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小心着凉。”贺玺手掌按在她肩膀,宽厚的热量隔着衣服都烫了进来,但他很快松开,只留下冷淡的一声叮嘱。 外套有他身上的温度和贺玺独有的味道,就像深渊里的熔岩一样发烫,苏愉下意识捏住他外套的衣角,感受到这发烫的温度,就像他的胸膛正紧贴着她后背“耕耘”时一样。 她喉头莫名干燥。 这是不是叫做人到了年纪就会变得如狼似虎起来,之前一周三次的时候觉得就只是平常,现在一周次数归零,竟然开始想念。 贺玺其它地方再不好,脸和身材条件绝对优渥,哪怕是毫无技巧的横冲直撞,也能让人有种灵魂的升华。 戒色戒色。 苏愉在心里告诫自己,女人才是最需要戒色的。 苏愉深吸一口气,抬腿继续往前走。 路边有几家小店,有卖小吃的,也有卖一些纪念品,说实话各个地方的旅游景区大差不大,除了一些特色食物,卖的吃的都那几样。 苏愉买了根烤肠,然后有摊主招呼她要不要买伞。 “手工油纸伞,都是我自己画的。”摊主是位和善的大叔,他正在糊伞面,宣纸在竹骨上宣展如蝶翼,苏愉视线被吸引过去,对这个挺有兴趣。 伞面有画画有题诗,远山近黛,竹叶紫藤,苏愉看了一圈,礼貌询问价格。 “什么价格都有,看工期和画的复杂程度。”摊主是个手艺人,他随便指了一把,“这个,168。” 这年头手工艺品都比流水线出来的东西贵得多,毕竟越珍稀越难得,也不是什么令人接受不了的价格,苏愉完全能够理解。 苏愉盯着前面一把蓝色鸢尾,被这样亮丽的颜色吸引,明显见她喜欢,摊主又说:“这把298。” 苏愉倒是喜欢,但出来玩东西不好带,放行李箱也放不进去,再说他们的旅程还没结束呢。 苏愉摇摇头:“不买。” “你们是夫妻吧。”摊主表情是没什么能瞒得过他,他笑着推荐,说:“在我们这里,买伞有风雨同舟的意思,夫妻购买寓意最好。” 这话是对贺玺说的,毕竟都是丈夫送给妻子。 前半句话倒没有说错,但苏愉此时笑得很尴尬,她原本还在摸伞的手都收了回来。 苏愉转头,正好和贺玺视线对上,大概怕他误会,她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我真没想买。” 贺玺神色不明,他盯着她看了会儿,才低声说:“我知道。” 他知道,他们已经不是夫妻了,不需要风雨同舟。 苏愉松口气。 知道就好,千万不要误会。 赶紧离开为好。 苏愉找借口要上厕所,赶着往民宿走,一转头太着急,脚下踩到青石板的苔藓滑了一下,她一声喊叫无意识从喉咙冒出来,身后的贺玺眉头一紧,一只手臂揽住她腰,强劲的力气把苏愉直接双脚离地抱了起来。 “小心。”两个字在贺玺喉间挤成沙哑的颗粒,他盯着她,眼神紧张,手更是牢牢的一动不动,“没事吧?” 苏愉也惊魂未定。 但接着看着贺玺似乎比她还更紧张,疑惑让她心中惊恐消散不少,她懵懵地摇头,“没事。” 贺玺几乎是习惯性的帮她把外套裹紧,她裙角和鞋子都被溅了脏水,苏愉低头皱眉,嫌弃的去看……她最讨厌白色的衣服被弄脏了,想想都让她头皮发麻。 贺玺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他似乎了然知道苏愉在想什么,他半蹲下,从口袋拿出湿巾,帮她擦去裙角的水渍。 贺玺蹲下也像一座沉默的大山,他后背微微拱起,在苏愉听来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起伏。 “能擦干净,回去后用清水洗一下就好了。” “回去后脱下来,我给你洗。” 他知道苏愉怕麻烦。 不仅裙角,鞋子他也很快擦干净,几乎不等苏愉反应,站起来后,他还特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果然这两年也不是白待的。 苏愉想,她的一些习惯,不管好的还是坏的,贺玺多少知道一点,即使她对他来说不是好的旅游搭子,但贺玺对于她,绝对是还不错的搭子。 这样说有点不公平,显得像她占了便宜。 但谁管呢?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谢谢。”苏愉笑了下。 “没事。”贺玺看着她,脸色一如既往沉默,只是在她说谢谢时,定定盯了她两秒。 出来玩之后贺玺状态有点奇怪。 相比往日的沉默,他身上更多了一种死寂,或者说,是某种决心上的孤掷一注。 回到民宿后苏愉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澡出来听见贺玺在外面敲门,苏愉打开门问他:“什么事?” “裙子拿给我,我去给你洗。”没想到贺玺是说真的而且还记得这件事,出于礼貌苏愉正要摇头说不用,贺玺从身后拿出一把油纸伞来。 他递 给她。 苏愉视线停在这把伞上,蓝色鸢尾花,她看得最久那把。 298,她还记得价格。 “你刚刚买的?”苏愉震惊。 “嗯。”贺玺低低应了一声,见苏愉不接,他把伞放到她手里,“喜欢就拿着。” 大概怕苏愉不高兴,他喉头沉了沉,冷静却酸涩的语气像汽水一样快速蔓延。 “不是拿了就一定要和我风雨同舟。” …… “你不想的话……也不需要是我。” 第6章 “追人得让人知道。”…… 和苏愉结婚的第一个月,贺玺的心像浮在茫茫的大海上,是不安的,还会有咸湿的海水倒灌进来。 他从来没有和另外一个人这样衣食住行都在一起,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苏愉,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挑战。 