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宜微怔,反应过来,噗嗤一笑。 -- 司机是个大叔,车里,正激情放着DJ。 潘岳在后座,习惯性刷掉手机软件后台。 指尖滑触音乐软件,他一顿,收紧力道,鬼神差使,点了进去。 歌单静静躺着,海滩上放的歌。 除了后面两三首,是林昶任心血来潮要点的,其他,都是朱时宜的。 潘岳往下划了划。 歌不多,但他基本都没听过。 不过有首歌,歌名看着眼熟悉。 还有点滑稽。 《大聪明》? 什么歌起这名。 定睛一看,哦,是《太聪明》。 潘岳无意识轻勾唇。 他想起来了,这是朱时宜在咖啡馆唱的歌。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 身体早在脑子之前,诚实地,点开了相册。 第一个,就是朱时宜唱歌的视频。 他随手点了进去。 轻灵女声飘浮。 潘岳手一抖,下意识长按音量下调键。 DJ声很大,稍稍掩盖这声响。 可第一声音量,加上沙滩上开好的音响环绕模式。 副驾的朱时宜回了头。 “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在放歌。”朱时宜眼神带点疑惑,圆润星眸明亮。 她虽然有点没听清,但那个声音,和她好像。 潘岳轻嗯。 他伸出手机:“刚刚忽然想起,在咖啡馆,录了一段你唱歌的视频,想着用来做后续宣传。” “抱歉,忘记和你沟通,也没有经过你同意,”潘岳抿唇,“你介意的话,我们马上删除。” 林昶任怪异瞥一眼。 什么叫“我们”,拉上他算个什么事儿? * “我看看。”朱时宜接过手机,调高点音量。 视频视角不正,镜头时不时轻抖。 微远处,逆光下,她的脸看不大清。 一阵海风拂过,几缕碎发,飘忽忽,斜斜轻扬。 镜头一晃,对焦骤然模糊。 再聚焦起,山海,黯淡下来。 日暮余晖却暖亮,如粉虹。 女孩剪影如墨,隐约间,鬓角长发轻贴面庞。 清音透亮,浇柔了天光。 世界,像一幅油画。 “好看啊!”这东西发朋友圈,不正好装波大的,“这也太有氛围了,你是故意这么拍的吗?” 潘岳眼皮轻掀,又落下,轻轻嗯声。 “可以可以,能发我吗?” 她上镜巨丑,这美照,过于难得。 “......好,”潘岳拿回手机,“我加你。” 朱时宜嗯嗯两声,翻开微信二维码给潘岳。 潘岳手机猛然跳出电量警告,倒计时着,就要自动关机。 他轻皱眉,退出相册点开微信,打开扫一扫。 车内灯光昏暗,什么都扫不上。 手机自动关机。 “没电了。”潘岳眉头皱得更深。 “没事儿,放音乐,太耗电了,”朱时宜安慰着,“我加你吧,你电话多少?” “我名片上面有。”潘岳眉头展开。 车稳稳停在酒店前。 朱时宜下车:“对了,车费多少麻烦你跟我说下,我A给你。” “顺手的事,”潘岳关上车门,“就当视频宣传费。” 顺手的事? 朱时宜反问:“你刚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潘岳脑袋轻轻后靠。 “你说省点打车钱。”朱时宜笑得狡黠。 果然,潘岳这个人,嘴冷心热。 潘岳移开眼:“我说。” 他转身:“给你省点打车钱。” ...... 回到房间,朱时宜一头扎进沙发。 好累,想摆烂。 洗澡卸妆,再拖拖吧。 发朋友圈,再说吧,不想p图,明天一定。 还有啥事没?好像没啥了。 真想直接躺床上...... 但身上还有沙。 悲呼一声,朱时宜捂着太阳穴。 好赖话哄着自己洗完澡,她连头发都懒得吹,就瘫倒在床上,刷起了视频。 某件事,被某个拖延症患者,一股脑地,就这么抛诸脑后。
第12章 相片 ◎嗓子掐得尖细,甜腻腻撒娇◎ 回到酒店,林昶任花衬衫外套一脱,大剌剌躺倒在床上。 “你也不嫌脏。”潘岳嫌弃一瞥。 “没事,我沙都拍干净的,”林昶任两脚蹬掉鞋,“而且我躺在被子外面一层,肯定不会弄脏。” 反正不和他睡一张床,潘岳懒得管他,给手机充上电,拿上衣服去洗澡。 洗净一身疲劳。 潘岳光着上身,拿着毛巾擦头发,才躺上床,打开手机。 微信新联系人,动也没动。 他瞟眼时间,才过二十几分钟。 女生爱干净,洗漱比较慢。 不像林昶任。 潘岳瞟了眼旁边。 林昶任美美侧躺着,看他屏幕,估计是在挑照片发朋友圈。 潘岳收回神,看回手机。 营销部新的调研问卷方案发了过来。 他点开扫了眼。 “老潘!”林昶任一惊一乍,“给你看个好东西!” 潘岳侧过头,没看太清。 “好看。”他随口敷衍。 “你这不地道,”林昶任控诉,“麻溜来。” 潘岳摊开手:“拿来。” 林昶任光着脚跳下床:“看这张照片!” 潘岳随眼瞟。 瞳孔轻然一缩。 漆黑的夜色。 