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来洗个澡,试试洗发水。」时序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你父母在家吗?」陈若兰盘算着,「我是不是得拎点水果呀……」 「没关系,只有我自己住。」时序的声音低了下来,不肯再多说别的。 时序家在港城市有多处房产,他住在离学校最近的这套。 是套独栋带院小别墅。 她现在租住的是个老破小的一居室房子,房租不贵,设施也只能算是能住人。 而时序家就不一样了,从装修就能看出主人的品味。而且,光时序的卧室都比她现在住的房子都大。 「这么大的房子。」陈若兰夸张地「哇」了一声,开玩笑道,「就你自己住,不冷清吗?」 「都习惯了。」时序说。 冷清才是他们家的常态。 陈若兰却纠正他,到处都是被阳光浸润过得痕迹,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如果是她能住在这里,每天都会笑醒。 她在浴室里,看着写满英文的她不认识的瓶瓶罐罐,窘迫地连哪个是沐浴露哪个是洗发露都分不清。 最后还是靠辨别出时序头发上的味道,认出了洗发露。 她默默背下这些英文。 洗完澡,时序已经将准备好的衣服放在外面。 「都是我没穿过的新衣服,你先换上吧,等洗衣机把你的衣服洗完烘干再走也行。」 陈若兰看着衣服上的商标,哪一个都是她听说过没见过的大牌。 她将吹干的头发挽起,换上时序的T恤。 他的衣服宽大且长,松松垮垮抵在陈若兰的大腿上。 陈若兰光着脚趿着拖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浴室里的头发打扫干净。 而时序端着一杯温水,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家里有了一点人气。 陈若兰打扫完,回身发现时序正盯着她看。她凑上去,仰起头,手上卷起一缕头发,伸到时序的面前:「你闻闻,我们现在是不是一个味道了。」 距离如此之近,陈若兰的味道围绕在时序的鼻尖,时序垂眸,看到刚出浴后的热气将她脸上的绒毛轻盈地附着一层微光。 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眼睫抖动间,时序抬起手,撩开挡住陈若兰额间的刘海。 太近了。 陈若兰想,近到她清晰地看到时序眸中自己的身影。 时序拂过来的手不小心轻触到她额前的肌肤,惊起一圈波澜。 窗外天色已暗,室内柔软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越来越近影子映在窗户玻璃上。 门外传来按动密码的声音惊醒了两人。 眼神交汇间,陈若兰睁圆了杏眼,焦急地说:「你明明说……」 「是独居。」时序接住她未尽的话语,喉结轻滚间露出个无奈的笑,「家里人……比较热情。」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慌乱时,会本能寻找最近的掩体。 陈若兰甚至没听清密码锁的按键音,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慌不择路一头闯进最近的房间。 清冽的木质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认出这是时序卧室的瞬间,她绷紧的后颈微微放松,目光却仍慌乱寻找,最终看到靠墙的大衣柜上。 当陈若兰拽开柜门的剎那,门外传来刺耳的「嘀——」声。 密码错误。 门外的人静了一秒,重新开始输密码。 陈若兰手忙脚乱拨开悬挂的衣服,衣架相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衣服从她指间滑走,刚整理好的空隙转眼又被倒下的别的衣物填满。 而时序始终抱臂倚在门边,看她像只困住而乱撞的小兽。 「时……」她仓皇回头寻时序,鼻尖沁着细汗。 时序这才慢条斯理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衣架,那些刚刚还东倒西歪的衣物顿时温顺地贴向两侧。 「其实……」他忽然倾身,单手手撑住衣柜门,温热的吐息擦过她耳尖,「有个更好的地方,你要试试吗?」他从容不迫地提议。 门铃在此刻炸响。 陈若兰被惊得肩头一颤,下意识抓住他袖口:「好!快点!」 「嘘。」冰凉的手指抵住她的唇,时序攥住陈若兰的手腕,将她带到床边,伸手掀开了被子。 陈若兰盯着那片黑暗,困惑地眨了眨眼。 这算什么意思? 陈若兰咬住下嘴唇,犹豫得很。 哪有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就钻床的。 耳尖腾地烧起来,连带着后颈都泛起粉色。 催命般的敲门声里,陈若兰终于闭眼钻进被窝。瞬间被熟悉的时序气息淹没,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嗡——」 时序按住裤袋里震动的手机,眸色骤然转深。 他单手将被子拉至陈若兰头顶,将她藏好,隔着被子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头。 「放心。」他的声音透过被子传进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不会很久。」
