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时,主治医生确认完引流袋里的液体量,通知护士今天可以拔管。 许晓抱怨在床上躺得骨头都软了,等拆掉了多余的线管,让池雪陪她去楼下散步晒太阳。 再回到病房时,隔壁床的祖孙俩似乎意见相悖,正争论得不可开交。 原来是叶楚楚为学校非遗社团做了只绒花孔雀,想找奶奶指点,却被嫌弃不够正统。 赵华容眉头紧皱:“平时教你的学到哪儿去了,绒花的特点是绒,你看你用夹板烫的这个,不伦不类,一眼能看出是绒花吗?” “我又不是不会做圆嘟嘟的那种,只是想试试网上看到的方法。”叶楚楚嘟起嘴,敢怒不敢言,“再说了,那么多自学的簪娘都喜欢做扁款,销量也挺高。” “是,同样一朵牡丹,扁款的也许只用几百根绒条,绒款可能要上千支,她们为什么喜欢做扁款,不过是跟你一样,年轻人为了偷懒,跑偏了。” “才不是呢,我关注的一个博主,扁款绒款做的同样出神入化,您能说人家技术不过关吗?” 说话间,叶楚楚看到池雪的身影,瞬间双眼一亮,“池雪姐姐,你快来帮我评评理。” 赵华容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心想,这孩子真傻,上赶着给别人拍马屁的机会。 不想池雪听完并没站队,只是言简意赅地阐明了自己的看法,“绒款自然最能代表传统绒花的特色,但烫平的扁款可塑性高,可以凹出各种造型,像是仿真的花叶,点翠——其实只要能将这项传统技艺传承下去,都应该得到尊重和认可。” “对对对,这也是我的想法!”叶楚楚拍着大腿,十分赞成。 赵华荣没吭声,左手习惯性去揉另一侧的手腕。 叶楚楚立刻注意到了,“奶奶,您的手又不舒服了?” “老毛病,不碍事。” “上次医生不是劝您做手术吗?” “不行,手术创口大,做完也不一定能恢复好,我不去。” 叶楚楚有些生气:“那也不能一直拖着呀!” 池雪正 好从家里带了几张活血止痛贴,递给叶楚楚,“这是我妈以前用过的,舒缓镇痛效果还可以,。其实我先生是手外科医生,他今天跟我提到过你奶奶的病情,建议她考虑微创手术。” 叶楚楚有些惊讶,想了想,“姐姐,那咱们加个微信吧,我把奶奶的病例发过去,麻烦他帮忙看看。” “可以呀。” 陈妄书今天正好不忙,收到她的消息回复很快,并且妥帖地介绍了一位在淮市工作的专家,对方现在是国内手外科的大拿,一号难求。 赵华容虽然没做决定,但到底收下了那位专家的联系方式,临走时突然停住脚步,“小丫头,你准备参赛的作品是哪个——让楚楚发给我看看。” “什么?”池雪没太反应过来。 “行了,我知道你的来意,初选入围的十几个工作室我都有印象。”老太太戴上墨镜,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正啃苹果的叶楚楚怕池雪心里不高兴,小声说,“姐姐,你别在意,我奶奶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她早就关注到你了,很喜欢你做的那款锦鲤花灯。” “你说的是——?” “对,就是国风大赏上的那个。”叶楚楚笑着冲她眨眨眼,“再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她是沈嫣然的妈粉。”
第65章 Chapter65那我呢 接下来几天,尽管许晓依旧打发她回家,池雪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白天赵华容偶尔会来,看到她在随身带的平板上画图,便忍不住提点几句。 除了外祖父,池雪没正经跟着老师学过绒花,很珍惜这样的机会,而且一点就透,赵华容态度也逐渐软化。 因为脑中想法层出不穷,她总是捱到病房将要熄灯时才放下笔,匆匆把陪护床撑开。 这日去洗漱时,她点进微信置顶的联系人,想了又想,拐弯抹角地敲出几个字:【肉松今天乖吗?】 刚洗完脸,手机上弹出条回复。 PRN:【嗯,听秦姨说也没和贝果打架。】 池雪无意识翘起嘴角,【真的吗?让我看看。】 拿着东西推开卫生间门,屏幕上突然跳出视频邀请框,伴随节奏鲜明的提示音。 她被吓了一跳,拇指迅速摁住向下的音量键,瞥了眼已经躺下的许晓还有戴着耳机的叶楚楚,轻手轻脚地溜出病房。 走廊里也关了灯,到处静悄悄的,只护士站前顶光通明,电子钟上跳动的23:03在地面晕出模糊红光。 池雪动作迅速地闪进安全通道,再看手机,视频邀请已经由于久未应答中断了。 她略微喘了口气,才再次拨打过去。 印象中这好像是第一次跟他视频通话,池雪下意识对着手机扒拉两下额边的碎发,正后悔没选个光线更好的位置,屏幕中徒然出现了画面。 镜头轻微晃动,定格在一处广场的喷泉边,毛发略显潦草的小白狗蹲在男人腿边,眼巴巴地望着对面一只被牵着的宠物犬。 池雪愣了两秒,稀奇地笑道:“哎哟,我们贝果有好朋狗了?” 贝果气性大,出门不愿意其他小狗凑近他们,在小区“恶名远扬”,为此她和陈妄书没少教育它。 但很快她又发觉不对,周边的绿化风格明显和小区内对不上,“你不在家吗?” “嗯,今天到宛城出差。” 陈妄书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随即镜头调转,出现了一张骨相立体的俊颜,眉骨高深,目光清邃,即使角度刁钻,也不妨碍画面好看的像是爱豆特意拍摄的宣传小卡,挑不出半点瑕疵。 池雪呼吸有一霎静止,随即轻咳两声,“那只小狗是谁家的?” 陈妄书似乎刚结束一场会议,身边来往都是穿着正装的身影,他戴着耳机,偶尔跟人打招呼,边走边对她说,“听说是酒店附近的流浪狗生下来,吃百家饭长大的。” “啊?”身为两个毛孩子的家长,池雪想起刚才看到的情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它看起来挺喜欢挨着你。” 