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鸦栖门前。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鸦鸦柳扑棱着翅膀朝他们嚷。 许昭弥正在前台指挥,波仔正布置桌椅。今夜是贝诗楠姐妹团的狂欢夜,场地布置全权交由她负责。捏着清单核对的空当,许昭弥抬眼瞥见陆以宁,随手朝桌子一指:“放那儿先。” 陆以宁乖乖照做,紧接着,身后却突然冒出个身影。骆弋舟把墨镜往鼻梁下一勾,咧着嘴朝许昭弥打了个招呼:“嗨——” 许昭弥:“……” “没想到咱成同行了,许老板。” 许昭弥也没想到,这人还这么贫气。 “得嘞,您随意吧。”懒得招呼他,转身忙自己的事儿。 陆以宁紧随其后跟上。 “走开!跟着我干什么?找你那狐朋狗友去!”许昭弥作势要推他。 陆以宁反而黏得更紧,硬是挤进柜台,胸膛贴着她后背蹭了蹭。 “干嘛呀?” “喂兔子。”他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拎出小蛋糕,拆了包装把银叉塞进她掌心。见人不接,干脆叉起奶油尖送到她唇边。 许昭弥鬼使神差舔了口,惊讶地嗯了一下,“就是这个味道,我小时候经常吃,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我猜的。”陆以宁用拇指抹掉她嘴角奶渍,“小馋猫儿。” 许昭弥叼着叉子笑了笑,心里甜滋滋的。 “甜吗?” 许昭弥点点头。 “是么,那我也尝尝。”说完,许昭弥的后颈就突然被温热掌心扣住。 距离拉近。 两个人嘴对嘴,亲了一口。 目睹这一幕的骆弋舟恶心得不得了,他是一秒也看不下去,把墨镜重新勾上,双手揣兜出去溜达了。 一直溜达到晚上。 渡鸦村的夜闹得人眼晕。灯笼把青石板路映成暖黄色,沿街铺面飘着酒旗。骆弋舟晃到湖边时,瞥见前方人群扎堆,随手拽住个拎灯谜的小哥问:“前面闹腾什么呢?” “单身联谊啊!”对方晃了晃手提袋里的面具,“配对成功还能获赠乌篷船夜游票呢!” 骆弋舟不知道,贝诗楠此刻其实也在里面报名——说是带姐妹团撑场子,实则是冲着免费船票来的。 找对象她没啥兴趣,但羊毛不薅白不薅啊! 骆弋舟本来没什么兴趣,摆摆手要走,却被活动工作人员拦下,小姑娘看他长得帅又高,就想让他也参加,毕竟报名参加活动的男生比例实在太少,就游说他:“来吧来吧,咱们渡鸦村有玄学加身,找到命定恋人的几率很大哦!” 骆弋舟乐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命令恋人在哪,一只传的神乎其神的破乌鸦能给他找到? 小姑娘热情,火速把没发完的面具统统拿给他,请他挑一副,“这里面所有面具都是配对的哦!”见他手拎起一只黑狐面具,就马上和他解释,“这只黑狐面具的另一半是只白狐,您一定能遇到您的白狐姑娘的~” 骆弋舟没当回事儿,慢悠悠戴上面具,粗糙纸壳覆上脸的刹那,周围一切喧嚣仿佛都褪成了背景音,在黑暗里窥视外面世界的盛大灿烂,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忽然觉得也有挺有意思。 骆弋舟沿着湖岸踱步,粼粼波光揉碎了彩灯的倒影。古槐树上悬着的走马灯转出团团暖黄光晕,将游客们攒动的人影拉得老长。 肩头忽然被轻轻拍了下,一股熟悉的白茶香混着柑橘尾调漫过来。 戴白狐面具的姑娘正歪着头:“黑狐先生?” 他转身时带起阵夜风,她的羊毛卷发梢扫过他的黑狐面具的耳朵。贝诗楠套着一件oversize卫衣,帆布包带斜勒在肩头,指尖正戳着她面具上的绒毛,笑着说:“你好呀,我是白狐哦!” 一颗猝不及防的泪珠,突然顺着黑狐面具的眼眶滴落了下来。 贝诗楠见这傻大个半天不说话,又仔细确认他脸上的黑狐面具,没找错呀。 她指了指自己,又重复一遍:“我是白狐~” 槐树枝桠垂着的灯笼晃了晃,光斑游过他滚动的喉结。面具下的骆弋舟红着眼睛,怔怔地望着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贝诗楠怀疑他是个哑巴,但没关系,她不歧视残疾人,哑巴也可以和她一起乘船呐! 于是手指比划了一个划船的姿势,胳膊也跟着动起来,有点滑稽。 骆弋舟鼻腔里终于哼出了半声气音,只那么轻微一声,像是一声叹息,贝诗楠却一下子僵住。 她站直身子,脸上笑容一点点褪去,就那么站在那里,重新审视他的眼睛。 两个人隔着面具在微风中默默对视。 时光好像回到那年,那时候她在商场发玫瑰花,他从电梯冲过来,喘着气,一副奔向心爱姑娘的急切,卷着袖子走到她面前,说:“请问我能拥有一支吗?” 如今玫瑰已凋谢,连香气都消散在旧时光里,而他们再也不是曾经的模样。 那时候在北海相遇,他看到她和客栈老板亲密谈笑,气得被占有欲驱使打人,她也毫不畏惧直接甩耳光报警。 他在拘留所时心灰意冷——他从小被众星捧月,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还是在一个女人身上。 可他认了。 谁让他动心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贝诗楠也轻轻一笑,两个人同时摘掉面具。 那一刻好像所有恩怨都释然了,贝诗楠看着眼前的男人,咸涩的风穿过他们之间,她胸口不再翻涌着北海那时的暴烈情绪,也没了刻意躲避的应激反应。 这些年她走遍天南地北,开阔视野同时也拓宽了思想,渐渐明白该用什么方式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不该躲避往事,不该用情绪操控自我,不该故意和别的男人亲密来刺激他,用虚假的圆满来粉饰伤口。 那些都是自欺欺人。 “喝一杯?”贝诗楠眯起眼睛笑,颇有几分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行,我请。”