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空出来一点时间。”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贺玺先开口,他站在卧室门口,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沉默片刻后,他问她:“苏愉,要不要和我去旅游?” 啊?什么? 旅游? 苏愉明显被他这句话问得猝不及防,不知道贺玺怎么就提到旅游上面,就像已经开出来的车来了个急转弯,转进了狭窄的巷道里,出也不得进也不是。 苏愉要说的事和旅游隔了十万八千里。 “离婚冷静期有三十天。”贺玺语气非常平静,平静的像是“离婚”这两个字完全和他无关,包括他此时依旧冰冷的脸色。 “我们蜜月旅行没有去,正好用这三十天补上。” “回来之后,我们就离婚。” 苏愉张了张嘴,话从嘴边打了个转又说不出来,她犹豫了很久的事情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贺玺答应,苏愉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贺玺既然已经知道,那他怎么知道的也都不重要。 于是那些话来了又咽回去,最后她也只是问:“你想去旅游?” 他们结婚很简单,只是领了证,和家里人一起吃了饭,贺玺没有家人,所以不存在两家磨合的问题,苏愉也只是为了让外婆安心,不想大张旗鼓办婚礼,于是当时她和贺玺说,把办婚礼的钱拿去旅行。 她觉得这样更值。 花在旅行上,比花在婚礼上更让人看得见。 贺玺答应了她的提议。 但后来由于苏愉太忙,或者因为其它各种各样的事情,旅行计划被一再推迟,两年了,这个旅行还没有开始。 苏愉没想到贺玺还会一直记得。 她想说都要离婚了还去旅行算什么?人家是蜜月旅行,难道他们离婚旅行吗? 那她算是开创新时代了。 看出来苏愉要说什么,贺玺眼里黑色更加浓厚,他情绪被深深掩埋在这黑色下面,只有声音像磨过砂纸一样酸涩,“没有时间的话,半个月也可以。” 只要她点头,他都可以。 苏愉虽然不懂她的用意,但她深知贺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原因,他从来不是心血来潮脑袋一拍就做决定的人。 “我如果不去,你就不答应吗?” “不会。”贺玺低声否认。 他永远不会不答应她。 贺玺太过于容易说话,反而让准备了一大堆话的苏愉有点无措,他站在那里时,苏愉甚至看到他眼底往上泛起来的一抹红意,无来由的像一根针扎在了她心上。 这一瞬间苏愉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如果说贺玺是想给这段婚姻划上一个句号,那答应他这个提议也没什么,毕竟只是旅游而已。 旅游……也是她一直想去的。 苏愉于是点头了。 她说:“好。” 那瞬间贺玺像松了一口气。 他眉角的情绪却始终没有化开,目光那样黑沉,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又沉默了许久,他垂眼,淡淡地说:“今晚我去次卧睡。” 在离婚这件事上达成共识,那就要把握好界限。 苏愉不想和他多接触。 “我——”他话来得如此突然,苏愉话到嘴边还没说完,贺玺已经走到了门外。 他此时往窗外看了一眼,犹豫这个季节天气的多变,停下脚步:“如果有事喊我一声,我能听到。” 她能有什么事? 苏愉不明所以,只是怔怔的应了声:“……哦。” 贺玺离开,关上了房门。 次卧很久没有住人,贺玺从衣柜里拿出床单被褥,手掌捏着床单,再一顺,铺好。 房门虚掩着,贺玺转头时盯着主卧的方向,冰冻又被化开的水汽从他心脏氤氲开,一股长久的浓烈的疼痛感,像一颗钉子扎在心脏上面。 第3章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待一起…… 贺玺很快处理好店里的事。 他足足给自己腾出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消防员退役后,就和人合伙开了一家修车店,那几年手里有点钱,就挑着自己能做的事发展,贺玺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他得赚更多的钱。 贺玺交待好工作,岳宁听着,挺惊讶贺玺竟然要休这么长时间的假,他当初结婚的时候都没休这么久。 “玺哥,你有事?”岳宁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他探头过来,想起刚刚看见贺玺在看酒店,猜测道:“要出去玩啊?” “嗯。”贺玺应了一声,“去旅游。” 岳宁露出羡慕的神色:“和嫂子一起啊。” 贺玺默认。 岳宁笑了一声,八卦地问:“准备去哪里玩?” 明明是出去玩,贺玺脸色却很差,他甚至连声音都冷得听不到一丝温度,只是说:“她想去看雪。” 看雪的话,现在这个时候,东北和西北应该都还能看到。 岳宁觉得挺好。 他说起他前几年去过一次东北,那边的冬天雪下得可真大,毫不夸张的说,踩进去都到他小腿肚,但当时他冷得不得了,没心思欣赏雪景,只记得那屋里的暖气……嘶,真暖和。 岳宁絮絮叨叨地在说。 贺玺低着脑袋,沉默地收拾东西,一双大手上的银色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亮色。 他结婚两年,戒指从来不离手,除了干体力活的时候会取下来,其余时候都不会。 贺玺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很久。 他把它取了下来,放在手心。 