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皱了一下,被骂的人一脸冷漠地望过去,忽然说: “如果你不尊重我是敬渝的妻子,那我也不会尊重你是敬渝的小姨……送郑女士回去!” 郑召雅很快被人拉走,临走时与敬亭擦肩而过,她狐疑地盯着这两个人瞧了一眼,恍然大悟地高呼道: “不,我知道了,我明白了!说什么敬亭死了,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吧,你们夫妻两个是串通好了,你早就变了心,就是要回来骗小渝把家产给你,你们两个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公司吧,不要脸的狗男女!” 她说着,用尽吃奶的力气,竟然摆脱了保镖的束缚,冲上去还想要撕扯舒纯熙。 游之翎赶紧挡在前面,示意保镖赶紧把人抓走。 靠得近的几个股东听到舒纯熙口中的那句话“敬渝的妻子”,无望的眼睛里闪着点微弱的光,但很快又觉得郑召雅说的话在理。 舒纯熙垂眸,仿佛也因她的话想得入了神。 过了一会儿,女人张开嘴,沉声说: “诸位不用担心,既然敬渝委托我照管公司,我会尽力去做。你们考虑的事我明白,虽然我和敬渝还没有领结婚证,但往后我就是他的妻子,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至于以后的事情,你们更不必担心,他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一切不会有什么变动。 “今天不早了,大家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我就不继续叨扰各位叔伯姑姑们了。” 语罢,女人已经转身,带着人快步离去。 被晾在原地的男人垂着头,缓慢地攥起了一只拳头。 暂代公司的人本该是他,他才是最最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至于他只是暂代敬渝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病床上的那个人没死在爆炸现场又怎么样,他又还能挺多久呢? 可是,他压根没有预料到会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份文件。 舒纯熙走后,剩下的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不少,还在争相传阅那份文件。 从反应上看,就知道确确实实是敬渝白纸黑字签好了的。 竟然还有这么一招。 敬亭冷哼一声,摇摇头,走过去从一个人手里拽过那份文件,仔仔细细地将那上面的字给读了一遍,然后再没好气地拍在了桌子上。 …… 说是接手,但其实也没有太多事情需要决策。 舒纯熙跟着游之翎回了敬渝从前的办公室,如今秘书室的人手不够,只能先从下面的部门调几个上来。 不光是舒纯熙需要跟商会里的事务磨合,就连游之翎跟另外的几个新秘书也要互相适应。 阴云与沉默蔓延在整个顶层。 。 下班后,舒纯熙去了医院。 这是他们回南省的第一天。 她已经决定在医院旁边的酒店住下来,如果后面敬渝能出院回家观察,她再陪他一起搬回敬宅。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毕竟,她都不知道敬渝还会不会醒过来。 女人走进病房,同护士打了个照面,然后房内的空间就留给她。 舒纯熙走过去,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凝着眉,回想着今天在公司的那些事。 如果没有他留下的遗嘱,很可能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遗嘱她也过目了,签字时间是两个多月以前。 一想到这,她就不知心里面该作何感想。 今天的男人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紧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丁点的生气,白皙的皮肤失去血色,看上去如同白纸一样单薄。 她俯下身,抚上他的大掌,另一只手搭在因坐下而微微向前凸起的小腹上面。 这几天,她甚至隐约在期待自己会突然地呕吐,会没有胃口再也吃不下去东西。 可是没有,她想起他炙热的呼吸曾拂过自己战栗的皮肤,那种肌肤相贴的亲密记忆几乎少得可怜,一阵穿堂风过,便只留下哐当作响的一地狼藉。 好心狠的男人。 那时候说要来提亲,是不是又在骗她? “王八蛋,把公司留给我有什么用,谁要你的钱,谁要帮你管公司?” 女人咬唇,湿润的眼眶里,泪珠打着转却不愿意任它滚落,固执地昂着头,恶狠狠地抹掉,然后上前凑在敬渝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敬渝你要是真的敢死掉的话,我就也不活了……我活不下去的话都是因为你,你试试看!” 半开的窗户外灌进一阵风,吹动着窗帘沙沙作响,天地间只有这点微弱的声息。 第72章 敬渝是在一个无比寻常的工作日醒来的。 拆了绷带的人比健康时要更瘦削,皮肤白得如同一块玉,连转动脑袋的简单动作都完成不了,便只好眨巴着一个多月没有睁开的眼皮。 眨一下,再眨一下。 进来换药的护士走进时,惊喜地出了声,立刻往外走去叫人, “醒了,敬先生醒了!” 听到护士呼喊报喜的声音,敬渝也就不焦急了,安下心又闭上了眼睛,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鱼贯而入对他进行了检查,而后就是人群中挤开一条路,从外圈走进来一个人。 敬渝抬起眼皮子望过去,对上的是游之翎的脸。 男人的眸色不置可否地黯淡了一点,抿唇,有些走神了起来。 等到冗长的检查和叮嘱之后,在医生的注视下尝试着坐起身的男人,垫着两个枕头坐在了病床上。 许久未张开嘴说话的嗓子喑哑地撕扯着,低沉地说了句“有劳医生”。 