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变成了一只触电后炸起全身毛发的黑猫,表情极为不善,嘴巴和身体比她的大脑反应得还要快。 “不要碰我。” 女人声沉如水,冷淡得如同秋霜,里面蕴含薄怒,或许还有什么敬渝来不及察觉的情绪。 而他刚刚并没有要碰她的意思,也没有真的碰到她的身体。 但她话已出口,闻言,男人朝她递平板的那只手臂克制 地蜷起,在攥成一个拳头之前,有点僵硬地收了回来。 如她所愿,另一只撑在她身后的手臂也挪动了位置,默默地在几息之间,按照她的要求退避三舍。 敬渝坐回了他一开始的位置。 背对着敬渝的那个身影亦是无比僵硬,杵在原地,应激过后的反应又逐渐在消退。 她垂下眼眸,低头扫了一眼平板上还没有熄灭的屏幕,虚弱地呼出一口气。 房间里明明有两个人,但气氛冷淡得像是刚刚大吵过一架,直逼零度。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敬渝努力牵动了一下唇角,柔声说: “不早了,睡吧。” 说完,左边床头那一动不动的身影挪动了一下,“嗯”了一声,默默地下床去了洗手间,回来后也没有看他,直接钻进被子里面。 现在昼米尔的温度很高,几近是夏天,只不过还没有开空调,是以床上也只准备了一条薄被。 舒纯熙钻进被子里裹住自己,但另一边被角在敬渝这边,所以他们两个之间,其实是漏风的。 敬渝不觉得有什么,但夜间凉爽的温度对于舒纯熙来说,应该还是有点冷的。 他想了想,掀起被子下了床,将自己那侧的被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没忘记不要莫名碰到她。 想说这被子都给你,任你一个人处置,但到了嘴边,他又只是低低地说了句: “你先睡,我去书房。” 舒纯熙躺上床后就一动不动。 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有时候迁怒到别人,又会因为别人遭受了无妄之灾而暗自愧疚。 可敬渝虽然无辜,但又并不完全无辜。 她才不跟他道歉。 果然,他也忍不下去的,男人都是一样。 说什么去了书房,其实就不会再回来了。 舒纯熙总算动了,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声音还是那样的冷,悠然答应道: “好啊,那你去吧。” 敬渝“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了。 房间里却还弥留着他的气息。 舒纯熙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睡着了,平常的日子想入睡都困难,现在更是别妄想了。 她沉着脸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柜上的一盏夜灯,团住自己的双腿,低落的情绪如针扎在五脏六腑,无孔不入。 她迷茫,愧疚,难过,她又愤恨,又无助,又痛苦。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变成了绝望的祈祷。 希望舒家可以早日平反出狱,到那个时候她就能去死了,她总能够得到解脱的,而不是被敬家的这两个男人轮流着折磨。 。 柳叔已经到了年老觉少的年纪了,夜晚敬宅自有安保巡逻,但他睡过一觉醒来,也习惯绕着主楼边再走上一段,然后继续回去睡觉。 然而当他从外围绕完一圈,回来就看见了坐在庭院的台阶上,正在用铲子挖土的敬渝。 一个花盆放在阶下,穿着睡衣的男人双腿岔开在两侧,手里拿着一个铲子,正在花盆里面试图挖出一个坑来。 柳叔远远望到,在他旁边,还有几个更大的花盆,想来他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些工具,然后将原本花盆里的土给挖出来填到了他面前的这个空花盆里面。 看样子,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差播种或者移植了。 眉心重重一跳,柳叔走过去,看着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眼前这项工作的敬渝,默不作声地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 夜里的台阶还是凉的,他一哆嗦,然后才张口,放缓了以往铿锵有力的语调,问身旁干活的人: “少爷,你在干什么呢?” “种栀子花树。” 敬渝头也不抬,把种子撒进去,又将旁边的土给填上,有点为难地凝视着自己的杰作。 他会做很多事情,但并不会养花。 可他现在不想做那些精通的事情,只想要把眼前这盆花给种好。 柳叔还没有问他为什么要种栀子花树,敬渝自己已经开口了,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纯熙喜欢栀子花,我以前答应过她,结婚的时候亲手种一颗送给她。” 其实那时候是她想要,但他不愿意花时间纡尊降贵,满足她小女儿的情思,被磨得不行了,就想了个折中的方法,才说结婚的时候种了送她。 她那时候是最容易轻信任何一种品类广告的年纪,电视上说什么东西能美容养颜,她都会照信不误。 而他勉强算是个营销上的人才,两句话就在她心里描绘出一颗带有纪念意义的栀子花树,完美打发了她。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或许她都不记得了。 而他这么多年里,也没有真的为此去学过种植的技巧。 他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答应她,立刻就种一颗送给她呢? 一切都乱了套。 敬渝扯了下嘴角,脸上的表情很难看,毫不留情地说,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要哭了。 “柳叔你看看,我种得对不对?” 他用脚将花盆往自己这边轻轻踢挪了一下,给柳叔看。 “不对。” 柳叔说完,看着身侧年轻人有些惊诧的目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少爷,你想种花来讨纯熙小姐的欢心,很好,但是花什么时候都能种,不该是现在,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敬渝眼里的光闪烁了一下,如同一颗星星陨落般黯淡了下去,不说话了。 