陈妄书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心疼,略微垂眸,“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流浪狗会假装自己有主人。” 池雪喉头哽了一下。 “它就是靠这个打动了酒店老板,现在已经住进顶层套房,偶尔才下来撒个欢。” 好家伙,这个反转猝不及防,池雪一时有些无言。 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陈妄书慢条斯理地说:“你怎么只可怜它?” 池雪微怔,透过屏幕对上他乌沉的眼眸,里面好似明晃晃写着,那我呢? 哪有人会以流浪狗自比,方才还眼眶泛滥的她哭笑不得,嗔道:“不许卖惨。” 陈妄书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池雪最抗拒不了他这样。 时而满富侵略性,时而又有种求你爱我的湿漉漉的感觉。 微凉的夜风从窗边拂过,无端在她心口撞了个来回。 在这番微妙的沉寂中,消防通道上方遽然传来一阵嘈杂争吵,女声怒火中烧,男声心虚唯诺,夹杂着护士的温言劝和。 等动静告一段落,屏幕中的陈妄书已经回到了酒店客房内,脱掉西装外套,温声问她那些人在吵什么。 难得他竟然有八卦的心思,池雪便仔细给他讲,好像是男方住院后不听医嘱偷偷抽烟,因此被妻子训斥。 陈妄书若有所思地松开领口的纽扣,“所以在淮市,吵架还要叫哥哥?” 陵市和淮市地理位置相邻,方言虽有区别,但常见词汇还是相通的。 这是池雪没料到的关注点,她回忆了一下,“以前听我妈讲,有些地方是习惯把丈夫叫做哥哥的。” 他哦了一声,单手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口,才抬眼看过来,“那你怎么不叫?” 池雪张了张唇,耳根充血似的发烫。 陈妄书目光划过她绯红的脸颊,喉结微动,但到底怕把人逗恼了,“下次有时间我再陪你回去好吗?” 池雪眼睫忽闪,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我还没仔细看过那里——你长大的地方。” 她呼吸微窒,心脏又很没出息的乱了节拍。 两人陆续说了些日常琐事,时间眨眼便跳到了零点,但谁都没有主动结束话题。 又过了几分钟,陈妄书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很晚了,早点回去睡吧。” 池雪点头,心底却浮起些怅然失落,慢吞吞地挪着步子,一直没有点挂机键。 直到准备拉开消防通道的铁门,视频那端的人仍安静地在屏幕里望着她。 她握着门把手的动作停下,小声问:“你怎么还不挂?” “再等五秒好吗,”他轻叹口气,很温柔地说,“我又忍不住开始想你了。” - 手术后的第五天,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许晓被批准出院。 到家后,池雪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母亲,“您请了几天假,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 许晓靠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调台,语焉不详道:“没几天。你不用管我,忙完该回去就回去。” 池雪预感不对,停下叠衣服的手,“什么叫没几天?” 许晓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沉默片刻,才坦白告诉她,“其实做手术前我就辞职了,反正离退休年龄没两年了,干脆提前歇歇。” 许晓右手因为外伤导致跟腱黏连,近几年都不能长时间劳累,池雪觉得提前退休也挺好,“您干脆跟我搬到陵市吧,如果不想住在我那儿,咱们再买套房, 平时也可以去小姨家说说话。” “我不去。”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许晓敏感的神经,她抗拒地别过脸,“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在这儿就挺好的。” 母亲决定下来的事就是十头牛也难拉回来,医生又交代过她这个病情绪很重要,池雪只能暂且顺着她。 下午,池雪打算按照微信上问来的地址找那家铜丝厂,没想到许晓说闲着也是闲着,要跟她一起出门。 也幸好带上了她,同行给的地址有点偏,池雪在导航上搜了几次都没定位到,还是许晓研究了一番,给她指的路。 不多时,母女俩到达了目的地。 老旧的铜丝厂安静伫立在斜阳里,蓝色的铁门上油漆氧化了大半,凝着斑驳的灰褐色锈迹,招牌上“育津工业”几个大字也没有了原本的色泽。 大门口有座保安亭,玻璃窗蒙着层油灰,池雪走过去,透过磁吸的防蚊门帘看见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身影,穿着洗到褪色的蓝色工装,桌上摆放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本地新闻。 她礼貌地敲敲门框,询问厂区的负责人在哪里。 对方摆摆手,“今儿个周末,厂里没人。” 都说保安大爷掌握整个公司最重要的信息,池雪想了想,去隔壁烟酒店买了盒烟还有饮料,再次过来敲门,跟他打听:“那您有没有老板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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