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两次后,老师终于忍不住找家长。 裴琰出差,一个越洋电话打回来把裴叙臭骂一顿。消息再传到裴老那里,裴老大怒,直接动手揍他。 “自个儿不学好,还带坏你妹!” 他不服气,表面上混不吝,私底下偷偷努力,跟他妹一样稳坐年级前三宝座。 下回再被爷爷骂,他就理直气壮说:“我妹随我,智商高,不用学也能好。” 然后依旧带时微去逛公园,划小船,请假出国到处玩。 时微寒暑假作业写不完了,裴叙模仿她的字迹,连夜干完两本,交上去老师也没发现异样。 裴老见他俩成绩确实稳,渐渐放松了管束。 前段时间,裴叙突发奇想问:“你还记得不,爷多久没骂我了?” 蒋时微正在埋头算几何,敷衍应:“不记得了。” 裴叙笑说:“多亏你啊。” 多亏她什么,蒋时微没细想。今夜听裴叙提起,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挨打骂是因为她,后来不挨打骂也是因为她。他们已然融入彼此的生活,处处勾连,相互铭记。 如果裴叙执意搬出去住,时微也没办法阻止。只是,她永远不能适应这种生活,即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第6章 My sister 长大了,不需要哥…… 同居计划搁置后,孟舒桐一气之下申请了去德国做交换生的项目。 蒋时微得知这件事,默默买了个小蛋糕给自己庆祝。 在教室啃蛋糕时,她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好的那个说:你怎么这样啊,天天盼着人家分手;坏的那个兴高采烈说:太棒了,哥哥不能和孟姐姐约会了。 送别那天,时微跟着裴叙去机场,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手工打的红色丑围巾,送给孟舒桐。 就像是,心里某种见不得人的愧疚,需要用行动去补偿。 “姐姐,听说柏林很冷,你带上这个吧。” 围巾一看就是初学者织的。时微特别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快速把围巾塞到姐姐手里,担心她不肯收。 孟舒桐温柔一笑:“谢谢时微。” 拥抱过后,她慢慢向前走着。回头一看,裴叙没有站在原地目送她进去,只留下一双高低错落的背影。 小姑娘抬头跟哥哥说话,不知在说些什么,男人侧过脸,唇角笑意明显。 骆尧的提醒再度浮上心头,孟舒桐揪紧衣袖,脸色逐渐变白。 - 北京十一二月,落木萧瑟,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蒋时微过回从前平静安宁的生活,除了偶尔听见裴叙和孟舒桐电话闲聊以外,没什么值得糟心的事。 一眨眼到学期末,裴叙早早考完试。孟舒桐催他去柏林,他说早前跟骆尧约好去北美,愣是直飞加州。 北美度假归来,蒋时微期末考试结束,裴叙开车来接她,后座还有骆尧和他女朋友许如茵。 一上车,裴叙说:“蒋小姐,咱们去云南徒步。” 时微吓一跳:“云南?!” 许如茵说:“你哥哥没提前跟你说嘛?。” 裴叙还真没说,好在时微也是能说走就走的性格,震惊一会儿就接受了,放低副驾座椅躺下去。 登机前,裴叙接女友的电话,不到半分钟挂了。 蒋时微小心观察他表情,见他没有特别不高兴,勉强放心下来。 出发这会儿,蒋时微以为所谓的云南徒步也就一周的事。没想到一待大半个月,从云南逛去四川,看遍雪山彩湖。 在一家客栈的院子里,他们遇到一对英国夫妇。 饭后喝茶闲聊,对方好奇时微的年纪,得知她十四岁,接着问她和裴叙的关系。 裴叙说:“My sister.” 英国夫妇的目光移向许如茵和骆尧,两个人异口同声:“We are in relationship.” 时微垂眸苦笑一下,长睫细微颤动。 往后的旅途,时微心情低落,看牛羊不是牛羊,群山不是群山,路边的“野生动物出没”标语仿佛都成了“my sister”两个词。 许如茵察觉小姑娘的难过,趁两个男人去喝茶时,把她带进自己的房间,很温柔地问她怎么了。 民宿房间温馨而狭小,一张双人床占了一半。 蒋时微坐在床边,细长双腿垂到地面,和身旁玲珑有致的许如茵比起来,身材又瘦又小只。 她沉默半分钟,斟酌着问:“姐姐,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放弃吗?” 许如茵一早猜到,小姑娘多半是情窦初开,遇到“感情”难题了。 “我不会放弃,”许如茵说,“但你还小,今年喜欢的人,也许明年就不喜欢了。” “你也觉得我还小,”时微唇角下撇,“好吧,我确实小。” 许如茵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微忽而笑了说:“我没事的姐姐,只是青春期激素影响,过一阵就好了。” 看蒋时微甜甜微笑的模样,许如茵心放下一半,但又觉得,小孩的眼睛里有点点泪光。 她将时微轻轻拥入怀里,安慰道:“你哥他心思没那么细腻,微微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跟哥哥说,可以来找姐姐。” 时微在她怀里点头:“好的,谢谢如茵姐。” - 西南旅行结束于腊月二十七。 裴叙本想飞海南继续玩,裴老爷子一通电话,命令他必须带微微回北京团年。他没辙,只好订机票返京。 