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勾人的腰线展露了出来,以及,一行刻在他腰上的纹身。 应该是没纹多久,周边的皮肤还有些红肿,像是青涩的樱桃,才显现出一点成熟的滋味。 姜昭昭手下的笔画重了,她暂时没去管那一笔在画纸中过于突兀的线条。看着这一串熟悉的英文字母,这是她的英文名,后面的单词是所有物。 姜昭昭的所有物。 心悸感,不由分说地,横冲直撞在她身体里跳跃。 她问陈淮礼,“什么时候纹上的?” “不久前。” 这一番对话并没有营养,但是通过说话,能让姜昭昭那么严重激烈的心悸感减轻一些。 肖像画并不能再短短几个小时内画完,尤其是对于姜昭昭这个不熟练的画手。但是,她认为,这个罪名作为模特的陈淮礼也要承担一部分。如果不是他做了这样堪称疯狂的事,姜昭昭也不会只是看着那串字母,就想亲吻到他玫瑰色的脸上。 灯光里,隐约能看到起伏的灰尘,她抚摸到那串纹身上,能感受到手下的皮肤似乎颤了颤,然后是更深重的动作。 那股清苦的草木味不断飘散,她的手在陈淮礼的腰上,陈淮礼在她的上方,似是满足的喟叹。 “我是你的了。”他说,“我是属于昭昭的了。” 姜昭昭断断续续地,被陈淮礼求着,念了很多次他纹身的字母。 怎么会有人了,折腾了那么久,还有力气,她费力地咬住了他的耳朵,义正言辞地交涉,是最后一次了。 大约她的义正言辞被撞了七零八碎,只剩下颤抖的尾音,陈淮礼没有听见,以为她只是在撒娇,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唇。 越过他深蓝的发丝,还能见到被匆匆拿过来的小盒子掉落在地上,姜昭昭模糊地记得,这小盒子里面还有许多。 时间在沉睡时流淌得很快,姜昭昭抓起眼前的发丝,用发夹夹到耳后。切一颗百香果,放入蜂蜜,再灌入冰水,就成了今日的饮料。 腰部仍有些酸痛,她却期待起了生理期的来临。陈淮礼大约实际年龄是十八岁吧,食髓知味之后不断反复尝试,像是天生不知道累怎么写。 昨天在画室胡闹一通,今时今日姜昭昭并不想踏进画室,就麻烦阿姨将画具搬出来,就在门口空旷的草地素描。 今天没有了参照物,下手便十分磕磕绊绊,百香果的混杂着蜂蜜的味道渗入了每一颗水分子内,她面前的画纸看起来仍和昨天的成品没有太大区别。 她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放下了笔,拿起手机,忽然想起梁远至今还没从她的黑名单中放出来,她解除了黑名单,恰好跳出了一条消息,不是来自梁远,而是纪停北。 自从剧本给他后,她与纪停北的消息来往就寥寥。 她点开纪停北发的图片,像是专辑封面,因为下面的配字,就是缺氧乐队,然后图片的正上方,是扭曲的繁体字。不过姜昭昭能认出来,这两个字是偶像。 像是腐朽的扭曲枝条组成了这两个字,往下延伸,又组成了一个人的轮廓。这就是这张图上的所有信息。姜昭昭疑惑纪停北怎么给她发了这样一张图,还没有打字询问,他又发来一张图片。 和刚刚的那张图很像,又不太像。 没有了配字,这张图上单纯就是一个背影,比枝条创造出的轮廓更为清晰明了,也更让姜昭昭熟识。 这好像,是她的背影。 纪停北的文字随之而来,「原来他在很久之前,就视你为偶像。」 她问:「这张图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第二张图很明显是草稿,一般在无法在网上找到。 纪停北告诉她,是缺氧的吉他手发给他的,他和吉他手是朋友,这一日聊天,恰好聊到了她。 吉他手后知后觉地告诉纪停北,在知道她是陈淮礼女朋友时,他才发现,偶像这一张专辑,居然是陈淮礼送给姜昭昭的情书。 姜昭昭放下了手机,手却没有拿稳,手机滚落在草地。 正常人应该会开心吧,他将他的爱意,写满了整张专辑,每一次歌声的流露,都是爱意在喧嚣。 可是,好奇怪,好恐怖。 为什么她大学时期的影像,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向碎裂的手机膜,上面倒映着她的脸,割裂成了好几块,像是碎开了。 屏幕忽然亮起来,弹出一条消息,节目组买好了去往乌城的车票。姜昭昭机械地看看了一眼日期,原来第三次拍摄,近在眼前了。 百香果又一次被切开,坚硬的外表下,露出柔软酸涩的内在,这一次,她加了很多蜂蜜,然后将它放在了桌上。 陈淮礼回来得很晚,她还记得那张行程表上的安排,是拍摄广告。 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了动静,靠在膝盖上的头抬起,她看到陈淮礼快步走来,已经染成黑发下的眉尖蹙起,连带起的褶皱也是好看的。 他问:“怎么一直坐在这里?” 陈淮礼身上有陌生的味道,仔细闻闻,像是清爽的海盐,记起了广告品牌,是一支香水广告。 姜昭昭忽然文不对题地说,“我今天没有把你的画像画完,本来以为今天能画完,给你一个 惊喜。” 陈淮礼说没关系。 他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又或者是性格如此,安静地看她说话。姜昭昭记起,好像在她说话时,他一直都是这么专注地注视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姜昭昭拿出一张专辑,递给他,“我见到了这个,还见到了一张图片。”纪停北发给她的图片也发送给了陈淮礼。不想再和上次一样纠结良久才发现是误会,所以这一次,她打算全部说出来,问个清楚。 