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宜向前赶上潘岳,二人并肩,向海中走。 前头的林昶任,早成脱缰的野马奔腾朝前,边跳腾还边瞎叫。 “好久没洗海澡,真想直接坐水里啊!”林昶任左迈几步右几步,像只兴奋的吗喽,他各处扑腾,一直摇摆在海浪最大的那块,“可惜没带泳裤。” “你还在乎泳裤?”潘岳双手插兜,站在林昶任后面,和朱时宜并排。 朱时宜穿的是长裙,惯性使然,她一直拢着裙子。 她建议林昶任:“去买个呗,沙滩边就有卖。” “算了,还得跑去海滨路那边换,完事还要洗澡,”林昶任回头,人声鼎沸下,他叫得很大声,“我啥洗漱的都没带,待会儿打车给人家搞脏了。” “你竟然也会考虑这么多。”潘岳语气幽幽。 “没办法,老咯。”林昶任瘪唇,伤春悲秋。 右手边涌起一大股海浪。林昶任跟见了金子般跳去,追赶着下一场潮汐。 上一秒的什么心思全都抛掷脑后。 一个大男人东窜西窜,朱时宜笑出了声:“他说他老啊,有人比他更有活力吗?丢人群中,就属他最像大学生。” “你呢,”潘岳双手入袋,侧目,“大学生,不去玩?” 海浪轻轻拍上脚踝,凉凉的,熟悉,又舒心。 朱时宜忽然有种感觉—— 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至于小时候是多小。 她想,也许是八岁。 弟弟,出生那年。 “我看到大海,大多数情况下,连水都懒得踩,”朱时宜语气平静,“嫌麻烦。更别说游泳了。” “可能是看得多了。”潘岳低睫,投下层淡淡的阴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时宜点点头:“是。我小时候去海边,还是很喜欢游泳的。” 八岁那回,似乎也是她最后一次,在海里游泳。 “觉着不新鲜了?”潘岳颈侧一动,语气忽然松快,“毕竟——” “家花没有野花香。”
第9章 中二 ◎被这建模般的神颜,暴了一击◎ 朱时宜偏头,落入一片静谧的森林。 他向另侧斜着头,垂眸,侧视她,没什么太大的神情,只有眼角轻轻扬,带点笑。 晚风拂过,碎短的额发一起一晃。 朱时宜被这建模般的神颜,暴了一击。 “这词是这么用的?”正正心思,朱时宜现学现卖呛回去,“我那是注意安全。” 潘岳勾勾唇角:“海边长大的旱鸭子?” 朱时宜双眼一眯,竖起食指摆了摆:“Nono,我超爱游泳的。三五岁,我爸就扯着我教我游泳。” 她小时候,甚至以为自己是美人鱼。 虽然可能,初始泳技,是狗刨。 “只不过,”朱时宜深吸口气,轻轻挺了挺腰,“后面我爸工作太忙,没空去游泳了。我妈又怕水,之后到海边,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游。” 她发现,提到这些事情,她的语气,是那么平缓。 已然不像声嘶力竭的年纪时那般悲慌。 其实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那么多家庭的包容与关爱。她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只是累一点罢了。 …… 晚风徐徐拂面,月白风清与火树银花交相辉映,人心中的慵懒不禁瓦解。 内心微静。 朱时宜拢着长裙,朝海中走去。 退潮的海水很温柔,轻轻抚过脚背,冰冰凉凉,好不惬意。 净化了个把月以来的无名情绪。 一阵海风吹过,海水随之微微涨起,轻柔又调皮地浸湿了她的裙角。 朱时宜轻轻惊呼了一声,裙子搞湿了。 算了,那又怎样,反正都湿了,干脆开摆,不提裙子了,还省点事。 思及此,朱时宜张开手,任由浅紫裙摆浸入水面,向更深些的地方走去。 立秋后的北方,夜晚泡在海水里,不动的话,晚风,吹得人有点冷。 裙摆黏腻腻地糊在她的脚腕。 不算很舒服。 “老潘别装!”林昶任的声音划破心境。 朱时宜抬头。 林昶任岔着腿,横跑过来,跟只螃蟹一样,溅起高高的水花。 “……我装什么?”潘岳眉心微聚。 朱时宜轻轻歪头,同样好奇。 林昶任啧嘴,急眼般:“过来点,站那么边上干嘛,忘记你拖鞋冲进海里的事儿了?” 朱时宜眨巴眼。 潘岳……有这么中二? “……”潘岳绷着唇,他虚了虚眼,“你又好到哪去。” 一来一回里,朱时宜大概了解到全过程。 林昶任和潘岳是大学舍友。上大学那会儿,他们宿舍几个第一次组团出去玩,也是海边,在尚岛。 当时他们租了个车。为了省钱,还把酒店定在城里一块犄角旮旯地儿,离景点很远。 那天他们想开车去商业街,谁知经过一片沙滩,几个毛头小子啥也顾不上了,没有一个人带了泳裤,就丢了上衣,穿着裤子,直接冲海里。 至于是谁带头的,林昶任说是潘岳,潘岳坚决反驳,说林昶任记忆错乱。 林昶任懒得喷,他疯狂嘲笑潘岳拖鞋被浪卷飞。 潘岳说他的拖鞋,捡回来就是了;但林昶任在海里喊硌脚,回沙滩想穿鞋结果拖鞋被偷。 …… 朱时宜在一旁看戏,默默笑。 她还说他们性格迥异,看来不一定。