第21章 同床(小修) 时序从卧室里走出来, 冷静地将门带上。 这才慢悠悠走向门边,面无表情地打开大门。 「怎么这么久,敲门打电话都没人理。」周芳礼双手抱臂站在门外, 径直走进来, 不悦地勾起拖鞋换下。 「我刚洗完澡。」 周芳礼看着时序的头发尖还沁着水珠,转而又抱怨着她刚才试了好几遍密码都不对的事情,「换密码了怎么不告诉我。」 「之前请了师傅修水管, 将密码换了, 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时序的声音平静地出奇,他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妈妈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时序认错态度这样好, 周芳礼没再发作, 只道:「以后妈妈帮你换。」 她还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一看就是又去加班了。 周芳礼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为她倒水的时序。一条二郎腿翘起,带着欣赏杰作的目光感慨:「一转眼你都十七岁了。」 她扬了下下巴,示意桌子上摆放着的打包精致的蛋糕盒:「尝尝,特意问我们办公室的小年轻给订的。」 「谢谢妈。」时序打开包装盒, 里面是一个约四寸大小的蛋糕, 干净的蛋糕面,几乎没有裱花, 中间是艺术体的「生日快乐」。 时序切了一块,先端给周芳礼。 她摆了摆手, 捧着手里的杯子:「不吃了,晚上不想吃甜的。」 时序尝了一口,甜的。 他看一眼关紧的卧室门, 猜想陈若兰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 在两人都不说话后,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周芳礼换了个姿势,她彷佛是天生的女强人,永远在她的脸上看不出疲惫,就连嘴唇上的颜色都愈发鲜艳。 她率先挑起话头,问时序考虑好大学去哪个国家没有。 「英国G5,美国常春藤系,其实要我来说,欧洲的文化底蕴比美国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时序又将一勺奶油送进嘴中,沉默着。 「时序,你到底考虑好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周芳礼,开口不是说选英国还是美国,他问:「我爸呢?」 周芳礼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下来。 她强撑着挺直脊背,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出差了。怎么,没发条微信给你吗?」周芳礼放下水杯,不满地划开手机。 屏幕的荧光照在她的脸上,眼镜映出白色的对话框。 打完字,周芳礼紧绷的眉头才重新舒展开。她深呼一口气,环顾四周,直到看到时序的房间大门紧闭,又开口道:「平时不是让你开着门透气吗。」 遂站起身来,径直就往时序卧室的方向走去。 时序冷眼看着周芳礼的手就要搭上卧室门把手,只慢悠悠跟在身后。 门被打开,外面的亮光一点点从缝隙中挤进来。 乍一从光亮处进到全黑的地方,眼睛还不能很好的适应。 周芳礼站在门边,隐约看到床上的被子皱成一团。 她又有些不满意:「被子这么乱,你平时就是这么整理家务的?」 说罢,她走到床边,抓起其中一个被角。 「我自己来。」时序快她一步将被角从她手中抽走,神情自若地整理床铺。 手伸进被子里,摸到陈若兰冰凉的头发,又被对方小心又快速的抽走。 时序觉得她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他忍不住低下头轻笑。 拍被子的时候,时序摸到陈若兰头的位置,温柔地轻拍了两下。 他在安抚她。 周芳礼看不清,想回头去打开灯,刚走到门边,手机开始震动。 她瞥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神情自若地按掉。 走到亮光里,周芳礼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上衣。 「我走了。」 时序抚在被子上的手一顿。 他直起腰,转身看向周芳礼。 她在灯下低头回消息,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而时序把自己隐在黑暗里,冷眼像一个旁观的陌生人。 时序站在在窗户旁,目视着周芳礼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最后的车尾红灯也消散在夜色中。 时父在微信里给他转了一万块钱,只嘱咐高一了不比在初中的时候,更要好好学习。 时序很想告诉他,他已经上高二,但最终觉得无趣,只收了钱,回了句「谢谢爸」。 他重新回到卧室里,走到床边,询问陈若兰:「你吃蛋糕吗?」 陈若兰却没给他回应。 时序弯下腰,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陈若兰胳膊环抱住腿,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闭着眼,安静又均匀的呼吸。 他看着她,忍不住凑近,将贴在她脸上的碎发轻轻拂走。 时序撑着手,看了陈若兰好一会,确定她是真的熟睡以后,这才小心翼翼将她的手脚舒展开,抱起放到可以枕到枕头的位置。 - 时序时常觉得,他进化掉了睡眠这项功能。 等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在马路上,被疾行而过的司机咒骂。 曾在大海里一直往里走,被人拽着拖回岸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走到了深海区。 敏感度很低,活着可以,死了也行。 父母知道后勃然大怒,觉得他是在自杀。 时序很无奈,他真的只是没有听到而已。 因为这样,他得以自己搬出来住,父母偶尔过来,多数情况只在微信上用冷冰冰的文字告诉他「今晚不过来,你自己睡」。 后来,他索性用这段失眠的时间来观察人类。 陈若兰是他的第一个观察对象。 他看着她像一株杂草,在学校里被践踏,被欺凌,结果在这些肮脏的泥土和污水里,顽强地开出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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