这次落地,蒋时微挎一个黑色束口皮包,金色品牌标志,成熟到跟她的浅粉绒毛外套格格不入。 裴叙走在她身后,感觉很微妙。 少女初长成,原来是这样别扭又莽然。不久前还绕着他喊哥哥,撒娇要迪士尼玩偶的小孩,转眼开始背黑金小牛皮,对成长的渴望超越一切。 心理咨询师说,要尊重和守护她的意愿。 裴叙敛睫,脚步加快些许,帮她把围巾裹好:“蒋小姐,慢点,我跟不上你了。” 蒋小姐低头看他修长笔直的一双腿,一时语塞,半晌才说:“你在开玩笑吗?” 裴叙说:“你今年长高不少,步子也大了。” 这话蒋时微爱听,喜形于色问:“真的?” 哄到关键了,裴叙不禁佩服自己的观察力。 “当然是真的,”他循序渐进地给猫顺毛,“就突然觉得,你长大很多,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时微唇角压不下去,脸上挂着明媚笑容,一路维持到回家。 晚上在大餐厅吃饭,她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裴老睨着孙子,质问:“你带微微出去旅游,不给微微吃饱饭?” 裴叙直喊冤:“那不能够,我就是出去要饭都不能饿着微微啊。” 时微说:“爷爷,我在外边吃得很好,只是太久没回家,想家里的味道了。” 裴老说:“这还差不多。微微多吃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时微想着要快点长大,又多添了半碗饭,裴叙略感惊讶。 - 返京不久,除夕到了,京城年味很浓,街头巷尾挂红灯笼。 同往年一样,裴家大院门口的春联由裴老亲笔写,往里的两进大门分别是裴叙和蒋时微写。 裴叙的字像他本人,飘逸不拘的风格,宛如野马飞驰。蒋时微的字也像她本人,乍看娟秀温柔,细看笔锋苍劲,蕴藏力量。 挂春联的时候,裴老慨叹:“阿叙,你还是浮躁。” 裴叙对他爷这种吹毛求疵的态度早已习惯,胡咧咧道:“我浮躁有什么要紧,时微稳重,咱俩互补。” 贴上春联,时微仰面欣赏自己的作品。 裴叙从梯子下来,看着她的脸笑了:“小花猫。” 她不明所以,愣愣站在原地,由着裴叙伸手擦了一下她的脸。霎时间,她脸颊发起烫来,耳根热到无所适从。 裴叙把染了墨的指尖给她看:“沾上了,墨汁。” 她呼吸变乱,连忙转身往屋里跑,掩饰道:“我去洗脸。” 水龙头出的是温水,她特意调成冷水,凉凉地扑在脸上,企图给自己降温。可热度不仅没有降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从小,她和裴叙的肢体接触不算少。只不过牵手、捏鼻子和掐脸都是大人对小朋友的姿态,没有一丝一毫暧昧,更没有逾矩之举。 如今,裴叙还是那个裴叙,心里有鬼的是蒋时微。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有人说,美人脸是早熟的,小小年纪就能长成大人的模样。 蒋时微是标准美人脸,中庭饱满,眼型线条柔美,睫毛如扇,鼻子挺翘,双唇不点而红。 然而,十四岁无论如何也不能成熟到像二十四岁,她不免觉得沮丧。 正胡思乱想时,裴叙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伸手试流动的水,被冰得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大冬天的洗冷水。” 他把温度调回去,拿软毛巾来浸湿,暖暖地包裹蒋时微的双手。 蒋时微没头没尾地说:“过了年不久是我生日,我快要十五岁了。” 裴叙说:“嗯,十五岁,恭喜你离成年又近了一步。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时微脸颊仍然泛红,索性豁出去:“我不要别的生日礼物,只要你答应我,在我成年之前不搬出去住。” “就这?” “嗯,就这。” 裴叙把毛巾拿走,重新用热水烫过,给时微擦脸:“我答应,你再想个别的礼物。” “我想不出来,”蒋时微说,“你送的我都喜欢。” 裴叙笑道:“那成,我自己想。” 脸上墨汁都擦干净了,蒋时微后知后觉:“刚才那些事,其实我可以自己做的,下次你别再帮我。” 裴叙盯她片刻,一声叹息道:“长大了,不需要哥哥了。” 她表情不太自然,低声嗫嚅:“长大了也需要。” 这话轻轻擦过裴叙耳边,裴叙没听清,再问她时,她不肯重复一遍。 - 晚上吃年夜饭,裴琰带着妻子林瑜欣和孩子一起回来,让裴明安跟哥哥打招呼。 小男孩脆生生地喊:“哥哥好。” 哥哥这两个字,裴叙平时听着都是甜的,现在听着只觉得刺耳。他随便答应一声,转头就和时微说话去。 某种意义上,留在裴宅的两个孩子同病相怜。 母亲再婚那年,裴叙跟骆尧说:“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妹没爹没妈,我两个爹,两个妈。” 恰好蒋时微端一盘切好的冰西瓜进门,漂亮眼睛眨巴眨巴,问哥哥吃不吃。裴叙转游戏椅回头看,幽怨散尽,眼尾跟着上扬。 “还是我妹好。” 在“一家团聚”的时刻,这种联结更为显著。 饭桌上,裴叙给时微夹菜;吃完饭交换礼物,裴叙给时微一台复刻版徕卡相机,给弟弟的就一模型车;换完礼物要吃饺子,裴叙让厨房做标记,确保包了硬币的那三个全分到时微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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