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建议您,再做一个更详细的检查。” 医生的建议很中肯,但黎雅博拒绝了。 如果不是为了方咛和孩子,他根本不想对外人谈起母亲姚婉林。 母亲的病史是父亲的秘密,同样也是他的。 在他并不美好的童年记忆中,父亲是个可恨的人渣,母亲则是个可怜又可恨的疯子。 她曾无数次在还是孩子的黎雅博面前自残、甚至自杀,在弥留的那段时间,她把唯一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的儿子好几次错认成负心的丈夫,前一秒哭着说爱他,请求他不要抛弃她,下一秒则掐住他的脖子,要跟他一起去死。 陪伴姚婉林最后的时光,黎雅博的脸上和脖子上常有伤痕。 当年姚婉林带着丰厚嫁妆嫁给黎一明,得益于她的嫁妆、和她的娘家在大陆的社会地位,家道中落的黎氏才得以在风云变幻的政权交替中站稳脚跟。 她本该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黎太太。 可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连娘家的人都因为她治不好的病放弃了她。 只因为他的父亲和他的外公达成了无耻的约定。 父亲用远高于当初母亲带来的嫁妆的利益和股份,换得了外公的沉默。 商人以利益为先,利益当前,妻子和女儿都可以是弃子。 这是父亲和外公教给他最深刻的一课。 黎雅博永远记得,在母亲潦草的葬礼上,父亲没有来,外公也没有来。 他憎恶母亲的懦弱,发誓自己绝不要落到和母亲一个下场。 可每每想到母亲,心中却还是会为她这凄凉苦楚的一生而感到不值和难过。 每一个母亲都是孩子眼中的上帝。 对于当时还年幼的黎雅博来说,他的上帝令他失望,同时也令他绝望。 在将天主信奉为唯一的精神救赎之前,他曾无数次在孤独中期待过母亲的救赎。 然而母亲到头来也没能救赎他。 喉头一哽,黎雅博摘下眼镜,缓缓揉捏酸涩的眼皮。 几分钟后,他重新戴上眼镜,弯下腰,拾起属于黎雅学的那份体检报告,去了黎雅学的病房。 黎雅学的左手还在疗养和恢复阶段,为了省去麻烦,他干脆吩咐人把黎雅学转到了这家医院。 黎雅学对自己的体检结果没有任何兴趣。 反正一切都是为了亲子鉴定。 只不过在黎雅博知道真相之前,能多膈应他一天是一天。 “你真的要做亲子鉴定?” 黎雅学坐在病床上,故意挑衅地冲男人扬起下巴。 “你就不怕结果不如你所愿吗?” 黎雅博平静地回视弟弟。 “你觉得什么样的结果,才应该是如我所愿的?” 黎雅学嗤了声。 “别明知故问了,难道你能接受方咛她怀的是我的孩子?” 黎雅博当然不能接受。 否则他当初不会在想到这个可能后,恨不得杀了这两个人。 然而此刻,他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回答,黎雅博敛眸,只说:“不论鉴定的结果是什么,雅学,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黎雅学愣住。 他绝不会相信这是大哥看在他们的兄弟情分上,才放他一条生路。 “你可以继续去英国念完大学,等你毕业后,随你去哪个国家生活都行,我会把我在当地的人脉和资源介绍给你。” 接着,男人缓缓说出了他的要求。 “前提是你再也不要回来,永远的离开方咛。” 黎雅学嘴角讥讽。 果然。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独占方咛。 “然后呢?我永远的离开方咛,那你和她就能安心在一起了?” “你觉得方咛会愿意吗?” “大哥,你死心吧。就算没有我,方咛的心里也还有爹地,只要她头上还顶着黎太太的名号,你和她永远都不可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这些话黎雅学早已经说过一遍了。 上一次说这些话的时候,确实很管用,把他高傲的大哥说得面色苍白、哑口无言。 当时黎雅学觉得痛快。 高高在上的黎雅博,竟也有那样狼狈的时候。 而这一次,这些话仿佛已经失去了激怒男人的作用。 黎雅博微撩开眼,隔着镜片望着弟弟。 “没关系,我会带她去国外登记结婚。” 在黎雅学震惊的目光中,他微微一笑,不容置喙地向同作为男人的黎雅学宣告自己从父亲和弟弟手中抢夺来的胜利。 “等到那时候,无论她心里有没有daddy,有没有你,她都是我黎雅博名正言顺的黎太太。” 说完这句,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眸色里,涌流过令人胆寒的偏执与疯狂,可英俊深邃的面庞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温和。 如果不能名正言顺,那他就想办法让他们变得名正言顺。 她的心曾落向何处,交给过哪个男人。 黎一明也好,黎雅学也罢。 都不重要。 反正至死,方咛的归处只能是黎雅博。
