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绥嗤笑了声,先是学着宋揽的样子,偏头看向窗外,又学着她平淡无波的语调。 “吹风、醒酒。” 宋揽扯了下唇角,见不惯他这副存心给人找不痛快的样子,毫不犹豫地拆穿他:“你喝多了?醒哪门子的酒?” 徐绥微微歪了下头,在大桥灯光的照耀下,眸子也熠熠生辉,他挑了下眉,将这句话原物奉还给宋揽、 “你喝多了?醒哪门子的酒?” “......” 宋揽从前鲜少被徐绥说到哑口无言,她竟没想到,分开这几年里,徐绥的嘴上功夫强到这种地步。 宋揽皱着眉,侧身就要离开。 谁料徐绥凉声开口:“等等。” 她步子陡然一顿。 窄小的几步之间,气息都是交缠的,下一秒,她手背上赫然被喷上一股细密的冰凉水汽,宋揽下意识收缩了下手。 而后,橘子皮的清新就窜进了她鼻腔。 “这就恼羞成怒了?”徐绥冷笑着,“看来你这几年来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 宋揽皱眉看向他,不明所以,眸中都好像带着刺。 只一瞬间,徐绥就低垂下眉眼,避开了她的视线,又往她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扔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后,便扬长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绥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星期三门口,宋揽才垂眼看着掌心被剥开了的橘子瓣。 上面的白色脉络并没因为橘子皮被剥下而摘离果肉,反而在橘子瓣上遍布着,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饱满的橘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徐绥只是把橘子皮扒了下来而已。 仅此而已。 徐绥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仍旧不受控制地在她耳边回响着。 他声音如苍南冬雪,低沉冷冽。 “回见,宋冰玉家长。” 宋揽闭了下眼,指腹捏着橘子瓣,汁水沾染在她的手上,凉如长夜。 第4章 邓春风到底没能去南江边放烟花,邓夏在场,她一整晚都颇为不自在,吐过一次之后,酒就彻底醒了。 跟大家散了以后,和宋揽一起去了程万里的家里。 程万里家大业大,苍南和云港都有不少房产,她现在的房子还是成年时候家里送的。 一进门,邓春风就踢掉鞋子,袜子踩在光洁的地面上,率先把自己扔进了软沙发里。 “先卸妆,我的春风大人。” 邓春风挥了挥手,看起来颇为软弱无力。 “等会儿,十分钟。” “我先卸吧。”宋揽对着已经去冰箱拿零食啤酒的程万里道。 “好,宋宋,你卸完直接洗澡,睡衣还在老地方。” 等宋揽出来的时候,程万里已经敷上面膜,穿着睡衣给邓春风卸妆了。 宋揽坐在两人身侧,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眨巴着眼睛笑道:“你怎么让万万给你卸啊?” 邓春风扯了下嘴唇,笑着:“怎么啦?羡慕呀?” 程万里手上动作不停,冲宋揽开口:“行了,别贫了,老实交代吧,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宋揽应了,然后抬手摁了下遥控器,开了电视,想找个电视剧看。 邓春风笑着:“宋揽,你一晚上如坐针毡的,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她支起一条腿,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所谓来:“就那么回事呗,多年不见,久别重逢什么的。” “有没有破镜重圆?”邓春风嬉笑着。 宋揽“嘶”了声,还真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半晌,才逗着邓春风:“你别说,徐绥这么多年了,长得还真越来越带劲了。” 邓春风来了兴致,一个骨碌翻起身来,眼里都好像冒着火光。 宋揽笑着,残忍地打破邓春风的八卦之心:“但你说的那个,真没有。” “嘁。”邓春风的八卦神色消散了点,再度平躺在沙发上,任由程万里给自己清洗,几秒钟之后,她疑惑道,“我记得你说你是在接宋冰玉的时候见到徐绥的?” “?”程万里也看了过来。 “......”宋揽按了下太阳穴,想起徐绥离开时候扔下的那句暗含挑衅的话,叹了口气,“事情就麻烦在这里。” 徐绥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蛊惑了她的心智,让她为了哄徐绥而把宋冰玉的名字说出去了? 现在挟侄子以令小姑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邓春风的手机叮咚了声。 “手机响了。”程万里提醒道。 邓春风“奥”了一声,动作略带迟缓地把手机拿出来,像是马上要看到什么无期徒刑的判决书似的。 但在解锁看到消息的一瞬间,邓春风又陡然放松下来,语气有些劫后余生的意思。 “徐绥给我发消息了。” 宋揽换台的动作顿了下,才又继续按着遥控板,她像是一心要找到某个剧似的,但划过了好几个电视剧,都没停留片刻。 邓春风举着手机,一字一句念着消息:“今天不好意思,饭局上有些失态了,提前走了,抱歉。” 她越念到最后,声音越小,带着疑惑:“这什么意思啊?” 程万里默声,冲邓春风挤了挤眼。 宋揽舔了下唇角,半晌才低声道:“谁说徐绥变化不大的。” 