“有情况我们电话沟通。” 她干净利落地截断工作人员的话语,只留下车尾的白气。 注意到工作人员的目光转向自己,姜昭昭提起手中的塑 料袋。 “出去有事,正好碰到了红姐,她就顺带捎我一程。”实在不想过多解释,她朝工作人员点点头,往回走。 沉闷的午后,蝉鸣也被燥热的空气浸染,拖起了长长的声调。 姜昭昭抬起手,碰了碰额头,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面对,她在如此炎热的夏天,竟然有了感冒症状的这个事实。 行李箱中有常备药物,她翻开药盒,确认上面的生产日期与保质期,计算过没有过期才吞下药丸。而另外的冲剂,她看了一眼后,继续塞回行李箱的深处。 期待药丸能起效果,不必去品尝这些只要看到包装袋就皱眉的冲剂。 临到尾声,拍摄任务肉眼可见轻松了不少。第二天的下午,艺人嘉宾就要登上离去的飞机。 姜昭昭捂着热度不减的额头,没有犹豫地,退掉了机票。
第48章 在此之前,编剧曾劝她,吃片退烧药撑一下,就此退票的话,剧组就不会承担她回去的路费,这并不是一笔可以忽视的数目。 姜昭昭那时才吃了药,昏沉的头脑和潮红的脸,促使她不顾一切,急需拥被入眠。 “没关系。”她说,“我怕我上飞机后,就下不来了。” 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在这边等病好后回去更好一点。” 编剧心疼地看着她,抱了抱她纤瘦的腰,视线下的皮肤,凝出醉人的红晕。在离去前,她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顺便为姜昭昭点购酒店的餐食,避免她睡得昏天黑地,长时间不进食折磨脆弱的肠胃。 叫醒姜昭昭的是酒店的客服电话,客服人员甜美的声音在电话中显得有些失真,她温柔地提醒,餐车已经在门口了,需要麻烦姜昭昭开门。 姜昭昭穿的是一件充当睡衣的T恤,下摆已经被她拉得很长,她将长发随手扎起,看着T恤上的英文字母,还是翻找出一条热裤。 推餐车的服务员保持着笑意,将食物一样样摆在桌上后,还嘱咐她趁热吃。 姜昭昭道谢后,服务员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说:“前台有常用药具,客人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打电话给前台。” 再次谢过服务员的好意,她指了指床头柜上散落的药盒,表示自己已经吃过药。 伴随着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关门声,姜昭昭坐到床上,看着编剧为她点的粥。看色泽很是鲜美,可是发烧和感冒剥夺了她的味觉,连小菜的萝卜丁放入口中,也食之无味。 几乎是逼自己吃下了这碗粥,她漱了漱口,拿起温度计,再为自己量了**温。 水银温度计上,显示的体温依旧高于正常温度。一连两天的退烧药都没有效果,她看向未拉拢的窗帘缝隙中闪耀的霓虹,实在不愿意在今晚去医院。于是再度拿了一颗退烧药,想了想,纵然十分不愿,也撕开一包冲剂,倒入水杯,看清澈的一杯水,渐渐变为褐色的药汤。 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她松开束缚头发的鲨鱼夹,往床边走去,但突如其来的腿软,让她摔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这时才发现,两条腿的酸涩,应该是发烧带来的后遗症。 实在没有力气,再把自己扔到浴室,她借着沙发,支撑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回到了雪白的床上。 模模糊糊中,她想,这场来历不明的发烧,可能是病毒型流感,否则何以解释,退烧药起不了作用。 生病中,会格外贪恋睡眠,手机的震动,也不能让她睁开眼,直到感觉到身上的潮湿,才使姜昭昭起身。 黑暗中的手机屏幕散发出光亮,她打开床头灯,发现在陈淮礼的署名下,有一则来电,还有他的消息,静静地卧在通知中心。 她给陈淮礼回了电话。 不到两声,就被接通。 没有谁先开口说话,任由安静的气息,蔓延在听筒内。 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怪异感受,所以连称呼起姓名来,也觉得陌生,即使他们分别,不超过一周。 是陈淮礼先开的口,他说:“昭昭,我在楼下。”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扯着肺与气管,还有面部神经,一起用力,感冒的症状,她终于遇到了第二个,也不知道算不算晚。 手机里传来陈淮礼焦急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点了静音,直到这场咳嗽过去后,才将静音解除。来不及问他是怎么到的酒店,姜昭昭先说:“你别动,我下去找你。” 没有路过深夜里还亮如白昼的大堂,不必看到中央那盏硕大的吊灯,雕梁画栋,极有中世纪的风格,四周还有天使在灯托上,在为它载歌载舞。即使已经如此富丽堂皇,姜昭昭在经过它时,还是会忧虑,假如她经过时,这盏吊灯恰好落下,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现在她没有这个忧虑,而是在下楼梯后,看着走廊上的挂的名牌,选择了一间房门,推开它。 冷气悠然,她穿了衬衫和长裤,浅浅地隔绝了这一方冷气。