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庭包下整座戏园子,排场极大。 所以柳漾才轻易见到何副官。 何副官在她头上撑了把伞,“柳小姐,您来找少帅?” 戏园门口,停了一辆奥斯汀汽车。 雾罩的阴雨天,朦胧而压抑。 周鹤庭从车上下来,视线一瞬间锁住她。 片刻的对视,柳漾看到周鹤庭眼中的冷漠。 他很快别开视线,如同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时,女人的手从车内探出,搭在他宽厚的掌心中。 周鹤庭攥紧殷晚汀的手,进了戏园。 柳漾指尖微蜷。 她慢慢收回视线,望向何副官,“我不找少帅,我找你。” 何副官诧异,“找我?” 柳漾点头,“何副官,我想问你借六百块钱。” “您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弟弟惹了些麻烦。” 何副官正色道:“柳小姐,你救过我,这些钱算不得什么,只是再大的麻烦,少帅一出面就能摆平。” 柳漾深吸一口气,“何副官,我已经替自己赎身了。” 何副官叹道:“柳小姐,其实少帅很疼你,你何必因为一个殷晚汀就离开,其实少帅对殷小姐只是…” 欲言又止,触及柳漾探究的视线,他的话又憋了回去,“罢了,我身上没那么多钱,现在我去戏园掌柜那拿,你等一等。” 柳漾接过何副官递来的伞,真诚道:“多谢。” 何副官冒着雨进了戏园子。 戏园内干燥温暖,外面冷得刺骨。 被寒风吹斜的雨丝,打在脸上,柳漾娇小的身体,严实藏在伞下,隔绝了自二楼投射下来的视线。 二楼包间内,只有周鹤庭一人,殷晚汀去了后台。 何副官推门而进,“柳小姐似乎惹了一些麻烦,少帅,你要不要出面?” 周鹤庭收回视线,点了支雪茄,漫不经心道:“随她去。” “柳小姐遇到的麻烦怕是不小。” 周鹤庭眼眸深暗无波,“她在外面吃够苦头,才知道自己翅膀到底够不够硬。” 言下之意,他不会管。 何副官行礼告退。 * 柳漾还没等到何副官出来,倒是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是殷晚汀身边的丫鬟月梳。 月梳从戏园子里出来,仿佛是要出去给殷晚汀买东西。 她见到柳漾,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柳小姐,少帅不要你,你怎么又狗皮膏药似的缠上来?” 在周府时,这个月梳就看柳漾不顺眼。 只是因为周府规矩严,不许底下人闹事,月梳一直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会儿见柳漾,月梳没放过讽刺柳漾的机会。 柳漾懒得理会,把月梳当成空气。 月梳走上前,扬手要推柳漾。 柳漾微微闪开。 一时不察,月梳被一颗石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满脸污泥。 柳漾赶紧退后一步,免得溅起来的污泥脏了她的衣服 尖叫一声,月梳狼狈起身,她刚要怒骂,身后传来何副官凌厉的嗓音,“你在干什么?” 月梳偃旗息鼓,回头瑟缩道:“何副官,柳小姐她推我,我摔了一跤。” “滚蛋!”何副官显然不信,怒声喝她。 月梳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赶紧灰溜溜离开。 何副官看向柳漾,“柳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柳漾并不想和月梳这种狗仗人势的跳梁小丑计较。 “这个月梳,仗着有个得势的主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何副官嘟囔了两声,然后把钱递给柳漾。 不多不少,正好六百块。 柳漾拿好,“何副官,这钱我会还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何副官摆手,说不用还。 她坚持,何副官拗不过,只好说:“我不急着用钱,柳小姐什么时候还都行。” 说完,他递给柳漾一张纸条,“如果你再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这里找我,若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 柳漾感激不已,再三道谢,将伞递给何副官。 她仰头望了眼二楼,然后冒着雨,干脆利落地离开。 回到家后,柳漾把五百块钱交给柳平,让柳平去还钱。 柳平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顶着一身伤。 柳漾吓得不轻。 祖母还在屋里睡觉,她把柳平拉到客堂,摸着他唇角的伤,“好好的,去还钱,怎么又弄了一身伤回来?” 柳平攥紧拳头,“他们坐地起价,要我付利息,我没有,他们非说让你去抵债,我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十五岁,血气方刚的。 但到底年纪小,又跟一群人打架,柳平吃了不少亏。 他挨打的时候没哭,但看到柳漾时,他忍不住哽咽,“阿姐,万一他们冲着你来…” 柳漾摸了摸他的头,“会有办法的,伤口疼不疼?” “不疼,我就是生气,他们就是一群畜生!”柳平怒到脸色涨红,“阿姐,拼了这条命,我也不让他们碰你。” 第4章 他的薄情和温情 周府东院,大洋楼南侧办公厅。 灯光疏淡。 阴白的光洒落在周鹤庭身上。 他刚从戏院回来,支着下颔,一言不发。 何副官恭敬站在不远处,先是汇报了些军务,然后说:“少帅,柳小姐的事,我还是派人去查了查。