她微笑:“都学会跟别人道歉了。” 宋揽晚上睡在程万里家的客房,她们三人一回苍南就经常见面,时常在这里留宿,所以什么东西都有,也不会认床。 但这天晚上,宋揽却失眠了。 夜色朦胧,让人的脑子也跟着转得慢了点,宋揽罕见地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任由某个身影进入脑海。 徐绥站在窗边望向她的眼神,她现在都还记得,像刻在脑子里了一样。 徐绥从来没有那样看过她,即便是在他最高傲自得的那年,即便是在初次交锋的那天,他也没这么看过她。 充满侵略性的冰凉眼神,像是要把人生拆入腹似的。 宋揽蜷缩着的身体动了下,将头往被子里埋了埋,把整个人掩起来。 因着刚刚回家听见邓春风念了徐绥的消息,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徐绥的时候。 宋揽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常去图书馆借书,发现他们学校的图书管理员耳朵有些问题,也不太能说得出话来。 后来她就自发地帮忙整理书籍,核对借阅书目,久而久之,跟管理员混熟了,知道她姓刘。 那是高二刚开学,某天下午的大课间,宋揽一进门,冲刘姨笑了下,就开始推着车往里走。 高二每个班都有阅览课,最少的时候,一天也会有一节在阅览室的课,但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听从指挥,把看完后的 书放在原位上,所以归纳书籍的任务一直很重。 她一路走一路归位,走到最后一排时,宋揽正将一本呼兰河传往自传体小说那一栏放,就听见刘姨“啊啊”着。 宋揽知道,她这是着急了,在叫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种状况鲜少发生,于是她也顾不上手上的推车了,急步往前小跑着。 刚刚越过第一个书架时,宋揽瞧见了站在刘姨面前的男生。 这男生个子很高,身姿挺拔,虽然穿着校服,但却根本压不住他的骄矜傲然,他闻声抬眼看过来的时候,眸子中全是漫不经心。 气质不俗,长相也出众。 刘姨扯着宋揽的胳膊,冲她一阵打手语。 但宋揽只会点皮毛,刘姨动作又快又急,她眼花缭乱的,一脸茫然。 宋揽抓着刘姨的手,先是拍了拍,安抚着。 意思是我来了,放心。 刘姨“嗯嗯”地点着头。 宋揽这才偏头,却正对上面前这男生的视线。 “......” 徐绥许是没想到宋揽会骤然看过来,眸中有些微波动,视线又往刘姨身上偏了下,询问:“聋哑人?” 宋揽浅蹙了下眉,不因为他这人神共愤的长相而放软语气,直接开门见山:“你有事吗?” 徐绥重新看向她,眉心动了下,似乎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又或者是开口说些什么,几秒钟后,他才道:“我来取一下史书雅老师的东西。” 宋揽偏过头,拿过桌面的纸笔,写下一句话。 要史书雅老师的东西。 她刚写完史书雅,刘姨就移开了身子,到隔壁的休息室里去了。 宋揽垂眼将笔盖合住,嗓音没什么温度。 “帮你去取了,等会儿吧。” 说完,她懒得在这里耗,回身准备继续归位书籍,就听见背后的人传来一道嗤笑。 “对不起啊,刚刚说错话了。” “......” 宋揽眼睫动了下,觉得有些意思,看向他:“跟我道什么歉?” 徐绥眸子很黑,夹杂着些兴味。 “我的话让你感到不爽了,我道的歉,是为你的情绪。”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宋揽一时没接得上话。 紧接着,徐绥身子一歪,懒散地撑在桌面上。 “可你这么忌讳聋哑人这个词,本质上不就把她特殊化了吗?” “......” “啊啊。”刘姨从休息室出来,手里拿着个纸盒子,看包装,应该是书。 徐绥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而后竖起大拇指,连着弯了两下骨节。 道了谢。 刘姨冲徐绥咧着嘴,什么也不知道。 徐绥深深看了眼宋揽,挑着眉,嘴角噙着莫名的笑,而后慢步离开了阅览室。 ... 宋揽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梦境接着续上了,也许是因为再次见面时两人的相处并不愉快,此时她的记忆开始扭曲,变形。 连带着当时徐绥的面目也变得厌恶可憎。 阅览室里的徐绥在看到刘姨慌忙地打手语的时候,面露鄙夷,神情高傲不屑,扔下一句:“一中怎么会招个聋子来管理图书呢?” 宋揽偏头,刘姨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面上带着难堪,头垂得很低。 她心脏怦怦怦乱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决心,直接抄起桌上的书朝徐绥拍过去。 徐绥体力不敌她,也压根没还手,直接被她压倒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 鲜红色的血液从他额角涌出,顺着那张令人看了会心神荡漾的脸流了下来,即便是梦中动作无厘头的宋揽在对他大打出手时,也没忍住被这容貌震了一下。 徐绥抓住她愣神的片刻,嘴角扬起一抹邪性破碎的笑,带着威胁和捆绑:“你打死我啊,只是打残了的话,就只能养我一辈子了。” 梦中徐绥的话像是个魔咒,在宋揽的脑中盘旋着,她高举着的书本终究没能再次砸下去。 可梦中没有思考能力的她和无厘头的情节都促使她本该继续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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