没有悬挂时钟,也清楚现在的时间,她自制的饮料已经凉得透彻,姜昭昭忽然握住他的手,“你有没有吃过晚饭?” 突如起来地反省自己,不应该在他一回来时就咄咄逼人。 陈淮礼回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吃过了。” 他的手机还在闪着亮光,姜昭昭发过去的消息促使它绵长地将屏幕上的光洒向周围。 陈淮礼点开来,看了一眼,温柔的笑如涟漪,在他脸上一圈圈荡开。 “真好看,不是吗?” 这一张图姜昭昭看了许多遍。依稀应该也是一个闷热的午后,蝉鸣不断,她被抓壮丁,担任了学院颁奖典礼的礼仪小姐。第一次穿旗袍很不习惯,好像将整个人都束缚在这薄薄的布料中,连呼吸都不畅快。 更可恨的是细细的高跟,华美不实,不仅走路费劲,还在磋磨她后跟的皮肤。 一场颁奖礼下来,她脱下高跟,已经看到了触目惊心的血迹。更为可恶的是,那双高跟鞋是学生会同商家租赁来的,所以沾上血迹的的鞋子,商家是不肯收的,于是,姜昭昭又花了一笔钱,买下了这双害她受伤的,华而不实的高跟鞋。 这双高跟鞋至今不知道被姜昭昭塞到了哪个角落,也许随着一次次的搬家,早已遗落。 本来这在姜昭昭的回忆中应该是糟糕的一幕,但是室友却为她拍了非常漂亮的照片。照片中,那些束缚她,让她流血的装束将她衬托得像是古典画中走出的美人。 再没有见过这般惊艳的自己,所以多年后,她才能认出那张图上的背影。 她告诉陈淮礼,她只在大学的那次颁奖典礼上,穿过旗袍。 他嗯了一声,用着很温柔的语调,说,“我知道。” 那不仅仅是温柔了,夹杂着姜昭昭能听出来的痴迷。 “我买了许多旗袍。”陈淮礼的目光从虚幻的背影上移开,落到他能触碰到的,真实的姜昭昭身上,“从那天以后。希望有一日,你能为我穿上。”
第68章 “我需要说一声谢谢吗?”姜昭昭勉强使自己提起一个微笑来,但是太困难了,这个微笑显得也支离破碎。 不笑会比较好,她想,所以姜昭昭敛下笑容,面上是可以粉饰的平静,“你有那时的我的照片,是吗?” “能给我看看吗?” 她尽量不去注意陈淮礼的眼睛,在他那双通透的,黑琉璃一样的眼下,她的平静脆弱的不堪一击,很快就会发展成歇斯底里的崩溃。她暂时不想要产生那么激动的情绪。 陈淮礼依旧注视着她,连那温柔的情绪都没怎么变过。 就像之前数次姜昭昭向他要求那般,他从不会说不,只会完成她的愿望,陈淮礼找出了那张照片。 姜昭昭一向觉得,摄影作品是会说话的,从作品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拍摄者的心情。所以,应该如何描述看到陈淮礼这张照片时的感受,照片中的她,毋庸置疑是漂亮的,漂亮到近乎不像话了,那件红色的旗袍,像是开到极盛的荼蘼,蜿蜒缠绕在她身上,然后,扼住她的咽喉。 它不会让纤细的咽喉就此折断,只是贪恋茉莉花一样的肌肤,所以想要一丝一丝细致地品尝。 姜昭昭确定地说,“你拍的。” 没有得到陈淮礼否定的回答。 她沉下心,是他拍的。 她曾赞叹过陈淮礼对于物的拍摄技术高超,原来用到人像上,也同样惊艳。 姜昭昭从椅子上下来,慢慢地退后几步。她想起陈淮礼和她说过,今年,在遇到她之后,他从未找人跟踪过她。他确实没有说谎,陈淮礼只是在今年之前,拍了她的照片。 这没什么,最为热烈的少年时期,暗恋最为深重的时候,跑到对方的学校,拍摄喜欢的人的一张照片,这确实没什么,不是吗? “只有过这一次吗?”姜昭昭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有点哑,哑到不像原来的音色了,那么陌生。 陈淮礼没有回答。 他无奈地,温柔地看着她。揭示了答案。 亲爱的,怎么可能只有一次? 巨大的,慌乱的,难言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涌而上,她觉得自己很混乱,混乱到只要面前有一个湖泊,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冷静一下。只是她还能记得陈淮礼身上的病症,吊住了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陈淮礼,我现在好乱。”她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水杯,“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让我冷静一下好不好。” 她没有用分手,用了温和的分开。 那被作为参照物的水杯颓然倒下,液体顺着桌上的纹理流淌,然后滴滴答答地落下。 陈淮礼站了起来,轻声地,温和地说,“昭昭,不要说这种话。” 姜昭昭倏然抬起头,“那我应该说什么?”她的语气尖锐地厉害,说出口时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陈淮礼。”姜昭昭使劲压了压自己的声调,“我现在思绪真的很混乱,我怕在这里待下去,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陈淮礼笑了起来,没有一点声音,那么秾艳的笑容,在他脸上,像铺开了一张诡艳的画卷,有一种森森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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