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溪接过她手里的笔,戳了下课本,“哪题不会?” 她慢半拍回神,心虚地舔了下唇,抬手指了下,“这个不会。” 他垂着眼皮,扫了一眼题干,提笔在草稿纸上列示,手背因用力而露出明显青筋,三两下得出正确答案。 唇角抬了抬,刚要给她讲题,便看到旁边的人走神了。 “走神呢?不听了?” 郁青娩拉回脱轨的思绪,像是心思败露般心虚,垂着小扇子似的睫毛,不敢看他,左顾而言他地找借口,“你的字挺好看的,很干净。” 跟人一样干净。 后面她比没敢再走神,上课还专心,更有一瞬间觉得数学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讲完最后一题,郁青娩缓缓合上书。 心里涌现一股很矛盾的情绪,有点莫名其妙地舍不得,又觉得耽误他这么久很愧疚。 赵成溪拎起校服外套,随手搭在臂弯,“高一高二的知识点背一背,基础题就会做了。” 郁青娩边收拾书包边“嗯”了一声,纠结犹豫地抿了抿唇,没忍住还是低声抱怨,“难一点的题目还是不会解。” “不会就问啊,又不丢人。” “同学都忙着复习,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赵成溪笑了下,“问我啊,我是十二点的灰姑娘?” 在碎金般灿烂的傍晚里,他们加了好友,在聊天框里交换了名字,抬眸间是站在落日里的彼此,眉目生笑。 无人知晓里,指腹脉搏免打扰地飞快跳了跳。 那天回家后赵成溪才想起下午去书店的目的,隔天再去时那盘古董游戏碟已经被买走,那些原本要用游戏碟打发的时间被后来置顶的聊天框填满,那盘古董碟也辗转从国外淘到。 郁青娩在那天后对数学兴趣高涨,那些囤积在角落生灰的练习册被翻开,草稿纸用了一沓又一沓,做完最后一本时,她敲响路珈和郁政鸿的房门。 “爸爸妈妈,数学练习册我都做完了,周末想再去买几本新的。” 闻言,路珈被水呛了一下,同丈夫对视了一眼,头次见女儿对数学这么大热情,说不震惊是假的。 郁政鸿敛了敛眼底惊讶,起身下床,从红木抽屉里抽出几张纸币,摆摆手让女儿进来,将纸币给她,“钱不够跟爸爸说。” “知道了,谢谢爸爸。” 他笑了笑,“现在不觉得数学题枯燥了?” 郁青娩麻布拖鞋里的脚趾蜷了蜷,睫毛遮住的眼瞳左右晃了晃,舔了舔嘴唇,有些心虚地说:“会做的多了就……觉得还挺有趣的。” “嗯。” 郁政鸿摸了摸她的发顶,“刷题越多,不会的越少。” “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周末买书是赵成溪陪着一起的,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厚厚的习题,随手翻了翻,又随口说了一句,“题做挺快啊。” 但这随口一句却叫郁青娩一瞬如敲警钟般神经紧张。 门口灌进来的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这风像是也吹进了她心里,吹得心脏也咚咚作响,扰得她思绪乱了序。 她故作忙碌地翻着习题,装地淡定的,“题海战术啊,老师说的。” 赵成溪不疑有他,赞同评价一句,“是挺管用的。” 在郁青娩终于抬眸望过来时,他勾着唇角笑起来。 又在她猝不及防间,骤然俯低身子,同她平视,撩着唇角继续道,“给你讲题讲的我分都高了。” 微风拂过他额前短发,轻轻擦过眼皮,水雾清润的眼睛扬起弧度,卧蚕浅浅的,很漂亮。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郁青娩觉得周遭一切都虚化了,好似天地万物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耳际只有疯狂鼓噪的心跳声。 砰砰心跳将她心底包裹严密的想法揭开,袒露在她脑海。 题海战术为的是一个光明正大发消息的理由。 她喜欢的不是数学。 感兴趣的也不是做题。 那天离开书店时,赵成溪推开玻璃门,却驻足没往外走,他站在金黄色的日光里,侧过身,垂眼望过来,五官蒙上淡淡光晕。 他很突然,很莫名其妙地说:“以前没觉得我这么喜欢讲题。” 话落他转身走进阳光里。 她望着落满碎金色的少年,嘴角在阴凉里悄悄拎起弧度,又在他转身催促间笑应着小跑过去。 路过一间冰糖葫芦的店,看见有冰糖黄皮的招牌。 郁青娩好奇买了一串,冰糖外壳甜甜脆脆,可黄皮口感却很涩,勉强吞下,再也不想吃第二口,却又觉得浪费。 赵成溪瞧出她的纠结,直接伸出手,“给我吧。” “嗯?”她懵懵抬眸,没懂他的意思。 他勾着唇笑起来,伸过去的修长手指弯了弯,“不舍得给我吃?” 郁青娩瞬时摇头否认,“当然不是。” 她微垂下睫毛,指甲边在竹签上刮蹭着,边小声说,“刚刚我吃过了呀。” 赵成溪淡定“哦”了声,“那咋了。” 说完便直接伸手将她手里的冰糖黄皮拿了过来,瞧着很自然地张嘴将最上面那颗咬掉,微鼓着腮咬碎糖壳。 郁青娩微微愣在原地,目光在空了两颗的冰糖黄皮和他鼓动的脸颊上移动,想到刚刚她也吃过,脸颊不自觉微微变热起来,胸腔里的心脏也不自觉砰砰快跳。 走出几步,赵成溪察觉到她落步,便驻足侧过身,抬眼看过去,视线故意错开她的眼睛,落在她影子上。 很拽地喊人,“走了,愣着干嘛。” 郁青娩努力收起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悄悄深呼吸了下,稳住不听话的心跳,小跑几步到他身边。 