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偏过头巴巴地吮他的一片唇瓣。 敬渝无法,也只能回应她以自己更有力坚实的拥抱。 两个人除去心照不宣地避开那最后一件事,几乎已经同寻常夫妻没有了区别。 也不知道是在日久天长之中终于靠近了彼此,亦或是执着地去追寻那段年少绮梦的代偿。 说是一段时间,但其实也不过是短短四五天,只是这几天里敬渝自己的思绪百转千回,丰富地如同绕着地平线翻了好几圈,心中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带着不安宁气氛的预感。 这天上午,因为妻子的埋怨,他上午没有出门去公司,而是在午后将她哄睡后,才穿戴整齐试图趁这个空当回一趟公司。 敬渝的步子堪堪迈到客厅,正朝大门走过去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拖鞋脚步声,应当是有人下楼的动静。 心中暗暗一跳,男人连忙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只见方才刚刚睡下去没多久的女人神色焦虑地朝自己追过来。 她还穿着午睡时候的睡裙,连外面披的睡袍也只是胡乱穿上,领子袒向一边恰露出小巧的锁骨,几缕发丝凌乱地搭在面上。 不过敬渝呼吸几次的功夫,女人已经到了跟前扑进他的怀里。 柔软的身躯贴着他有些坚硬冰冷的西装面料。 “你去哪儿?不许走。” 她抛出一个问题,但压根不想听回答,很快又给出她的指令。 身后门后的郑徽和两旁的佣人早避嫌地将眼睛转向别处去了。 敬渝束手无策,无奈地抚摸着怀里人的脖颈,不明白她为何总是将自己出门去的事情当做生离死别一般看待,露出这种凄然的样子。 “我去公司,加上路上的时间,就去四五个小时,然后就回来了。有些事我必须得去处理,纯熙乖,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要。” 女人闷声,抬起头来就去解他的领带。 男人不可抑制地仰头,避得开她的视线却躲不了她的动作,任她将自己打好的领带扯得乱七八糟。 “宝宝……” 敬渝低声哄了句,笑了下,带着点讨好意味,祈求她在外人面前多少也给自己留点面子。 “我真的要走了,约了省司的领导,不好迟到让人家久等啊。” 他难得透了点真话,试图说服舒纯熙,约了省司的人,自然是为了她舒家的事。 而舒纯熙也只是停顿了一下,总算将他的领带拽开,拿下来攥在自己手里,好像没了这东西他就不能出门了一样。 “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她垂下头,静默之后突然问了一句。 敬渝凝着她留给自己的发顶,胸膛里激荡着一种涩然不定的情绪,拥住她,轻声说: “没有,我怎么会嫌你烦呢,不会的。” “那你今天会不会见到别的女人,觉得她们比我好,比我优秀还比我讲道理,比我漂亮,然后不回来了?” 心里闷住了,敬渝又想起来自己那个混蛋堂弟,拉开胸前趴着的人,扯了扯衣领,俯下身去吻她,将她的唇细细亲过一遍,碍着不能发出声响的缘故,并未深入。 揉了揉她的耳边,压着声音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怎么会?我老婆就是那个最好的最漂亮的,最优秀还最跟我讲道理的好宝宝。我见到别的女人都不会多看的,因为我要早点回来陪我自己的老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冷哼一声,女人好歹松开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伸手抹了下眼睛。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我就已经回来了。” 敬渝抿起唇,柔声对她说: “过几天我们还要去首都参加祝司长的葬礼呢,你忘了?等回来的时候,我就申请让伯父伯母出狱监禁,把他们接出来,所以我才要出门去见省司的人,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一声抽泣在两人之间响起来,她主动退后了一步。 敬渝心知时间不能够再耽搁,狠下心来再亲了亲她的额头,也没顾被她扯走的领带,转过身出了门。 这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只不过跟妻子分别花了点时间跟功夫,但已足够使敬渝酸涩起来的心始终不能够平复了。 他坐在车上,想着省司附近有什么名点可以带回去给她吃。 自打选好了一家甜品店后,男人心下稍定,到了省政司办公大楼后,也就专注谈起了事情。 半个多小时候,敬渝从办公室出来,本来应该还要去公司走一趟的,但想起来先前答应等在家里的人的话,知道不该再在外面逗留,便去那家店里排队,打算买完就回家。 盛夏时节的昼米尔市,骄阳如同火球炙烤着大地,外面排队的人并不算多,但只是一会儿功夫,身穿整套西服的男人还是起了一层薄汗。 选品时他看到游之翎从远处朝自己走了过来,但他无暇分心,认真地指了指展示柜里的几样糕点,示意人家各包上半斤。 待提了大包小包从队伍里转过身来,敬渝才望见游之翎不好的神情,而近旁的郑徽亦是一样。 男人敛了眸,一行人先朝路边停着的车走过去,待到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上车,才示意身旁的人开口。 “敬总,支宁方死了!” 游之翎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还是不多见。 