渔夫帽下的眼睛看到了房中的人,没有想象中蓝白的病号服,他将身体,掩盖在黑色的外套下,长裤是比外套更浅一点的灰黑色,底下雪白的一层,才透露了一点带伤的端倪。 姜昭昭站在他面前,知道自己可能感染的是病毒性流感,她戴上了口罩,以免一呼一吸间,让陈淮礼也遭受和她相同的痛苦。 她问他:“你是怎么过来的?” 目光下移,注视到了他坐着的轮椅。 通过口罩传递的声音,闷闷的。浅蓝色的医用口罩,遮住了姜昭昭大半张脸,只有接近眼睛的那一小块肌肤,裸露了出来。不正常的红晕浮在原本瓷白的肌肤上,于是白瓷盛放樱桃,熟透了的汁水在上方肆意挥洒。 虽然不合时宜,但陈淮礼在此时,却忽然很想很想亲吻她潮红的脸颊。皮肤下的血管,膨胀起来的热度,是不是能让他的心,多跳动几下。 “陈叔送我来的。”他压抑着浮上来的莫名情绪,将声线压得平静。对于这件事,陈淮礼太为熟练了,他早已做过千遍万遍。 这间房不能说小,但也足够一眼扫尽,除了他们两人,姜昭昭发现不了第三个人的身影。陈叔应该不在房内。 “你发烧了,是不是?”陈淮礼将轮椅推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他能抬起脚,就能触碰到她笔直的小腿。 姜昭昭拉高了口罩,连眼下的那一小块肌肤,都淹没在浅蓝的纱布下。很想低头和他说话,或者拥抱他平直的肩背,因为此时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也会让人上瘾。 可是还不能。 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姜昭昭先蹲了下来,看到雪似的绷带,缠绕在他的双脚上。 陈淮礼躲了一下,像是不想让她看到,这被包扎起来的痕迹,只是他不习惯于沉重的双脚以及代替行走的轮椅,动作格外生涩,所以无法躲避,就被姜昭昭全都纳入眼里。 “如果我没有生病,你是不是还不愿意见我。”不必用问号,因为已经知晓了答案。 “现在的我,不太好看。”他的帽檐压过了鼻梁,黑色口罩遮住剩余裸露在视线中的口鼻,比姜昭昭还要全副武装,窥不见属于人类的部分。 她转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我应该向你学习。”长时间的睡眠让她的精神仿佛变好了一些,有了思绪可以和他有理有据地吵。 “我现在也很丑,按照你的逻辑,我们也不应该见面。” “我们最好分隔两端,让所谓的命运和缘分引导见面,不要人为地制造机会。” 似是而非地说了许多,到最后,姜昭昭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决定收回前面的话语,生病只会让思维迟钝、笨拙,做不到她想象中的有理有据。 陈淮礼看着她,应该是在看她,仰起头的姿势,能看到他清白的脖颈,微突的喉结在其中,假装是一件精致的玉器。 他说:“你还是来了。”肯定会有笑,在他黑色的口罩下。 这样仿若轻飘的一句话,霎时触动到姜昭昭病中纤细的神经。她猛地站了起来,手向身边,随手拿了一样东西,本该将它砸向地上,伴随着狠狠的力道,但是视线扫过去,它只是一盒无害的纸巾。 她闭了闭眼,努力不让自己被任性的情绪左右。 人在生病时,情绪尤为敏感,大起大落甚至只会在几秒内完成。这点对于姜昭昭来说,无比灵验,她本不是会随便发脾气的性子,因为一句话点燃所有情绪的情况少之又少。 在这时,她突然,诡异地同几天前的陈淮礼感同身受了。 “昭昭。”陈淮 礼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的轮椅滑动时是没有动静的,直到他握住姜昭昭那只拿纸巾的手。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很是哀伤的语调,似乎有潮湿的水汽漫上来,在他出口的瞬间粘稠。 可是下一刻,陈淮礼借着她的手,用力地将纸盒摔在地上。巨大的一声响,在静谧的空间爆炸,姜昭昭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有余韵在她耳边,激起了回响。 原来木质的纸盒,与地板接触时也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动静。 可见不能小瞧任何事物,包括人。 陈淮礼放开了手,扬起温柔到甜蜜的笑:“心情好点了吗?” 有一种说不出的吊诡感,但是还好,他的笑容掩藏在口罩下。 地上全是散落的纸巾,木盒终究是脆弱的,那么大力的撞击,盒盖被撞飞,里面叠好的纸巾,天女散花一般,铺了满地。 此时她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却是:“纸巾,需要我们收拾吗?” 地上已是一片白,如果收拾起来,将它规整到那一个小盒子中,光是肉眼打量,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量。 她弯腰,捡起一张纸,不知是什么促使她将纸巾放在面前,然后吹一口气。 飘在空中的纸巾摇摇晃晃,碍于隔着口罩,那一口气着实没有太大效用,纸巾还未飘到陈淮礼面前,就已经绵软地落下。 她听到一声浅淡的笑,很轻很轻,短促得如同窗口一跃而过的狸花,连尾巴的残影也消失得很快。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7 首页 上一页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