是柳小姐弟弟惹出来的麻烦,他在赌场欠了钱。” 周鹤庭没有反应。 何副官顿了顿,“钱我已经给了柳小姐,但是麻烦并没有解决,那些赌场打手,似乎又把主意打在了柳小姐身上,这事怕是得要少帅你出面解决。” 他只是一个小副官,即便想帮忙,赌场那些老油子打手也不会卖他面子。 周鹤庭裁着雪茄。 片刻,他燃起一根火柴掬拢在手心。 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青白的雾渐渐笼罩住他染着躁意的眉眼,“你给了她钱?” 嗓子一噎,何副官点头。 周鹤庭语气森冷,“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何副官脚跟并拢,身形笔直,“属下自作主张,甘愿领罚,只是柳小姐的事…” 微微掀起眼皮,周鹤庭冷睨着他。 何副官迅速低下头,再不敢多嘴。 书房静谧。 周鹤庭垂眸,静静吸着雪茄。 雪茄燃尽,他将其按灭在烟灰缸里,半晌才开口,“去把月梳处理掉。” 何副官猛地抬头。 一束光打在周鹤庭身上,他表情淡漠,却有种说不出的凶狠暴戾。 何副官恭敬道是。 彼时,殷晚汀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拨弄着自己精致的指甲。 月梳在旁边恭维道:“少帅到底是看重您,前几日您说想要看戏,少帅就包下整座戏园子,那个姓柳的,都没有过这种待遇。不过她真是晦气,这么好的日子,竟然来戏园子门口缠着少帅。” 殷晚汀摸了摸自己颈间的项链,“柳漾出身低贱,跟她计较什么?你看这条漂不漂亮,这是少帅刚才买给我的。” “小姐这么漂亮,这项链都成了陪衬。”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何副官带人闯进来,当场将月梳绑了。 殷晚汀大怒,“狗奴才,月梳是我的人,你们吃了熊心豹子Z胆,敢闯进我院子抓人,小心我回头告诉少帅,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何副官并不恼,“少帅亲口下的命令,让我把月梳带去城外枪毙。听命办事,若有得罪,望殷小姐多担待。” 对殷晚汀的怒意和威胁视若无睹,何副官大手一挥,派人将剧烈挣扎的月梳打晕带走。 殷晚汀拦不住,忙去找了周鹤庭。 她不傻,在路上就想明了原委,“月梳同我一起长大,和我情同姐妹。之前你因为柳漾,曾冷落过我一次,月梳看不惯,才在戏园外对柳漾出言不逊。鹤庭,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月梳一命。” 周鹤庭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并不理会。 她依偎在周鹤庭肩膀上哭,不依不饶,“就为了一个你已经厌弃的女人,你非得要月梳的命,你说喜欢我,根本都是假的…” 像是被她磨得不行,周鹤庭放下手头上的事,淡淡开口,“月梳得罪了柳漾还是陈漾,我都懒得管。但下人在外打着周府的旗号惹是生非,是大忌。周府人多口杂,无规矩不成方圆。” 言下之意,他只是看重规矩,并不是为了某些人。 “可是…” “晚汀,别让我为难。”周鹤庭冷声打断。 殷晚汀哭的愈发厉害,她的泪水,打湿周鹤庭的衬衫。 周鹤庭无动于衷,冷眼睨她。 她慢慢也就不哭了,只是小心翼翼继续求着,“鹤庭,你最疼我,只这一次,你为我破个例,好不好?” 这阵子,周鹤庭把她宠到天上。 她以为哭一哭,就能让周鹤庭放过月梳。 但没想到,周鹤庭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多少对周鹤庭有几分惧意,只能软下性子继续求他。 周鹤庭果然神色柔和下来。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惊胆战,“规矩不能破,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吩咐何副官留她一个全尸。” 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像只蝼蚁。 殷晚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周鹤庭抬起腕子,看了眼时间,“行了,我还有个会议,这几日军务忙,得空再陪你。” 说完,他起身离开。 殷晚汀委屈又心痛,趴在沙发上哭得凄惨。 都是柳漾这个贱人,把她的月梳害死了。 这事没完! 第5章 她太倔 赌场混混不讲规矩,柳平按时还钱,他们却还要柳漾卖身抵债。 柳漾有理,向警备厅报了案。 然而,混混们显然是江湖上的老油子。 每每警察来抓他们,他们脚底抹油似的,溜得极快,不留一丝把柄。 又趁着警察不在,三番五次来她家门口打砸恐吓。 连带着祖母都陷入不安之中。 没办法,柳漾只好再次去寻何副官帮忙。 她按照何副官留给她的地址,来到一处很雅致古朴的四合院。 向守门的道明来意,柳漾在外耐心等候。 片刻,一位温婉美丽的妇人,从大门提着裙摆下了台阶,款款走到她面前,“柳小姐。” 柳漾不认得她,“您是…” “我是何正新的夫人。”妇人朝柳漾行了一礼。 何正新,就是何副官的大名。 柳漾微微欠身,“何夫人,此次前来,我有一事想求何副官帮忙。” “柳小姐,我已知晓您的来意。”何夫人面色为难,“可这次,恐怕我们不能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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