骆弋舟说。 “那买两瓶最便宜的桂花酿吧,我们船上喝!” 贝诗楠捧着那对陶瓷面具走在前面,朝兑奖处方向兑换船票。 骆弋舟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跟在后头,视线始终锁在她背影的轮廓线上。 到了船上,两个人碰了杯,玻璃相撞的脆响里什么都没说,所有情绪就随着波光潋滟的酒液,一饮而尽。 有点像旧武侠片里的“一笑泯恩仇” 又沾着点“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意思。 骆弋舟嘴角刚扬起,贝诗楠就已经把脸转向了船舷外。 她半倚着栏杆看夜景,指甲偶尔叩亮手机屏幕,两个人不怎么说话,只默默喝酒。 她偶尔会拍照。 骆弋舟便不再说话,擎着酒杯凝视她浸在霓虹里的侧颜。 记忆突然倒带回从前——总嫌她聒噪的自己,屡次借口乘游艇携女伴出游,对她却避而不见。 可那姑娘分明会守着烤箱为他做手工饼干,会熬夜捧着手机,只为在零点对他说句生日快乐和晚安。 当初骄傲自负,以为金钱能够买到一切,分手时她却将他所有送过的礼物统统悉数退还。 像处理过期杂志那般随意。 他突然特别后悔,握着酒杯的指间颤了颤,琥珀色液体晃出细小的涟漪。 这世间原也有人当真捧出过赤诚真心对他,而自己却亲手弄丢了为他捧着真心的人。 这些年纸醉金迷再没泛起过涟漪,可纵使心动重临,他也清楚,自己早已不配拥有这样的女孩了。 手指抚过被夜雾打湿的眼角,偏过头去时,才发现灯火阑珊处的夜景,真美。 贝诗楠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不想接,觉得没必要。 千里之外的相遇,能安静坐下喝杯酒,往事就不必再提了。 未尽之言本该沉入杯底。 一壶酒的时间也就足够。 第84章 两个人回到鸦栖,里面早已人声鼎沸,晚会正热闹地进行着。 “那我进去了,一会还要上台发言呢。”贝诗楠双手揣在兜里,冲他扬起一抹潇洒的笑,转身就要走。 “等等。”骆弋舟望着她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攥了一下,一股冲动涌上来,让他脱口而出:“我……还能再有机会吗?” 他好久没有这么上头过了。 也从未有过如此卑微。 “当然不能啦。”她回答得特别干脆,依然微笑着,用最温柔的话,说出最狠的拒绝。 说完抬头就迈进了客栈。 夜风微凉,骆弋舟低头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任由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 一抬眼,就见陆以宁和许昭弥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两人竟然还手拉着手,正一脸微妙地看着他。 陆以宁:“节哀。” 许昭弥:“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阵冷风适时地刮过。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 立刻重说。 许昭弥:“节哀。” 陆以宁:“我什么都没看到。” 骆弋舟低骂一声:“操,我好像个傻逼。” “那我先走了。”许昭弥识趣地低下头,轻轻拽了拽陆以宁的袖子,“你们聊吧,不用管我。” 知道他们要聊天,所以许昭弥也很体贴,特地给了他时间,自己一个人跑进了客栈。 临走时陆以宁还拉了她一下,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了一口。 陆以宁恋恋不舍地看着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待会儿结束发消息,我来接你。” “嗯。”她抿唇一笑。 “爱你,老婆。” 骆弋舟:“……” 他觉得自己又快疯了。 两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最后找了家小酒吧坐下。 “转眼你都要结婚了。”骆弋舟举起酒杯,和陆以宁碰了一下,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烦闷。 “你好自为之吧。”陆以宁抿了口酒,淡淡回道。 “就这么想结婚?”骆弋舟嗤笑一声,眼神却黯了黯。 “对。”陆以宁唇角微扬,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骆弋舟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摇摇头,吐出一口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举杯。 “行吧,恭喜了兄弟。” 这句是真心的。 …… 这天是个很棒的日子,阳光温柔,微风不燥。 陆以宁和许昭弥领了结婚证,回来的路上,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新鲜的瓜果、几瓶甜酒、红纸剪的喜字,还有特意订的奶油蛋糕。 准备晚上好好庆祝。 夜幕低垂,沿着湖边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暖黄的光晕在湖面上碎成粼粼的金箔。 民宿的木格窗棂透出橘色的灯火,映得整片湖面都温柔了起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7 首页 上一页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