第63章 “……” 黎雅学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 他了解方咛,他太清楚这个没有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骨子里头有多倔。 她长了一张纯洁漂亮的脸,可只有外表才像一株玻璃花般易碎无瑕。 其实她一点也不高尚,她肤浅、她拜金、她卑俗、为了利益,她可以委身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她亡夫的儿子。 她甚至可以伏低做小,接受自己作为男人的附属品活着。 这样的女人,他和大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本质,即使他们对她都有过很深的偏见,即使他们都曾鄙夷她当初为了钱选择嫁给他们的父亲。 可无论是他还是大哥,最后都还是不可自拔地被这株玻璃花一样的女人吸引。 那晚他想要她,而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哪怕她的身体放弃了抵抗,但她的心也绝不会对他妥协。 看上去那么纤弱,明明只要再进一步,她就是他的女人,她的心却像一座怎么都轰不破的坚硬城墙,始终坚定地将他横隔在爱情之外。 正因如此,从前对她有多不屑,如今就有多不可自拔,才让他感到后悔和无力。 纵使他有多爱她都没用,她永远不会爱上他。 她永远不会爱上他们。 事到如今,他们要的已经不是她无奈的妥协和服从,也不是她的眼泪和委屈,他们要的是她的爱情。 可她不会愿意的。 半晌后,黎雅学回过神,喃喃说:“大哥,你疯了。” “我不信你会想不到,这样做,只会让她更恨你。” 男人的眼里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悲哀。 “她恨我,也好过离开我。” 他当然知道,强求来的爱和婚姻最后只会让他和方咛都遍体鳞伤。 他伤害了她太多次,可这些日子下来,她又何曾没有往他的心里扎过无数把刀子。 不过他都接受。 因为这是他该受的。 离开病房前,黎雅学最后叫住哥哥。 还有力气的那只右手垂在身侧紧攥着,深蓝的眼底里满是不甘。 凭什么。 明明哥哥才是那个无耻的后来者。 “你真的爱上方咛了?” 他颤抖地问哥哥。 “哪怕她现在肚子里怀的不一定是你的孩子,你也能接受?” 黎雅博下意识蹙眉。 没有男人会甘愿心爱的女人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更何况是他。 这种背叛和屈辱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如果那不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会杀了那个孩子。 然而。 “如果她怀的是你的孩子,也许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黎雅博轻轻扯唇。 和黎雅学一样,他的语气听上去同样不甘,也同样无奈。 “…至少你的母亲是个正常人。” 黎雅学没有听懂,也没有心思去深究这句话的意思,他颓然地坐在病床上,一直到太阳落山,管家老陈来看他。 雅学少爷是老陈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亲眼见证少爷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长成如今高挑英俊的青年,现在黎雅学这副样子,让老陈看了实在心疼。 要是让地下的一明老爷看到,估计只会更心疼。 老陈轻声呼唤着黎雅学的名字。 黎雅学却只说:“陈伯,他们要结婚了,大哥他说他要跟方咛结婚。” 他苦笑道。 “……陈伯,他们怎么可以结婚呢?” “少爷别担心。” 老陈拍着黎雅学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少爷不哭那样。 “陈伯会想办法的。” - 黎雅博不在家住的这几天,管家老陈也请假回老家了。 这几天家里冷清清的,佣人们不敢说话,就连Bob都不怎么叫了。 方咛让佣人找了宠物医生来给Bob检查身体。 医生告诉方咛,Bob没有生病,Bob只是年纪大了,所以就不怎么叫了。 方咛这才松了口气。 让佣人送医生出门,她蹲下,摸摸Bob的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女人的手很柔软,Bob仰起脑袋任由她摸。 其实一开始方咛和Bob的关系算不上很好。 那时候黎雅博总喜欢欺负她,她不想跟他偷情,每次都躲闪,他便故意当着Bob的面和她亲密。 他还给了一个特别虚伪的理由。 ——从Bob开始习惯。 有次Bob甚至跟着黎雅博进了她的卧室,等方咛发现它在床边时,已经来不及开门放它走了。 它就这样蹲在床边看着他们。 它看着方咛被主人,看着她拼命咬唇忍住声音。 然后,它就开始叫了。 “汪——汪——” 叫声越来越大。 方咛实在受不了,哀求黎雅博停下。 “要不你先放它出去吧,它一直在叫……” 男人怎么可能听她的。 他哑笑一声,说:“不用担心,它就是饿了。” 接着他侧头,用白话对Bob说:“乖,等daddy做埋,就畀你开罐头。(等daddy做完,就给你开罐头)” Bob似乎听懂了,真的没再叫了。 它不叫了,方咛的声音便有些盖不住。 黎雅博挑眉一笑,低头吻她,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彻底释放出她的声音。 他贴着她的唇哄道:“bb,而家换你叫咗,大声啲,我都畀你开个罐头,嗯?” ——换你了,大点声,给你也开个罐头。 低哑而荤腥的诱哄让方咛一瞬间涨红了脸。 她反驳道:“你才是狗,你才吃狗罐头!” 低沉的笑意从喉间溢出,黎雅博顿时笑得更开心了,怎么都停不下来,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跟她解释:“Bob在做绝育手术之前,我公寓附近那一整条街上的母狗都是它的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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