送走医生,病房安静下来,男人的指尖无意识地抠动了一下腿边的床单,凝眸,似乎还没有从长时间的昏迷沉睡里苏醒过来,一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的状态中。 游之翎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开口询问了些当时的事情,又交代了些后续的处理,比如郑徽和唐廪也已经醒了,正在养伤,还有周政,他没熬过去,不久前走了。 随着游之翎的话,敬渝脑子里的思绪与回忆才慢慢地回笼过来,不免想起来那天他心里的猜测,敛眸,低声说: “敬亭……可能没死。” 这下换游之翎沉默了,他咽了下唾沫,将他昏迷时这段时间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病床上的男人静静地听着,唇抿紧,然后又张开,终于将自己醒来时就想问的话给吐露了出来,小声地说: “纯熙呢?” “太太在出差,郑晓跟她一起去了,奥,郑晓就是前段时间刚刚提拔的秘书。” 说着,游之翎拿出手机来, “对了,你醒的消息我必须得赶紧跟太太说,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太太”两个字在敬渝耳边绕着不停,他有些踌躇地盯着游之翎打字的手,心中竟然生出一种甜蜜的思绪,但又故作矜持地没答话,只是看着他操作。 消息发过去,游之翎将手机给摁灭,就没管了,又跟他说公司的事情。 敬渝听着舒纯熙一些可圈可点的决策,还有游之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些许敬佩来,“嗯”了一声,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 下巴上还有许多青茬,如今应该很憔悴,不怎么好看了。 “你,” 终于开口,缓缓地说: “不如给她打个电话?” “啊,奥奥对,那我现在就给太太打电话。” “……嗯。” 男人清明的眸子里竟有些隐约的期待,就连被游之翎看穿后也不过是星星点点的不好意思罢了。 电话开了免提,响了将近一分钟,才被接起来。游之翎配合地没有出声,将手机朝着敬渝的方向移得更近。 男人温柔地勾唇,苍白的面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小声说: “好久不见……太太。” 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回答,几息之后,传来男人的一声冷笑,幽幽地说: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大哥。” 。 敬亭挂了电话,将手机再度锁到立柜抽屉里,出了房门。 流光溢彩的琉璃花窗下面,舒纯熙正在跟幻息学做祝福。 女人的乌发一半用一根木簪浅浅地固定在脑后,剩下的头发散在肩后,穿着一件风雅绰约的精灵族服饰。 两个人跟前摆着一张小小的案几,一尊净瓶里插着一枝松兰花。 两个人正在练习着对松兰花做祝福。 “夫人,您是想给您的朋友做祝福吗?” “不是,” 她偏过头,唇角笑意恬淡,静静地跟幻息说: “他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闻言,原本止步在走廊尽头,嘴角凝着笑意望着两人的敬亭,沉下脸来,一脚踏破客厅的平静,摆摆手,示意幻息退出去。 女人听到脚步声时,就已经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身,现在更是用有点担忧的眼神瞄着高大的男主人,小步子离开了客厅。 停留在原地的女人一派自然地跪坐在蒲团上面,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瞧她这么闲适的样子,敬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请她做客来了。 当然,天公作美,敬渝醒了,他也犯不着再从这个心硬如铁的女人身上找突破了。 “我特意带幻息回来照顾你,是想着你可能会想她,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儿给敬渝祈福的。” 敬亭笑得有点惨淡,蹲下去伸手,将她的脸给扭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这么喜欢他,非他不可,你们睡了?他碰过你了?” 美人于是颦蹙,忍耐的样子甚是美丽,声音冷冷地,像是一把冰刃插在胸膛上,不怎么客气地说: “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有关系?你可别忘了,我没死,咱们也没离婚,说到底,我才是你的丈夫。” 回应他的是一声嘲讽的淡笑,捏着女人下巴的那双手于是愈发用力,咬牙切齿地说: “还说没有对他念念不忘?我死了不到半年,你就欢欢喜喜地嫁给敬渝了,你自己不觉得打脸吗?怎么,我死了正好给他挪位置,你们再也犯不着苦苦相思了是吧?他知道你这幅身子都被我玩烂了吗?啊?” 女人的呼吸总算微弱下去,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神经病。” 下巴却是被松开,但下一瞬男人却如同猎豹撕咬猎物一般猛地扑了上去,将她向后扑倒在地板上,纤细的双手牢牢攥在掌中,分开固定在身体两侧,丝毫不得动弹。 身下的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用力咬紧下唇,尽力维持着冷静。 但反应还是暴露了她的害怕。 见她总算露出点自己熟悉的样子,男人暴戾的模样才稍稍收敛一点。 这段时间,她在公司里沉着冷漠的样子还真是让他感到陌生,他害怕,她会渐渐变成一种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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