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上,酒精让她大脑放空,撑起了胆子对他说:“你重一点。” 贺玺:“好。” 夜色是潮湿的,漆黑的,落地窗外的几棵光杆白桦,在一轮弯月下被映照得更冷硬,更凶狠,只有月亮是温柔的,边缘泛着白色的光芒,即使这光芒快被撞碎了,也只是呜咽两声。 苏愉想起贺玺说每次打雷的时候他都会过来抱她,可她每一次都想不起来,于是这时候她迷糊间又逐渐清醒起来,毕竟那酒的后劲还是不够,她现在在想,在这陌生的地方,贺玺抱着她的话,就像在家一样。 她真的很喜欢他的怀抱,有安全感,他两只手臂把她环绕住的时候,为她撑开了一片新的世界和天地,哪怕外面是雷声轰鸣,他这里也永远安全。 有贺玺在她什么都不用害怕。 苏愉在现在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这些感受,她脚趾也紧紧蜷缩起来,忍不住窝进他怀里。 落地窗的窗帘早已经被拉上,苏愉失神时看到帘子缝隙外白桦树的一根树枝,她像是抱着这根树枝被扔进了海上翻滚,一浪更比一浪高,每次一被晃出去又总有一双手臂把她捞回来。 “我想喝点水。”房间里暖气本来就足,加上他身上热气翻涌,苏愉觉得很渴,她绷紧的脖颈上有细汗,雪白的手指抓在他手腕上和他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再不喝水,她就要失水过多了。 “我去给你倒。” 贺玺马上答应,他退出来,把东西打了个结扔进垃圾桶,他下楼给她接水。 苏愉大脑已经空白到就这么直直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累瘫了趴在床上,眼角有生理性的眼泪,在大脑的空白蔓延得有点致命时,一双手沉稳地托起她的脑袋,递了水杯过来。 苏愉触碰到水源,马上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杯水立马没了一半。 苏愉咽下去,还觉得不够,继续把剩下的半杯也喝完。 失水太多了,一杯补不上。 还得喝。 “累了吗?”贺玺问苏愉,和以前一样,确定她还想不想要继续。 他把主导权放在她手里。 苏愉点点头。 累了。 累了就不继续了。 于是贺玺把杯子放下,他准备去打水给她擦一下。 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洗个澡当然最好,但她喝了酒又吹了冷风,自己这会儿也起不来去洗澡,只能给她擦一下。 “贺玺。”苏愉歪过头看着他,眼里蒙着一层水雾清醒了没有,她盯着他的脸,看他还是板着脸很凶的样子,但现在莫名的,她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 他会很凶也会很照顾她。 而且他只是看起来凶。 苏愉这样想。 靠近他是依稀还看到他山根的位置有一粒小痣,在他冷硬的面庞上显得性感。 “我觉得好像比以前更大了。” “……” 喝醉了的苏愉什么都说得出来。 这样无厘头的话,贺玺听了还是应了一声:“那大了可以吗?” 苏愉:“可以啊,我很喜欢的。” 苏愉捧着脸,又过了两分钟。 “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好啊?”苏愉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她想起来之前每次结束都是贺玺给她清理,甚至是什么时候该轻一点,什么时候重一点,只要苏愉一皱眉贺玺就懂她的意思。 他什么都会迁就她,哪怕这种血气方刚时控制不住的事也依旧能迁就,他好像能做很多事,永远都不会累,明明看起来大老粗的人,却对她处处都细致。 “有点好?”贺玺低低重复了一句她的话,大手握住了她手腕,他低笑了声,手上力气在一瞬间握紧,压着声音说,“你现在才觉得吗?” 他对她何止是有点好。 是好得不能再好,就像他情绪失能到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高兴,只能尽力做自己能做的,把自己有的全部都给她。 他不会想自己做了什么,只会想他哪里没有做到,想他哪里做得还不够。 他还可以给她什么。 没人比他更需要她。 是贺玺需要苏愉。 苏愉好奇的眨了眨眼。 她是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就这么思考着,她又自然地想起同里那个老板娘说的。 她说贺玺在追她。 那会儿天方夜谭的话苏愉竟然会有点希望是真的。 贺玺这样的人,追人会是什么样的? 他以后可能会追别人吧,但肯定不会是她了。 苏愉这几天总在想这个问题,一边会告诫自己他都答应离婚了就不要异想天开,另一边又有种给自己设了假想敌的难受。 她都觉得自己真好笑。 贺玺拧了两把水,擦得很细致,苏愉就在他垂着眼的时候视线一直跟着他走,她不由得在视线流走里描绘他的眉眼,看到他冰冷的唇角,想起他刚刚亲她的时候力气很狠,唇是滚热的,差点要把她烫坏,根本不像看起来这么冷。 贺玺全程没抬眼,也没说话,给她擦完后,帮她把被子盖上,还有一杯新接的水放在她床头。 他只松松穿了一条平角短裤,上身肌肉因为某种缘故还处于充血状态,在他这模样下他身上充斥着野性的荷尔蒙,俯身把地上衣服捡起来,收好。 他坐在床边,抬起手,在空中停了两秒,最后掌心的温度还是落下,揉了揉苏愉露在外面的头顶。 这轮被撞碎的月亮又重新拼凑起了她的光芒,在他想触碰却到达不了的深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光芒落在他身边。 温柔的光他一靠近就会远离。 