灯下,身影如泼墨,与山水交融。 更显发丝间的,光影轮廓。 那是他和朱时宜。 她在左边,他紧靠右。 “怎么样,不得夸句摄影大师?”林昶任笑得暧昧,“你怎么个事儿?” “你怎么个事儿?”潘岳回神,“瞎拍。” 林昶任:? 莫名其妙。 “怎么就我瞎拍,”林昶任坚决不让打岔,“别装傻。” 潘岳视线落回屏幕:“没有。” “没有?”林昶任微微逼近,“那就是有。” 潘岳抬眼:“有什么?” “你说有什么,”林昶任胜券在握,“不用打哑谜,儿子想什么爹能不知道吗。” “锦蓉的露营地活动方案你知道?”潘岳闭口不谈,“你不知道,爹知道。” 林昶任:“......所以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你哪看出有意思,”潘岳垂眼,斜着头看资料,“不是。” “那你今天这么能唠?”林昶任明显不信,“还送人家回来,往常也不见得。” 他忽然提高音量:“说重点,你怎么知道她住这?你们之前认识?有故事?” “昨天碰巧看到,”潘岳头也没抬,“我平时不热情?” “热热热,”林昶任一摆手,回头扑回床,“这两年,除了我,没见你对谁讲那些,你什么时候改性自来熟了。” “左右就是个小姑娘,”潘岳回复工作信息,“以后也见不到,说什么都没差。” “还有,”他掀起眼,“你这叫偷拍。” “你不也是,还拍宣传视频,”林昶任不客气,“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拍素材,还得你个老板出马。” “调研也不用老板出马,”潘岳怼,“如果不是陪大儿回家。” 说完,他皱皱眉,觉得不对劲。 “谁拍都不好,”潘岳补充,“你那照片,还是得跟人说一声。” “说说说,”林昶任满口答应,“照片发你,你问问她介不介意,或者我直接删了算了。” “发我吧。”潘岳语气平淡。 “行。”林昶任勾出照片发送。 -- 朦胧间,有座高山。远处云雾翻涌,看不见岸。 身体忽而下坠。 云层中,下落的狂风刮过脸庞。 “呼呼——” 神奇的是,她一直都没有坠落摔底,也没有失重感。 下落速度渐慢,眼前,是河海山川。 她听见了布谷鸟鸣。 似乎在唱《映山红》。 她伸出手,握住一缕温暖的阳光。 她心一惊,骤然间,又被绵软稳稳裹上。 环目视去,她躺倒在一朵云上。 云朵像一团棉花糖,香又温软,稳稳地托举着。 小时候,她真的以为,云是棉花糖,上边能坐人,还能边躺着边摘几口糖吃。 直到学了地理,见过飞机穿越云雾。 她明白,云不过是团水汽,不可能能躺在上面。 倏尔猛往下一坠。 ...... 朱时宜一激灵,猛地睁开眼。 是梦。 ...... 下午两点半,朱时宜才坐上涟山索道。 一个人出门就是好,没人管她赖到几点。 沿着旋转栈道,登上涟山之巅。 山上风很大,好在是八月,下午,不冷。 朱时宜倚栏杆,侧目而视。 红砖白瓦星落云散,漫山遍野,红玫瑰搭白蔷薇,散落小山丘。 山是山,水是水。 自下而上,汪洋大海浩淼无际;丽日蓝天,海面浮着薄薄一层海雾,远处的高楼看不真切。 迷雾中,跨海大桥好似盘龙直梯,如至天际,碧水共长天一色。 朱时宜立马打开手机摄像头开拍。 除了拍人,她拍啥都行,各种角度全来一套。 拍够后,朱时宜懒坐在山石上,指尖划过照片,犹豫片刻,还是挑了几张,发到刘露微信。 给老妈示意一下,自己还活着。 她又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眺望山海相连,微微仰起头,闭上眼。 风轻拍脸庞。 乐萦绕耳侧。 似裹挟在个密闭空间。 感官浓度无限放大。 脑海思绪翻涌卷席。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一切景语皆情语。 是“物皆著我之色彩”。 她再次忆起昨晚的问题: 什么是“我”? 从前挑灯夜读,奋战高考的,是“我”; 刚上大学乐不思蜀,放飞自我的,是“我”; 疫情间,躺着游戏人间,不知白天黑夜的,是“我”; 丢下手机,空虚上头,倦怠迷惘的,也是“我”。 躺着的,是“我”; 躺不平的,还是“我”。 无数日夜的焦虑,又躺平; 慵懒,不甘。 她麻痹自己,她骗自己。 那么累干嘛? 她就是想当咸鱼。 咸鱼有什么压力? 不行动,就不会失败。 不用和同龄人争个你死我活,不用在意长辈无限重复的语重心长。 也不用,让父母失望,让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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