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邓春风。”徐绥淡声开口,声音却响在宋揽耳边,跟她前几天在博美画室门口听到的一模一样。 礼貌中夹杂着疏离,好似这一切只是为了维持某种面上的和平,也好似来这场饭局并不是他的本意似的。 “......” 因着徐绥的这几步,他们的距离,已经突破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宋揽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往左移了一步,错开徐绥的靠近。 邓春风一手接了过来,刚说完谢谢,就一手抓住了同病相怜的姐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先...进吧。” 四人一块踏进包间时,整个圆桌边的人都哑声了。 秦时在看到邓夏和徐绥的瞬间,露出尴尬神色,眼神漂移 开了。 而云渌坐在秦时旁边,右侧没人,跟那边的几人隔得很远,面色一片冷凝。 邓春风吞咽了下,朝着主位旁边的程万里使眼色。 程万里合着因惊讶长大的下巴,急忙开始圆场。 “寿星都来了,竹竿,叫后厨上菜吧!” “好嘞!” 好在包间的椅子够多... 坐得下不请自来的徐邓二人。 邓春风和宋揽走在前面,邓春风拍了拍宋揽的手,想安慰,却又实在不能违背良心说一些“没事,都过去了。”之类蒙人的话。 只好又拍了拍宋揽的手。 宋揽面上还算淡定,跟邓春风落座后,咬着耳朵:“你跟邓夏怎么回事?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你不知道他回来?” 邓春风吞吞吐吐,眼神飘着,避开了宋揽的前两个问题。 “我上哪知道去,还有,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见过?” 宋揽眼睛微睁,将见过徐绥和邓夏的事情告诉了邓春风。 邓春风嘴角抽搐了下,却又很快淡定下来,颇有些看热闹的嫌疑,低声道:“宋揽,你的报应来了。” 第3章 宋揽蹙眉,不明所以,坐直身子后,余光中,那创可贴又裸露在眼前。 “......” 徐绥居然坐在她左侧位置。 宋揽环顾了下圆桌,瞧见大家都是挨着邓春风坐的,末尾处确实空了两张椅子。 应该是巧合,刚好凑在一起了。 宋揽想。 刚刚的竹竿是他们班班长,大名叫崔竹,人如其名,高中时候又高又瘦,像根竹子,现在却浑然变了,整个人圆润了不少。 程万里打趣着去而复返的崔竹:“班长,现在你这体型可不能叫竹竿了,应该叫大白菜了。” 崔竹笑着,见了昔日的老同学,人也松散了,话也多了点。 “我哪像你们几个啊,你看徐绥往那一坐,还是高中时候当风云人物那样,往旁边一看,同桌也还是那个——” 程万里:“......” 邓春风:“......” 宋揽:“......” 宋揽抿了口温水,听见身侧人笑问:“还是谁?” 可她却没听出丝毫笑意,只觉得冰冷。 “......” 崔竹摸了摸后脑勺,自觉失言,哈哈哈打着圆场:“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好不容易大家再见面了,咱们一块走一个,来——” 程万里和班里同学秦时、云渌都响应着,眼看举着杯就要站起身来时,徐绥却压根不翻篇。 他嗓音带着戏谑,却无端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时间久吗?我怎么还记得呢——” 他食指一勾,开了瓶酒,气泡从瓶口溢出来了点,溅在宋揽的餐具旁,他散漫地捏着瓶口,侧身看向宋揽。 徐绥又晃了下酒,在宋揽握在手里的温水杯口碰了下,扯着唇角,故作寒暄叙旧的姿态开口,像真带着疑惑似的。 “我同桌是宋揽,对吗?” 一桌人的视线都凝聚在宋揽一个人的身上,似乎是在等着她说出些什么话来。 宋揽垂下眼睫,话语平淡道像是一潭古水。 “我忘了。” “啪嗒”一声,两道声响同时响起。 这边宋揽将杯子放到桌面。 而另一边,邓夏开了瓶酒,率先站起身,嗓音平缓:“老同学多久没见了,先喝一个。” 话音落下,他抬手拍了下徐绥的肩,声音暗含警告:“徐绥。” 他置之不理。 宋揽偏过头,对上了徐绥的视线。 他眸色晦暗,嘴角带着丝微不可察的讽笑。 博美画室时候,徐绥都没认出她,现在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给谁看? 宋揽想。 她眸中带着警告,一字一句,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今天是邓春风生日,你别犯浑。” 徐绥笑了,不依不饶,似乎是不信宋揽刚刚的话。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同桌是谁?” 宋揽扯了下唇角,回敬道:“你不是记得吗?还用我告诉你?” 他固执道:“用。” 宋揽点了下头,如他所愿:“是我。” 而后又强调道:“徐绥的高中同桌是宋揽。” 话音刚落,她利落开了瓶酒,拉着邓春风一起站起身来,瞬间切换出一副笑脸:“是,邓夏说得对,都多久没见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不提了,见面了得先喝一个。” 程万里也响应着:“来来来,举杯举杯,祝春风大人生日快乐!二字开头,大吉大利!” “心想事成!” “学业顺利!” “过生日呢提什么学业啊!听我的,身体健康!” 邓春风没有丝毫被生日被搅局的难堪,反而因为前排吃瓜而激动,甚至在宋揽提杯时,都还没反应过来,慢了半拍才站起身来。 “...对对对,今天我做东,大家好好玩,好吧,什么事都不提了。” 