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猜错,“喜年”很快就搬了,其它需要调整的商户也陆陆续续配合着搬家。原以为这次改革就这么顺利过渡了,却没料到过了几天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一些商家突然对这次租金上调生出不满,并组织员工进行抗议。奇怪的是,之前他们明明已经认可了调整方案,而现在却突然变卦。这些一贯标榜高端的品牌,此刻却选择用拉横幅聚众闹事这样野蛮的方式来表达抗议。 “反对霸王条款!反对不合理涨租!我们早贪黑地开店营业,每月按时交租!商场任何活动都积极参加,从来不给商场找麻烦!现在倒好,看我们营业额高了就单方面通知涨租,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跟商场是合作伙伴,不是随便被割的韭菜!我们必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坚决不妥协!” 事件愈演愈烈,陆以宁紧急召开公关部会议,安排人员立刻联络政府部门,协助维护稳定,这才暂时控制住了局面,没有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 但令人不安的气氛却始终笼罩着每一个人,就是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刻,许昭弥在临下班前收到了陆以宁给她发来的微信。 “下班有事吗?” “没事没事,要去看阿姨吗?” “嗯,明天她出院。” 许昭弥立刻回了个好。 为了避免在电梯里遇到同去车库的同事,她稍微早走了一小会儿。还特意从伍叔那里买了点糕点带去给陆曼青,提着糕点早早到了停车场,在离车子不远处那个石柱后的老位置等着他。 陆以宁还没来。许昭弥临走时偷偷往他办公室方向瞟了眼,临下班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公关部总监和大姚还在他的办公室里没有走,许昭弥就知道他大概会晚点下来。其实她是有点意外的,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陆以宁还会给自己发信息,抛开其它不说,这男人确实是个很孝顺的好儿子。 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陆以宁从电梯里走出来,正伸手进口袋里掏钥匙,事情就发生这样的一瞬间。 等陆以宁前脚刚迈出电梯时,藏在电梯门旁的歹徒就立刻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匕首猛然朝他胸口刺了下去。 “小心!”许昭弥听到脚步声,本能地探出头查看,然后便看到这样骇人的一幕,是她及时的尖叫提醒了陆以宁。陆以宁迅速把手缩回口袋,身体本能像一侧闪躲,肩膀勉强避开那锋利刀刃,躲过了致命一击。 许昭弥被吓得不轻,但见那歹徒还要继续攻击,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驱使她冲上前去,大喊喝止,“住手!我报警了!”她高举手机,毫不畏惧地逼近歹徒。歹徒见状不妙,瞥了许昭弥一眼后,立刻转身逃进了消防通道。 “你怎么样?还行吗?”许昭弥声音在抖。那么长的刀子在陆以宁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带血的白衬衫。陆以宁低着头,用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受伤的胳膊,血珠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怎么压都压不住。“操。”他烦躁地骂了句脏话,抬头问许昭弥,“会开车吗?” “……有驾照。” 车钥匙立刻抛给她。压着愤怒的嗓音,“去医院。” 许昭弥扶着陆以宁向车子走,智能钥匙自动感应开了锁。陆以宁倚在副驾驶座上,疼得脑门冒虚汗。他偏头看向许昭弥,看她手忙脚乱地调座椅和镜子,又去系安全带,可怎么插都插不进去。看她眼框红红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快要急哭了。 “我也很着急,但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开车,我很紧张,开不好你别骂我,行吗?” 陆以宁原本憋了一肚子火气,听她这么说,又突然被气笑,“刚刚那么勇敢,这会儿又怂了?我是比刀子还可怕?”俯身过压在了她身上,强忍着肩膀的痛亲手为她系好安全带。 “慢慢开,我血多,怎么着也能流上两小时。” !许昭弥哪里敢让他流两个小时的血呢?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一路上就像开过山车似的。新手开车都有个通病,那就是找不到感觉,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车子一会儿慢一会儿快。纵使是玛莎拉蒂也禁不住她这样造。陆以宁血没流干倒是先被她给颠死了。 许昭弥开车时听到陆以宁给陆曼青打电话,“对,不过去了。管我们去哪?约会。”一脚刹车,陆以宁差点被撞飞。捂着生疼的胳膊来了句“我操”,开口就想骂她。“对不起对不起!”许昭弥一个劲儿地抱歉,脖子脸上都是汗,陆以宁一瞬间又没出息地心软了,硬生生把火气压下,扭过头自己忍着。罢了算了,死就死吧! 到了医院,许昭弥去帮他挂号,陆以宁在急救室缝针,等许昭弥挂号回来,见他已经坐在椅子上挂上了吊瓶。他闭着眼,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场。说实话,这男人长得是真好,身材也有型,由于胳膊绑着纱布不方便穿外套,西服就那么随意披在肩膀,受了伤的样子竟有种奇异的破碎美感。路过的小护士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又纷纷被吓跑。 许昭弥没有打扰他输液,而是先去找了医生,接着又去为他拿了药。等到再次拿药回来时,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开着手机免提通在打电话,“对,是我报警……”许昭弥走近后才听清他的语气特别凶狠,再三向警察交代“抓到歹徒务必严惩”,看来是真的气不轻。 