怪不得他俩能玩到一起呢。 朱时宜感慨。 妈妈呀,看看别人的青春,就是多彩,就是crazy。她最crazy的一面,可能就是在朋友圈抽风。 她不禁羡慕。他们,真好。又是舍友,又是同事,还是伙伴,各方面都契合,真有缘。 一股清流萦绕心头。 缘分,真是个神妙的东西。 朱时宜抬首,任海风吹过颈间。 远处,沙滩上方的天空中,浮现几只海鸥。 朱时宜眯眼聚焦。 “有人放风筝!”她扬起眉,朝斜上方抬抬下巴。 潘岳扭头。 女孩昂扬脑袋,杏眼莹亮如月。长发乌黑微卷,顺着引力的方向,自然下垂。耳侧那几绺,不愿受束缚,随风摇曳。 鼻尖流转一抹余香。 潘岳莫名想起春天。 他侧首,移开眼,顺着女孩指引的方向,望向另一边天。 “还真有,”林昶任又燃起来,“想放!” “我也想!”朱时宜跟着疯狂点头。 想想就激动,她从来没把风筝放到天上去过。 潘岳唇角微动,踏上浪花,率先迈开腿。 ...... 沙滩上有个小卖部,朱时宜精挑细选了个彩色的大风筝,潘岳站在一旁,掏出手机。 朱时宜惊觉,赶忙伸手挡,捂住潘岳的手机屏幕:“我来我来,你给得够多了。” “没有,”潘岳往一旁移了移手机,“刚刚才他付的钱。” 这个“他”,朱时宜知道,当然指的是林昶任。 但这不重要。朱时宜直接一个爪子握住了他的手机:“不行!” 她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扫码付款,行云流水:“你俩给,对我来说都一个样。” 输完密码,朱时宜才松开抓着潘岳手机屏幕的手。 潘岳没再说什么,转身拿了三瓶电解质水,扫码付款,又把饮料一一分递,到给她的时候,顺手拧开了瓶盖。 “谢谢。”朱时宜也没有客气。 电解质水真挺好的,没热量,有利于减肥。 今天热量大超标,朱时宜早就愧疚死,眼前这个饮料,简直完美。 …… 林昶任一口干了小半瓶饮料,眼巴巴地朝朱时宜的手瞅:“这风筝可真大!” 言外之意:快给我玩玩! 朱时宜假装没听懂:“是呀,这风筝才像风筝。” 说着她扯了扯线,照着印象里的样子,拉着风筝小跑。 风筝是块铁锚,跟灌了铅似的,愣是就拖在地上跟着,完全没有一点要上天的意思。 朱时宜收短点线,加快速度。 风筝总算起飞了。 它往上飘了一米,忽然醉了酒,吱哇乱转原处打飘,像片裹满蒸汽的积雨云,沉闷闷地飘。 朱时宜脚都要冒烟了,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个颠婆。 她放缓脚步。 可不是嘛,拖着个风筝瞎跑跑,还光个大脚丫子。 朱时宜慢慢停下,风筝也随之泄气,麻溜落了地,半死不活。 她顺着气,转身环顾,潘岳和林昶任跟在后面,慢悠悠地,也都光着个脚。 一个人是尴尬。但两个人以上,就能孤立全世界了。 朱时宜顿时不慌了,转身:“这风筝不懂事,不配合。” “我来!”林昶任撒丫子,三五下跑来接过风筝,打个响指,“看哥的。” 朱时宜气还没喘匀,她双手叉腰,微微弯了弯脊,把风筝递给林昶任。 潘岳也走了过来,边走边脱掉花衬衫。 “方便帮我拿一下吗?”潘岳随手叠了两折衣服。 朱时宜顺着接过,衣服沉甸甸的,里面估摸装了Pad,怪不得要脱。 潘岳道谢,随即向前两步,抓住风筝线鼓捣。 “行,跟上哥的步伐,你记得配合撒线。”林昶任和潘岳商量。 没说两句,二人迈开长腿,直冲出去,像风一样。 风筝猝不及防。 它扯着没骨头的身躯,在天上抖了会儿,兜兜转转又沉寂。 “纳闷滴?”林昶任急出方言,他不死心转身,“再来!” 二人又摆着同样的姿势,向回跑。 朱时宜站在原地看戏,当个撒手掌柜,任由二人科研。 她就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搁前面防线,一个在后边牵,跑得那是越来越快。 但这风筝就是这么叛逆又木讷,愣是起都不愿意起,哪怕一米。 他俩加起来都还不如她。 距离时远时近,转了一圈又一圈,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玩了,”最后一圈回来,林昶任气喘吁吁,泄愤似丢掉风筝,“小屁孩的玩具,不好玩,累死爷了。” 潘岳跟在身后,拿着手机:“海边风向总变,不好放。这个风筝的尾条也有点小,撑不起这么大个风筝。” “那为啥人家能放起来,”林昶任明显不服,“就是某人的技术问题。” “知道就好,”潘岳幽幽道,他抱手后靠,“你那放线速度,迎风角都形成不了,怎么飞?” 朱时宜抻了抻脖。 迎风角又是啥? 某人表面是在玩风筝,实际是在做数学题。 林昶任不服:“你行你上,你到前面。” 他指了下地上的风筝。 潘岳不吃这套,也不与林昶任争辩,他自顾自接回朱时宜手里的衬衫,往地上一坐,又把衬衫甩边上,扬起脖子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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