徐绥被邓夏扯着起身,眸光闪了下,在众人欢呼着说祝福,又大力将易拉罐瓶碰到一起的喧嚣时刻,手腕往前迎了下,将酒瓶与众人碰在一起。 包括宋揽。 酒过三巡,秦时怕碰上邓夏和徐绥来兴师问罪,便悄摸跟邓春风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而云渌一晚上都在灌自己,他的面色不像是来庆生的,也不像是来要债的,像是来杀人的。 这个包间里,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事情,氛围属实不太像是庆生。 徐绥靠在椅背上,眸色比苍南的冬夜还沉,后来桌上上了不少白的,不过他没碰。 统共也就灌了小半瓶啤酒,对徐绥的酒量来说,相当于没喝。 但不知为何,太阳穴直跳。 可脑子却无比清醒,没有半分混沌之意。 宋揽瞧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盒烟来,那烟盒有些扁,像是女士烟。 “......”宋揽面不改色,给自己添了杯水,灌了口。 又听见身侧人淡声开口:“拿错了。” 拿错了是什么意思? 别人的?谁的?男生还是女生?他交女朋友了? 宋揽因为那半瓶酒而晕乎乎的脑子乱转着,下一秒,余光中瞥见徐绥将那盒烟扔向邓夏,话语带着烦躁。 “你的烟,别乱扔。” 哦,邓夏的。 宋揽想,邓春风居然还没让他戒掉烟。 崔竹和另外几个男生女生问服务员要来了话筒,开始在包间k歌。 他们几个扯着嗓子,把赵雷的《成都》唱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 邓春风强忍着听到最后一段,然后实在是受不了了,顶着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颊就上去抢麦了。 “别唱了,都唱的是什么啊?”邓春风俨然脑子不太清醒了,因为宋揽眼看着她一手拿着一个麦,直冲邓夏而去。 宋揽瞳孔放大,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瞧着邓春风像是机器人突然被抽了发条似的,停下脚步。 而后,她硬生生转了个弯,朝程万里他们去了。 宋揽无奈地挑了下眉,一边庆幸着幸好没出事,另一边见程万里扶着她,放心了,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冷不丁瞥见徐绥的位置上空了。 “......” 宋揽起身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几秒钟之后,又稳稳坐下了。 她抿着温水,安静地夹着菜。 两三分钟后,包间门被再度推开,宋揽十分自然地掀了掀眼皮,果然看见徐绥去而复返。 他从左侧绕过来,在只差几个位置的距离就能坐下时,宋揽放下筷子,直接起身,抬步从右侧离开。 两个人的步伐合起来,刚好绕了圆桌一大圈,万分碰巧的是,没迎面撞上彼此。 包间里酒气冲天的,她胸口有些闷,想着出来透透气。 星期三是程万里的二叔开的,宋揽在这儿也并不拘谨,出了包间门,就直冲前台去了。 她刚才进来时晃了下眼,看到前台好像有橘子,她陡然间有些馋了。 宋揽穿过长长的走廊,踩着软得要陷进去的柔软地毯,到了前台。 星期三装修典雅,宋揽刚刚跟着邓春风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看,此刻才仔细打量了下周围。 清静幽雅,宽敞明亮。 好地方。 “你好,能给我个橘子吗?”宋揽开口。 “好的——”前台下意识应下了顾客的需求,伸手去拿时,宋揽的视线也跟着她的动作移到小桌的果盘上。 却恍然发现,刚刚进门时晃眼的那抹橘色已然消失不见了。 “不好意思啊,果盘里没有了,我再去后厨拿一点。”前台语气带着歉意,已经起身了。 宋揽礼貌笑了下:“不用了,麻烦你了。” 觉得大厅里的灯泛着光晕,有些晃眼。 “麻烦什么?” 这道嗓音响起的瞬间,宋揽面色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又迅速恢复如常,没回身去看来人是谁,又或者说,她对这道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宋揽不想在前台这里跟徐绥争执,就偏过身抬步往窗口走。 身后的人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了前台,在窗口对立。 “有事吗?”宋揽没退缩,而是望着徐绥的眼睛,平静开口。 徐绥拿着的橘子被他轻轻抛起,而后又稳稳落在掌心。 “怕你跑啊,”徐绥唇角扯着笑,“你出来干什么?要走?” 宋揽瞧着不知为何跑到他手里的句子,眸子没什么变化,语气淡然:“吹风、醒酒。” 宋揽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星期三开在南江边,桥上挂着彩灯,灯光变换下,南江水面波光粼粼、五彩绚烂。 “哦。” 风呼呼刮着,宋揽将手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只觉得鼻尖有点冷。 她半晌没听见身边的人开口,眉心蹙了下,看向他,开口赶着人:“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星期三这么大的店,窗口难道少到需要徐绥跟前女友站在同一个风口看夜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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