等他挂了报警电话后许昭弥才走过去,把开好的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嘴里嘀嘀咕咕了两句,被心情不好的陆以宁立刻逮到,眼一立瞪着她:“嘀咕什么呢?” “我说可能是商户……”许昭弥也只是小小猜测了一下,毕竟这事儿也太邪乎了,恰好又在这个节骨眼,除了商户报复她想不出来别的。 “商户就不该报警吗。他刚刚差点弄死我!” 许昭弥不是这个意思,她没有向着商户说话,只是觉得车库里都是监控,这事儿其实很好查。但他要把事情闹大她也拦不住,不过她还是要如实告诉他:“医生说你问题不大哦。” “那是我反应快!” 这人火气也太大了,许昭弥说不过他,干脆就不说话。她不与病人计较,她多么体贴呢?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想了想,自己要是无缘无故被人捅一刀,这会儿可能也火大。 但是陆以宁真的无辜吗? 许昭弥不说话,这让陆以宁更生气了。他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心里站在商户那边,但别忘了你的立场许昭弥。我是你老板,而你老板我刚刚差点被人捅死。” “没有没有,我绝对站在您这边,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感到很抱歉。”许昭弥嘿嘿一笑,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哄老板开心了。 “最好是。”陆以宁哼了一声。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把许昭弥当成了他的人。刚刚看到这女人话里话外向着别人说话,他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被猫抓挠了一下,怎么都无法消散。 闭着眼睛输液,不再看她。许昭弥好脾气地坐在他隔壁,帮他看着点滴,又翻翻那些药品的说明书,偶尔也几个呵欠也是轻轻的,不让他发现。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小桌板,陆以宁的手搭在上面,手机放在旁边。没一会儿手机又震了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来电人“安旎” 陆以宁看到了,没管,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有点奇怪的是,他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抗拒,不愿在许昭弥面前接这个电话。可许昭弥也看到了,她看看屏幕,又看看隔壁,怕他没听到,好心提醒他,“陆总,您的电话?” 许昭弥刚刚惹了他,觉得这会儿自己有救了。这可是安旎呀!她甚至觉得这个电话来的太是时候。提高嗓门再次提醒,“陆总!您的电话哦!” 陆以宁被她气死了,觉得今晚输一百瓶吊瓶都不会有用。没好气地睁开眼,咳咳两声开口,“帮我……”后面的“挂掉”还没说完,许昭弥就眼疾手快地帮他按了接听。 ! 安旎欢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我买好机票咯,已经发你邮箱,记得来接我!” “再看。” “不管。把时间空出来,我希望下飞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 陆以宁有一点反感她说话的语气,绷着薄唇没有回答,沉默中把脸转向许昭弥,示意她关机。却见这罪魁祸首的笨女人早就背过身去,连耳朵都堵了起来! 陆以宁踢了她一脚,许昭弥“呀”地一声转过身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安旎听到,“你身边有女人?” 吓得许昭弥立刻捂住了嘴,大眼睛眨巴眨巴,诚惶诚恐地望着陆以宁,在他怒视下战战兢兢地挂掉了电话。 “对不起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刚刚好像不小心踢了我一下。” 陆以宁懒得理她。 液输完了,已是深夜十点。两个人穿戴好外套,一同走出急诊室大厅。 “医生说您的手臂暂时不能沾水,最好也要减少动作,以休息为主。给您开了口服药和外擦药,按说明书使用就行。半个月后来医院拆线。您别担心,医生说了问题不大,小伤口一般不会留疤。” 去停车场的路上,许昭弥喋喋不休,陆以宁却一言不发。等到了车门前,许昭弥忽然停下问他,“对了,您可以自己开车吗?” 陆以宁看出她想走了,又没了好气,“你觉得呢?” “那我送您吧~”许昭弥笑眯眯地看着他。陆以宁眉微挑,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复,“嗯”了声后坐进副驾驶,理所应当。 心情也好了一点点。 打开手机导航,输入他家地址后,许昭弥便全神贯注地开车。这会儿不着急了,所以她也不慌了,车开得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陆以宁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一颗心却总是飘来飘去,始终都无法安定下来。 是在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大飞给她打来电话,由于身边没有耳机,许昭弥就只能很不好意思地按了公放。 “在家不?”大飞买了夜宵,“去你那儿吃啊!” 许昭弥馋夜宵,她这会儿还没吃晚饭呢,就有点失望,“可是我还没下班呢……”倒也不是撒谎,在许昭弥的潜意识里,只要和陆以宁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上班”。 许昭弥和大飞多熟呀,俩人可是一块玩泥巴长大的发小,俩人聊天的语气就很亲很自然。陆以宁就不高兴了,眼睛睁开,眉头拧在一起,突然咳了一声。 吓得许昭弥一个机灵,忙让大飞挂了电话,“我在给老板开车呢,先不说了哈!” “男朋友?”陆以宁等她挂断电话,不咸不淡开口。 “不是,是朋友。” “朋友大半夜去你家吃饭?什么朋友这么没分寸感,还是你身边都是这样没分寸感的朋友?” 陆以宁夹枪带棒了一晚上,许昭弥看在他是老板又受伤的面子上都不与他计较,这会儿终于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胆儿跟他犟嘴,就只默默看他一眼,然后不回他。她没必要给他解释,他们发小之间的关系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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