是他该死。 贺玺最后看了她一眼,眼里情绪有点沉,没有那么清晰的,他就冷静地收起这样的视线,起身准备离开。 才站起来,苏愉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突然拉住他的手指。 她手比他手小很多,手心很软,拉着他的指尖,松松握住根本没有用力,然后她抬起眼,眼睛湿润的看着他,没说话。 苏愉只是心里在想,他要走吗?他为什么不继续抱她了? 她手上的温度传来,贺玺低头看了一眼,心脏不由紧缩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拉住他,即使是在她喝醉不清醒的时候。 贺玺没看,他只是垂着视线,手指往后退了下,比夜还深的眼睛里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一如既往的冷漠:“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 他不敢待在这里让她清醒后怪他。 碎了的光芒是他拼不起来的。 苏愉好像瞬间酒醒了,她手指动了动,透过头顶的灯光看到他依旧冷硬的侧脸,她怔了怔,于是有点胆怯的把手收了回来。 大脑里有根弦就猛然弹断。 她知道了,他不想留在这。 贺玺起身,真的就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房间那被高大身躯逼仄的气息就这么散开了。 苏愉大喘气。 明明被子里还有他的味道,包括她身上都是,他的味道已经印刻了下来。 她觉得……心口这块紧得难受。 那种细针扎下密密麻麻的酸痛感汇聚到了一起,说痛也不是很痛,但是心脏是最柔软的地方,她现在觉得这块地方失去了盔甲的保护。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知道啊。 苏愉用手捂着胸口,过了很久,这种疼痛都没有缓和的迹象,她彻底清醒过来,翻了个身,趴在床边,拿出手机给金金发消息。 她一字一句认真地打—— 【金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我觉得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第15章 被调戏。 早晨八点。 苏愉难得起这么早,她起床时大脑短暂的空白,有种失忆的前兆,只感觉到昨天晚上肯定有人把她打了一顿。 浑身都疼。 哪个混蛋打的,她要揍回去。 苏愉心里带着要报复的愤怒。 苏愉拖着笨重的身体慢慢下楼,走路姿势略微诡异。 她下楼时贺玺刚从浴室出来。 他套了一件宽松的T恤,领口挺大,苏愉一眼看到他脖颈后的痕迹,像是被人挠出来的,还有他脖子上微妙的红痕…… 怎么他也像被人揍过了? 苏愉反应了几秒,大脑迅速被强制开机。 昨晚那些荒唐的画面不可控制地迅速钻进了她的脑子。 苏愉犹如五雷轰顶。 她昨晚都做什么了? 她疯了吗?她不仅开了这个头,还主动得不得了,她都还记得他要翻她过去的时候她还抱着他脖子不肯撒手。 就显得她非常的…… 饥渴。 而且她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酒后失忆也就算了,偏偏她该记得的全部都记得。 苏愉脸颊瞬间像被泼了一百度的滚水。 “不舒服?”贺玺看她脸色不好,他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手背的温度烫得苏愉一抖,“还是受伤了?” 贺玺不确定。 他昨天晚上给她清理的时候检查过了,应该没有受伤。 但苏愉是个容易受伤的体质。 谁让她平时要总当个不爱运动的苔藓植物。 贺玺皱眉,伸手过来,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难道真的受伤了?”,苏愉警惕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手。 她视线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贺玺手落空,停在半道。 苏愉想起昨晚结束后他就离开了,她心也被“哗哗”泼了一盆冷水,换作之前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件事,毕竟以前也是一张床各睡一边,但昨晚他离开后,她心里很难受。 非常难受。 难受到现在又想起来都能感受到酸味汽水涌动的微疼。 他这样……是把她当p友吗? 已经离婚又没有纠葛的夫妻最应该划清界限,如果还有其它关系,那肯定是不正当的。 道德不允许,法律不允许。 特别是贺玺这样心眼实又只有一根筋的人更加会这样认为。 “没有。”苏愉低声回答。 贺玺:“你别逞强。” 苏愉偏了下头,犟道:“才没有。” 她默默绕过贺玺,进了浴室。 贺玺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苏愉简单冲了个澡,站在镜子前,热气萦绕在她身边,这小颗粒的气泡像某种能腐蚀人的气体,腐蚀了她的眼角,腐蚀了她的心脏,于是眼角酸,心脏也酸,连手指尖都酸了起来。 昨晚的旖旎热气也跟着缠绕上来。 她又有种心脏被短暂填满的舒适感。 人就是这种矛盾的生物,苏愉这种脑子不多想事的海绵更加是了,她在心酸和满足的情绪间来回拉扯。 不想出去,不想看到贺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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