闻言的男人手上擦拭的动作一顿,心中也很快升起了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来。 “怎么死的,发生什么事?” “国政院前段时间要查旗山那边的水晶矿,今天支宁方带着督察员一起去矿上实地考察,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水晶池冶炼池爆炸了,靠得近的几个人当场死亡,矿上其他 离得远的也各自负伤。三个督导员跟支宁方还有他秘书、一个底下的文案人员都死了。” 敬渝分开双手,一只手的指尖点了点膝盖,望着游之翎,于是他继续说: “之前就有风声,据说旗山水晶矿的账早就平不了了,根本经不起细查,所以,” 所以他们选择在督察员到场的一天,直接引爆现场,炸死了督导员,还炸死了省司派下来接待督导员的级别足够高的领导支宁方。 旗山水晶矿直接被炸,想来其他证据也会被销毁,死无对证,查账的事情就只好暂时搁置了。 水晶矿如何,跟他们没关系,但支宁方却是个能替舒家出力的重要人物。 而现在他死了。 静默在后座的男人有些头痛,捏住眉心,只是道: “回家吧,纯熙该等着急了。”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司机在路口将游之翎放下,然后车子往敬宅的方向回。 回到家,后备箱的糕点自有人拿,敬渝先上楼回了卧室换衣服,而妻子并未如他所想在房里等自己。 想起刚刚得到的那个消息,敬渝手心里难得地起了点汗,不知为何,推着他早些去见舒纯熙。 水晶矿爆炸这种事,不像是祝文兵的猝死可以先压下去,今天下午的社会报道就会铺天盖地,她有可能已经看到了,敬渝知道她是会关注新闻的。 想到这,呼吸不免一滞,换了身休闲服的男人出了卧室门,问了洒扫的人太太在哪里,有人给他指了指书房。 这段时间,舒纯熙是会在他的书房里读书的。 他心下稍安,但脚步加快,连忙去了书房。 打开门,还穿着睡衣的女人就坐在他书桌的椅子上面,桌子左右两边的抽屉被打开来敞着,舒纯熙低着头,正在翻他每天会写的工作笔记。 那并非他的日记,只是他重要的所思所想都会记录在上面,说是极其重要的隐私也不为过,几乎每个季度就会用完一个笔记本。 男人走过去,看着舒纯熙恍若未闻地继续翻着页。 她在这本子上看到了一份增增改改的名单,跟上次父亲告诉她、让她去见的那些人几乎重合,涵盖了那些人,却又扩展得更多。 看前后日期推算,最终版应该是在敬亭的葬礼之后,她亲自见过那些人之后才敲定下来的。 女人的一手捏着页,另一只手撑在椅子上,手心里正起着凉汗,心下不禁噗笑一声,原来他那么早就自己写出来这份名单了。 看来她给他的那个优盘,实在是没什么用武之地。 可又是为什么,在她把东西给他之后,支宁方就突然死了? 宗正那时候的话敲在她心上,赶不走。 眼见女人面露痛苦隐忍的神情,敬渝克制着呼出一口气,也不想去计较她不经同意就翻自己的这些东西,走到她身边半蹲下去,将一只手覆在她支撑在椅子上的那只手。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打开房门,看见她自己上手在翻找自己书房里所有的文件时,他的心就已经沉下来了。 一路上他那种无所依托的虚浮感,也终于在此刻有了明确的答案。 敬渝仰着头,望着还执着地往后翻页、一目十行的女人,打断了她对挑拣自己想要的信息的那种不耐情绪,静静地说: “支宁方死了。不是我做的。” 女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底下的那只手想收回来,却被他抓握住,然后他又咬紧牙关,郑重严肃地说: “真的跟我没关系,你相信我。” 那只挣扎的手停了,连带着翻页的动作也不再明显,舒纯熙偏过头来看半跪在自己左手边的男人,有点无神的目光轻扫而过,忽然淡淡地说: “我相不相信你,又如何呢?重要么……我其实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她为鱼肉,人为刀俎,所有的一切,全凭他的心意不是么。 舒纯熙甚至觉得,敬渝有可能说得出“舒家虽然没了,但你是我的妻子,我还是会好好对待你”的这种话。 就算他真的这样的话,她又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男人静默了,从他进来到现在,舒纯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她真正的态度。 他甚至宁愿她像前段时间那样说那些古怪的话,也好过如今这种带着无望的认命的平淡感。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真正相信过我?” 不相信他是真心替她给舒家翻案的,不相信他会为他们做到这个地步,不相信舒家的事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还想要怎样呢?” 舒纯熙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说: “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你要我爱你么,我尽力在爱了,除了我这具身体,我还有什么没有如你所愿的?我已经给了你全部了。” 她眨了眨眼,心中一阵疲惫裹挟着剧烈跳动着的心跳,让她如同置身于冰雪两重天里面。 曾经那个人也是这样的,她明明已经给了她能够给出的全部了,但他要的却好像还是没能得到满足,好像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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