贺玺紧紧握住了手,钻戒的边缘像一把利刃刺在他心里,扎了个孔,带着酸涩的水汽往外翻滚。 贺玺又和岳宁沟通了一句。 “有事给我打电话。”贺玺不太放心。 岳宁说:“放心,我有眼力见。能不打扰绝不打扰。” 他憨憨笑了声:“你和嫂子好好玩。” 贺玺离店后去超市买了点东西,下午两点到家。 他的东西已经全部从卧室清理出来搬到次卧,贺玺清楚明白“离婚”两个字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分开真正成为陌生人,是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是再也见不到。 苏愉还在书房赶稿子。 如果顺利的话,她今晚把最后几集的稿子交上去,能过关这个项目就告一段落,她接一个活就休息半个月,是她一直以来习惯的工作节奏。 人的大脑不能一直紧绷着,不然会坏掉的,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会让苏愉容易怀疑人生的意义。 下午四点,苏愉发完最后一条消息,从椅子上站起来,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赶稿子的时候太容易低头天亮抬头天黑,真的能用一个“废寝忘食”来形容,手边一杯咖啡早喝得见了底,她拿出手机,边打开美团点外卖边走出书房。 她现在需要喝水。 需要喝一大杯水。 一出门,苏愉看到桌子上摆着新鲜的饭菜,一道糖醋小排,一道炒青菜,还有一个蘑菇豆腐汤,像刚出锅的菜,还冒着热气和香气。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是贺玺准备的。 是苏愉平常爱吃的菜。 他知道她没吃午饭。 和贺玺提了离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更加陌生疏离,贺玺搬去次卧,所有他的东西也一起搬了过去,他不来打扰她,也不在她面前多出现一秒,这让苏愉禁不住感叹,果然没有感情纠葛的婚姻就是简单,一眼望到头。 只是她还是想不通,贺玺为什么要和她去旅游? 他不是喜欢旅游的人,和她一起应该会更无聊。 毕竟她生活经验不足,和他比起来等于什么都不会,这两年的相处里,很多时候贺玺也很嫌弃她吧。 不过他这种从不表露自己情绪的性格,哪怕是嫌弃也藏在心里。 不让她知道挺好的,免得给她添堵。 苏愉乱七八糟地想着,拿起筷子大口吃饭。 刚出锅的饭菜,真香。 以后吃不到贺玺做的东西也挺可惜,他做菜太合她胃口,简直就跟给她量身定炒一样。 苏愉吃完发现,沙发茶几上放着几张纸,她拿起来看,是她准备的离婚协议书。 苏愉早就已经签好字,就等贺玺签字,苏愉拿着协议书往后翻,在她的名字旁边,赫然看到贺玺两个字。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强劲有力,带着某种浓烈的沉寂感。 经过律师的建议,有些条款她可能需要和贺玺再进行确认,就好比这房子,是婚后贺玺买的,几乎花了他当时所有的积蓄,苏愉觉得要公平——她不要房子。 贺玺赚钱也不容易,苏愉大概知道,他曾经有几年过得很苦。 “房子也有你的一半。”贺玺突然出现,他看向苏愉,冷静的声音中似乎很疲惫。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着过。 “我又不是来分你房子的。”苏愉摇摇头,认真的跟他说:“我们得讲一个公平。” 她早在毕业第二年就买了房子,面积不大,不到九十平,装修好之后她就结婚了,一直空着还没住过。 房子是她的底气,她就算不住空着也要放在那里。 她都想好了,离婚之后她就回自己房子住,一个人住九十平够了,虽然没这个房子大,但毕竟自己装的,住起来也舒服。 苏愉都已经在网上看软装了,打算再添置点东西,毕竟要住进去的话,还有很多需要完善。 公平。 贺玺没说话。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能给苏愉点什么,如果她想要这个房子,那他能全给她,只要是他有的……但苏愉向来分得很清,她不会多要他任何东西。 贺玺目光停在那份离婚协议上。 他视线扫了下,眼角有些滚烫:“我从今天开始休假,一个月的时间,等你有空,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苏愉眨了眨眼睛,提醒他说:“和我出去很麻烦的,金金都总吐槽我,说我不是个好的旅游搭子。” 贺玺:“麻烦什么?” “很多啊。”苏愉都不好列举,谁喜欢把自己的缺点一样样摆出来给人看啊,这显得她太缺心眼了吧。 贺玺从苏愉的脸上看到她的抗拒。 和他一起的抗拒。 尽管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这酸涩感依旧停顿在喉咙,隐约有肌肉牵扯的疼痛,贺玺声音很沉,却无比清晰:“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待一起。” “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 苏愉收拾行李的时候,还不自觉想起贺玺说的这句话。 应该是开心的意思吧。 虽然他语气听起来实在不像,但这样的丧偶式婚姻走到尽头,不再见面也是一件好事。 苏愉最能给自己找理由,她贴心的认为自己脑子转得可真快。 。 他们在一个雨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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