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燃扫了一眼纸上的那串数字,不留情面开口:“字写得还挺好看,借我看看。” “喂!”叶宜笑被他这流氓一般的举动惹得有些不快,顺势就想抢回来,结果他动作往后一扬,自己抓了个空。 他笑得毫不张扬,却比窗外的阳光都要更耀眼几分,向后仰的时候,衣领被他的动作随意拉扯,露出一副清瘦性感的锁骨,以及白皙的肌肤,有男性的张力,却又掺着美感。 下一秒,他的话让自己足以心神荡漾。 他轻轻开口,佯装委屈似的,假意里夹杂着几分真情,声音低沉。 他说的是:“我都没有。” 她恍然想起那个冬天,男生也是这样,冲她笑得好看,好像连那一刻的时光都变得温暖起来。 她停止了动作,像是生气了一样,转过头去,紧绷着小脸一言不发。 内心却是没骨气地妥协:好吧,给他看。 …… 到底是自己给他滤镜太多,邹燃的毒舌讨人嫌之处早已有迹可循,他的欠打属性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 只不过自己一直只惦念着人家的脸,自动无视了而已。 她记得有一次,她坐在自家鱼塘旁边百无聊赖地钓鱼打发时间,叶儿粑在她旁边上蹿下跳。 那时,乡下空气清新,清晨的薄雾在树叶上还未散开,阳光被凌乱的树梢斑驳,温柔光影在空气中搅动,像化了的糖。 一切都岁月静好,如果忽视自己半天没见到一条鱼这个事实的话。 她逐渐坐不住了,开始拿着杆子这里放一会儿,那里放一会儿。 正当她开始放弃,坐在板凳上发呆时,水面上突然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甚至溅了几滴在她身上。 邹燃正站在自己旁边,使坏似的往水里扔石头,一边扔一边嘟囔着:“在干嘛啊小矮子。” 他分明是故意的。 叶宜笑朝他蹬眼,小脸上满是严肃,可没有半分威慑力:“你别打扰我。” 她的警告哪里被他放在眼里,邹燃更加肆无忌惮了,笑着一颗一颗往水里扔石头,水花连连。 清早的流云从他头顶泻下,他逆着光伫立,投下影子,轮廓清晰无比,一举一动都被光镀上温柔的晕。 “这水里没鱼啊,你不知道?”他好心似的提醒,“你就是在这坐十年,也钓不起来。” 他那副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叶宜笑愣了愣。 没鱼?这不是自家的鱼塘吗?奶奶没说过啊…… 她皱起眉,半信半疑。 邹燃扯了扯嘴角:“不听就算了。”然后继续自顾自扔石头玩。 等到天上的云从这头飘到那头,在池塘里投下影子,被洗涤干净,日头也愈发毒辣起来。 叶宜笑半天没收获,最后选择放弃。 颇有气势地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他扬起脸:“我就是坐这里玩玩,打发时间,这片鱼塘都是我家的。” 得意洋洋的模样,炸毛感十足。 邹燃看她这幅模样没忍住笑了笑,轻轻的一声,在她心上扫过。 “我走了。”她留下这句话,连鱼竿都来不及收就抱着叶儿粑离开。 邹燃得逞一般,顺势坐在她的小板凳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叉着只在手肘下,半伏着身子,接过她的鱼竿兴致盎然地钓起鱼来。 叶宜笑回过头去,就见到这样一幕。于是不解:“不是没鱼?” “骗你的,这都信。”他笑得张扬,露出一排莹润的牙齿,一头细软的黑发在阳光下,被笼上一圈白。 田埂之上,少年的身影格外明媚,雾气散开后的湿濡,给他整个人都添上了朦胧感,如梦似幻。 正当叶宜笑抬着步子重新回到池边,准备同他理论时,他望着水面的目光倏地跳动一瞬。 随后就是轻快地笑:“钓上来了。” 叶宜笑不可思议地看着水面,果然钓鱼线动了动,被绷直了。 “你!”一时间,她竟然升起了莫名的恼怒,不知道是妒忌还是怎么的,总之一股脑涌上心头。 邹燃冲她“嘘”了一声,眼尾往下一扫,长睫轻轻颤了颤,被清晨水雾润湿后,带着朦胧和迷离。 她这才发现他左眼角下有颗淡淡的泪痣,给他张扬的笑添了几分柔和,干净的脸上,好看得触目惊心。 在她又开始花痴的时候,邹燃缓缓收杆,嘴角还噙着自信和爽朗的弧度,眉眼间那股骄傲劲又流露出来,随着他的动作,一条鱼被拎了上来,扔进桶里扑腾几下。叶儿粑惊得从她身上跳了下去,围在桶边摇尾巴,冲邹燃一个劲吐舌头。 邹燃将它抱起来,宠溺又温柔地摸着它的头:“你要吃鱼吗?” 然后又睥睨着叶宜笑,蔫儿坏蔫儿坏的:“瞧瞧你多笨啊。” 被人骂,和被美人骂,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但怎么都不好受。 被美人骂,除了不高兴以外,还有种更甚的酸楚,尤其是在他这种优越感之下,显得自己现在真真像个笨蛋。 这人从城里来,住没住几天,抢我家狗,还骗我家鱼,更关键的是,村里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天气本来就比较冷,她冻得鼻子通红,吸了一口气,鼻子被冷得发酸。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竟然不争气地哭了出来,眼泪像珠子一样成串落下。 “喂,你咋哭了啊?”邹燃见状,直接傻眼,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眼前的女生瘦瘦弱弱,脸看着还没拳头大,想来才上小学年纪,哭得满脸通红,边抽泣边冲他反驳:“你……吸,才是……笨……” 骂完,又觉得自己骂的时候姿态不够硬气,一点也没过瘾,哭得更大声了。 