苏愉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多了一个他都显得怪异,他在她的生活里格格不入,他也说不出任何好听的话和她交流。 贺玺只能沉默地做所有他力所能及的事。 苏愉每每不悦的瞪着他的时候,他大概就知道他做错了事让她不高兴,好在苏愉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天就不记得自己生气过了。 他这样的性格对任何人来说都很糟糕,对苏愉来说也是。 两年时间,已经让他能足够知道,苏愉完全不喜欢他。 贺玺并不想强迫她改变想法,他只是……希望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万一呢? 他不多寄希望于这次机会,正如他知道,世界在他这里从没有所谓奇迹。 贺玺只想留下一点记忆。 这点记忆就足够陪伴他度过余下漫长的几十年。 面前的苏愉才洗完澡,她脸颊被热水闷得绯红,额头处甚至有冒出的细汗,她洗澡总习惯用很烫的水,贺玺不喜欢热气也总顺着她的习惯,以至于他每次在家洗澡都动作很快。 “我……不好拿。”苏愉解释原因,她支吾了下,用笑来掩饰。 “可以寄回家。”贺玺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寄回你的房子。” 苏愉盯了这伞一会儿,突然问他:“你多少钱买的?” 贺玺:“298。” 苏愉瞬间感觉心口被堵了下,她舒了口气:“你都不讲价?” 景区的东西多少都有喊价,这不用想都知道,苏愉虽然喜欢,但原价298买下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起码再砍个三十五十都有可能……这就跟钱往水里扔都没听到响一样。 苏愉眉头皱了起来,她小声抱怨了一句:“你傻啊。” 贺玺没听清,他还追问:“什么?” 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眉头皱起,在想自己又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冷峻的眉目于是像冻上一层冰霜。 买都买了,苏愉也只能说算了。 “谢谢啊。” 苏愉顿了下,笑道:“先记着账,回去一起转你。” 虽然还没到财产分割那一步,但这次出来苏愉默认是要AA的,谁都没有心安理得花对方钱的道理,这把伞算她的。 看她在他面前笑嘻嘻的说着划分界限的话,贺玺心里不好受,他失去了和她风雨同舟的机会,连送她小小的礼物她也要分清楚谁付的钱。 “随便你。”贺玺声音沉了沉。 “把衣服给我。”贺玺说:“我拿去给你洗。” 苏愉都忘了他说要给她洗裙子的事,就一点泥点子,用不着他专门拿去给她洗,于是苏愉拒绝道:“不用,我自己能洗。” 苏愉了然道:“我自己搓一下很快的。” 贺玺:“不是嫌麻烦?” 苏愉呵呵笑了声,挺义正言辞:“麻烦我自己,不麻烦你。” 贺玺的眼神逐渐变得毫无温度,他声音很沉,却是强调的语气:“这点事不是麻烦。” 他这样毫无感情地说话,苏愉可不敢劳烦他。 她勉强又笑了下,摇头:“你也休息吧。” 她关上门。 一扇门又隔绝了内外。 贺玺转身,却没离开。 他就站在过道里,低着眼帘,冷冷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里情绪低得可怕。 手心紧紧握住银色的戒圈,掌心皮肤已经被按出一道深痕。 。 在同里住了三天,苏愉给金金发微信,说自己现在被水乡洗涤得非常温柔。 金金对此嗤之以鼻。 金金毒舌评价:【你要是真温柔两年了还收服不了贺玺?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小女人。】 苏愉:【他可不一定,他冷冰冰的,什么类型都不喜欢。】 她自认没有这个魅力。 苏愉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早上的时候贺玺就把伞寄了回去,他行动力强,什么事都放心里记着,一个词来总结就是:靠谱。 这年头还能这么靠谱的男性不多了,苏愉必须得承认,这也是贺玺最大的优点之一。 贺玺除了性格冷,话少,不喜欢她之外,真是哪哪都好。 可这几点就要命。 苏愉提着箱子从房间出来,微信收到贺玺的消息,说让她等等,他有事晚点回来。 贺玺:【不会很久,最多十五分钟。】 苏愉也没多问,她答应了一声,在民宿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他。 老板娘从柜台后抬起头,笑脸相迎,问:“这几天玩得还开心?” 苏愉笑了笑,回答:“挺开心的。” “住得满意吗?” “挺好。” “那方便写个评价给个好评吗?”老板娘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盒,巴掌大,里面装得满满,她递过来,热情推荐:“这是我们这特产的粽子糖,很甜,送你尝尝。” 这老板娘也就三十来岁,几次见她,总是穿着旗袍,温婉,平易近人。 苏愉没接,她解释说:“不是我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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