两人很默契的,一个没提,一个没问刚为什么愣在那。 赵成溪垂眼看着她,“慢死了,郁青娩。” 郁青娩仰起脸,脸颊依旧微微红着,弯唇笑着回应。 “那我下次记得快一点。” 闻言,赵成溪轻咳了一声,张嘴又咬下一颗,用力咔嚓咬碎糖衣,像是要咬碎胸口突然不听话的心脏。 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照清了耳朵上纤细的血管。 也帮忙遮掩了那份欲言又止的红晕。 推开书店玻璃门,两人依旧坐在靠窗老位置。 郁青娩将崭新练习题翻开,捏着笔管,侧过头看向身侧的男生,她犹豫着开口问,“赵成溪,你以后想读什么专业?” 赵成溪横着手机,屏幕是游戏加载界面,“没想过,都行吧。” “都行?” 他笑着“昂”了声,手指在屏幕上按着操作走位,“我又不靠这当敲门砖,考上什么读什么呗。” 郁青娩下巴抵在笔头上,垂下睫毛,佯装随意地问,“那你有想过去哪个城市吗?也是都行吗?” 闻言,赵成溪释放技能的手指顿住,接着毫不犹豫地关掉游戏,侧过脸,抬唇笑着说:“那不是都行了。” 郁青娩攥了攥手指,抬眸跟他对视,“那是什么?” 问这话时,她心脏大张旗鼓地跳着,连喉咙和耳朵都感受到了它的气势磅礴。 赵成溪不答反问,抬抬下巴,“那你去哪?” “北荟。” 他一下笑开,眼眸水光流转,“好巧。” 郁青娩也跟着勾起唇角。 过了会儿,长睫垂了垂,“其实我不在意是不是好巧。” 晦涩的含蓄,赵成溪却听懂了未尽之意。 他舔了下唇,嘴角不禁勾起弧度,潋滟眼底浮过春水梨花,接着抬起手臂,掌心覆在她脑后,很轻地揉了揉,“我在呢。” 郁青娩不由弯起眼睛,“不在北荟,也在吗?” 赵成溪很拽地挑眉,“当然。” 他松开覆在她发顶的手,弯下四根手指,伸出小指探过去,在她面前晃了几下,“要不要拉钩?” 郁青娩扑哧轻笑出声。 也伸出小指,勾出他的小指,一大一小两只手慢慢靠近,拇指指腹紧紧相贴。 那个春末的下午,勾起的小指一直没有松开。 藏在桌下,却映在落地玻璃上。
第90章 青溪 高考结束后, 路珈和郁政鸿去羡仙巷接上阿奶,一同去订好的餐厅庆祝郁青娩高中毕业,整晚她躲着家人视线, 悄悄同赵成溪发消息。 直到回到家,关上卧室门,郁青娩才终于松了口气,刚要给赵成溪发消息, 他的信息就抢先一步冒出来。 “郁青娩,到窗边来。” 郁青娩心里一瞬冒出某种猜测, 又生怕想多猜错,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生出期待。 她垂眼按着屏幕,给他回了个“好”字,便握着手机朝窗边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声便放大几声。 郁青娩刚走到窗边,掌心里的手机恰好震动了起来。 “到窗边了?抬头看。” 虽茫然不解, 但她还是下意识抬头朝窗外看去。 视野里是漆黑夜色下的高楼林立,忽然一抹淡金色倏地出现在郁青娩的目光里, 势如破竹地闪着光飞向高空, 在如墨天幕里陡然绽放成一朵庞然壮观的绣球花,如丝如缕坠落。 下一秒,数不胜数的金灿灿小绣球烟花在它周围星罗云布地绽放。 不计其数的碎银色光线横冲直撞向空中飞去, 层层叠叠绽放出扇形烟花,又在黄澄澄,亮晶晶里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淡粉色烟花。 无数璀璨烟花一瞬间点亮了黑夜, 映亮了迭迭云层, 更映亮了郁青娩的清润眼瞳。 她情不自禁抬手贴在微凉的玻璃上,指尖不自禁摸着玻璃上的光影变幻, 像是透过玻璃触碰到了空中的烟花。 流光溢彩下,手机里又弹出了两条消息。 “今天毕业了,要谈恋爱吗?” “跟我。” 只看一眼,郁青娩眼前早已浮线的水雾便凝成眼泪,顺着她弯起的笑眼,从眼角涌了出来。 她笑着吸了下鼻子,刚要抬手回复,他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电话接通后,赵成溪很轻地咳了一下,捏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故作淡定地开口,“发消息问有点不正式,所以打电话再问你一遍。” 郁青娩带着点鼻音地“嗯”了一声,搭在窗沿上的手指不自觉收拢。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快跳,心跳声几乎要胜过夜空中的烟花声。 “我挺喜欢你,” 赵成溪顿了顿,半垂的眼皮下眸光闪烁,舔了下唇后说,“是很喜欢,只喜欢你,没喜欢过别人。” “所以,跟我谈恋爱吗?” 说完,他另一只捏着银色打火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按在滚轮上的手指不停地滑动着,火苗噗噗亮起又灭,灭了又亮。 忽明忽暗,像他此刻没上没下的心脏。 郁青娩微垂着眼,粘了点眼泪的睫毛亮晶晶,眼尾越翘越高,不仅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耳朵里是咚咚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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