邹燃有些无措,他真的只是想逗逗这小孩,没想到翻车了,她的哭声像魔音一样在他耳边缭绕,不肯罢休似的让他逐渐没了耐心。 “别哭了别哭了。”他烦躁地将小土狗放在一边,俯下身子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姿态百依百顺。 他拿自己这十多年来的生命起誓,如果不哄好她,估计这寒假会有血光之灾。 叶宜笑捂着脸,哭声依旧不减,抽泣时肩头轻轻颤动,看着孱弱又可怜。 邹燃眉头皱得更深了,自己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烦闷着心,但依旧耐着性子,哄小孩似的在她耳边低喃:“别哭了别哭了。” 一边哄,一边将她小手拿开,她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眼里水雾潋潋,睫毛被润湿,黏在眼皮上,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惨烈至极。 他屏住呼吸,做了足够多心理建设,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去。 手指从她脸上划过时,指腹柔软,带着温度。 叶宜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仰头时,男生消瘦的下巴线条流畅,轮廓好看,五官精致。 他肌肤是冷白色,那颗泪痣泛着淡淡的红,平添脆弱感,让她仿佛能感受到他肌肤之下血脉流动的声音。 空气中的冷气似乎停止流动,暖阳从四散的流云间投射下来,细小的光束被他的动作拉扯得忽明忽暗,冬日也缠绵。 真好看。 她眼泪还挂在脸上,依旧止不住抽泣,但一双眼清清亮亮地,盯着他出神。 “别哭了。”邹燃一个劲擦她眼泪,又从兜里掏出纸巾,不客气地在她脸上胡乱擦拭,几秒后,他突然停下,凝视着她的脸,异常认真,“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嗓音还带着少年的稚嫩青涩,但已经初显成熟感,尤其是自己从没和男生隔这样近,他的气息好像一下子放大,喷洒在自己脸庞上,细细密密地灼烧。 她莫名心跳加速起来,好像那颗年少惴惴的心,在田野之间肆无忌惮奔跑的灵魂,好像突然有了重力,落到了地上。 “叶……宜笑。”她微红着脸,压抑住抽泣,但依旧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叶什么?一下?咿呀?”邹燃皱了皱眉,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他没听清楚,于是凑的更近了。 叶宜笑瞬间感觉自己乱撞的小鹿骤停,瞪眼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卯足了劲喊:“叶宜笑!” 邹燃刹那间觉得自己脑门突突的,耳膜都快要震碎了,他“诶哟”一声捂住耳朵,惊悚地望着面前的女生,但依旧百依百顺:“好的,叶宜笑。” 他向来不饶人,现在这样恭敬的模样,让她不禁有些飘飘然,觉得他也越发顺眼起来。 结果,他的好形象还没维持多久,在自己心中驻扎的小种子还未破土发芽,就见到邹燃扯了扯嘴角,优越感十足似的:“叶宜笑,你鼻涕糊脸了,好丑。” 并且,贱兮兮地紧跟着一句:“叫啥叶宜笑啊,哭那么大声,叫叶不哭好了。” 叶宜笑内心正在茁壮成长的缠绵小心思戛然而止,同时一股怒火从脚底板冲上了脑门,她咬着牙,像是揭竿而起一般,跳起来,将擦过鼻涕的那张纸,毫不客气地糊在他脑门上。 随后,田埂之上就上演了一出大戏,泥巴横飞,水花四溅,狗吠升天…… 他果然,从小就这么讨人嫌,那她到底惦记他啥呢?那张脸? 邹燃从当初那个小妖孽长成一个大妖孽了,其余的还真是一点没变。 叶宜笑在座位上,回忆过去同时思考未来,有些挫败地摇摇头。 直到同桌拍了拍自己的手肘,喊了几声:“该你上去自我介绍了。” 她这才恍恍惚惚回到现实,她“啊”的一下站起来,呆呆的模样:“好的。”
第4章 仰慕者 冗长的新生教育环节让大家的耐心逐渐耗尽,于是散散漫漫,东张西望。 班主任叫做孟军,是一个年轻的老师,据说是第一次当班主任,还有应届生的那股豪情壮志。 自我介绍要轮流去讲台上,给了每个人三十秒,现在刚好轮到叶宜笑。 她本来话就不多,性子也软软的,不太爱在大庭广众下说话,所以在掌声中走到讲台上,心里已经砰砰打着鼓。 自我介绍无非就是姓名,初中,话多一点的再扯扯兴趣爱好,这并不困难。 “大家好,我叫叶宜笑,来自三十四中。”她缓慢开口,说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措辞。 话毕,就听到下面有同学窃窃私语,不大不小,但足以钻进她耳朵里。 “啥?还有三十四中?” “三十四中在哪?” “不知道,没听过。” 叶宜笑不动声色,轻轻攥了攥讲台的桌角。 见她没有下文,教室里的同学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妹子自我介绍已经做完了,于是后知后觉着友好地鼓掌。 她如释重负般走下讲台,那一瞬间,掌声更大了,如潮水一般连连涌来,她有些意外。 但是马上意识到,原来是大家万众瞩目的对象——她身后的邹燃已经起身了,掌声,惊艳的叫声,一个劲朝她脸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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