看他的样子,柳叔就能猜到,他大晚上在这里种花,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至于原因是什么,看敬渝脸上的表情也不难想出来。 柳叔替他叹气。 而敬渝已经叹不出气了,胸膛里空荡荡的,任他现在做点什么,都好像不会轻易填满了。 他低下头,呢喃地说: “她讨厌我,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甚至连他有可能的触碰,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可她怀着孩子呢,他又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他是绝对不会强迫她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敬渝垂头捂住面庞,摇了摇头,周身笼罩着束手无策的疲惫感。 “少爷,以前都是纯熙小姐追着你跑,所以你只要接受就行了。但现在,你要是还想跟她重归于好,就不能等着她再主动了,你得主动点,包容她,明白吗?” 敬渝松开手,似乎被他说动了,终于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关窍,愣愣地思索着。 柳叔不再多言,等在他身边,等他自己把往后的路给想明白。 过了一会儿,他心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敬渝应该也想清楚一点事情了,就从台阶上站起身,换上严厉的语气,同敬渝最后说: “少爷,你娶纯熙小姐回来,是为了让她受到冷落而伤心无助的么?” 敬渝立刻摇了摇头,便看见柳叔瞪着他,拔高了一点音量,接着追问道: “那新婚夜,你不待在房间里面,到底在这儿干什么呢?” 第31章 舒纯熙倚在床头,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 她闲下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干,因为没意思,偶尔找点东西打发时间,也不会真的兴致盎然。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今晚的睡意还没有着落,她就干熬。 就在某个神思沉寂的时刻,房门从外面打开了个小缝,有人静悄悄地走进房间。 坐在床上的舒纯熙疑惑地望过去,看见了回来的敬渝。 另一头站着的敬渝本担心灯光投进来,把床上的人搅醒,又要小心不弄出声响,把人直接吵醒,几乎是惦着脚走进来,又动作小心地立刻就关上了身后的门。 但房里亮着一盏灯,显然他想差了,舒纯熙根本就还没有睡。 但是刚刚他走的时候,她不是已经躺下了吗? “怎么还没睡,是不是睡不着?” 敬渝疑惑着,直起身子,朝床头那边望过去,放轻了声音,主动问道。 然后他就看见床头的人立刻探过身把灯关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已经平躺了下去,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意思是说她现在就睡。 也不知道她是没有精力说话,还是懒得跟他多说。 敬渝甚至怀疑她反应的动作,都带着一种无声的赌气。 而他亦是心头堵堵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站在原地看那一片静得没有任何声响的地方,想起柳叔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对着床上的人解释了一句: “我刚刚下楼找了个花盆,种了栀子花的种子。”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侧躺过去,用背对着他。 “以前我们说好的,等到了结婚的时候,我会亲手种一颗……” 男人抿着唇,放低了声音, “纯熙,这是我送给你的花,以后,我也会好好照料它的。花盆我放在院子里了,你明天就能见到了。” 那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了。 反正都开了口,敬渝索性就把话都交代了,嘱咐道: “那你先休息吧,我刚刚出了点汗,再去洗个澡,就来睡觉了。” 说完这些,他舒了一口气,去衣帽间再找了一套睡衣,然后进了洗手间。 这次敬渝没在洗手间耗多长时间,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 他一手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头发,一面放轻脚步,到了床边又极轻地坐下去躺上床。 就在这时,旁边的舒纯熙又翻了个身,还是将后背留给了他。 敬渝无奈地苦笑了下,随之也侧躺,一只手枕在脑袋底下,用目光凝视着新婚妻子的后脑勺。 。 舒纯熙睡不着,等敬渝也躺上床后,只要留心,她甚至能听得见他呼吸的声音,还有他渐渐睡熟后无意识转动着身体的动静。 他只用了几分钟就睡着了。 舒纯熙叹了口气,没好气地从床上起身站起来。 虽然她的东西搬进来后,已经把这个房间装扮得不伦不类起来,但她克服了那一丁点愧疚的心情,还是决定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去睡。 她并没有顾忌动静,反正敬渝也已经睡着了。 但她忘了考虑这并不是她熟悉的房间,摆设的位置和她的客房还是有些出入的。 敬渝就是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响,乃至一声闷哼给惊醒的。 男人于梦境里挣脱,骤然睁开双眼,只花了几秒的时间就适应了现实,揉了揉眼尾,撑着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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