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不知道是否该谴责眼前的女人,因为她,不单使得雅学少爷如今被软禁在国内,就连雅博少爷也跟疯了似的,甚至不孝到要和自己的继母结婚。 如果当初这个女人没有嫁给一明老爷,如果三年前他及时劝阻,而不是放任这两个人不伦,也许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这个女人,说到底也只是个命运可怜的小姑娘。 在遇到一明老爷之前,她的人生太苦了,所以当阶级跨越的橄榄枝朝她递来时,她不顾一切地抓住了,即使是野心,也仍旧干净青涩到让人心疼。 她有什么错呢? 人人都想要往上爬,人人都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谴责不出口。 陈叔语气恳求地说:“太太,请你让一切都回到正轨吧,不然等我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地下的一明老爷。” “前段时间,柏华老爷那边找到我……”陈叔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知道用这种话去绑架太太很卑鄙,可太太已经是这个家里,唯一还有一丝理智的人了。 “我会的。” 良久,他得到了太太轻声的答复。 - 又等了两天,黎雅博依旧没有回栌城,方咛决定去一趟港城。 至于随行的保镖,她原本是想叫上弗朗茨的。 从上次沈司渝的婚礼开始,弗朗茨就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方咛以为他当时是生病了,可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弗朗茨依旧没有恢复上班。 方咛需要弗朗茨。 其他的保镖都可能是黎雅博的眼线,唯独弗朗茨不一样。 因为她和他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人和人因利益而合作,人和人也因秘密而互相信任。 弗朗茨没有来上班,方咛只好亲自去他家找他。 好在弗朗茨租住的公寓离得不远,过去一趟并不是难事。 然而还是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明明是居住条件还不错的老式洋房,一进门,却是垃圾场一般的气味和景象。 方咛来之前没有打招呼,弗朗茨也不知道太太来了,他开门时,方咛简直难以想象,眼前这个一头乱发宛若流浪汉的赤身男人是她印象中那个英俊魁梧的弗朗茨。 看清来人后,弗朗茨睁大了他那双已经没有光泽的灰色眼睛。 “太太……” 他的公寓被空酒瓶和便利店食物袋占领,最令人不适的是,地上甚至还有很多被撕封的避孕套。 以及他的桌上还有很多新买来的、还没来得及拆开的避孕套。 “你不是说你生病了吗?”忍下不适,方咛蹙眉问,“你这是生的哪门子病?” 弗朗茨说不出话来。 这毕竟是他的个人隐私,方咛不好多问,只能直接了当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工作。 “我马上要去一趟港城,我跟黎柏华约了见面,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弗朗茨低头。 “抱歉,太太。” “我以后可能无法再为您工作了。” 方咛无力再说什么,弗朗茨是她在黎氏最信任的保镖,可他现在变成这样,哪里还值得她去信任。 方咛转身就走。 不过在走之前,除了满屋子不堪的避孕套,她还是注意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几个药瓶。 因为是跟避孕套扔在一起的,她一开始先入为主,以为那是助兴药,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方咛不相信弗朗茨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走之前看一眼。 她略过沉默低头的弗朗茨,从地上捡起了其中一个药瓶。 才刚看清药瓶上的字,弗朗茨猛然意识到她在看什么,冲过来一把夺过了药瓶。 弗朗茨语气激动,苍白的脸一瞬间涨得青紫。 “太太,请您尊重我的隐私!” 弗朗茨第一次用强硬的语气对方咛说:“请您离开。” 方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轻声说:“抱歉,没打一声招呼就过来找你。” 她转身,很快离开了弗朗茨的公寓。 等下楼后,她没急着上车,而是从包里掏出手机,将刚刚记在心里的药物名字发给了医生。 她问医生这是什么药。 她想知道弗朗茨是否真的生病了,如果他真的生病了,那她理应再跟他道一次歉。 很快,医生回复她,说这是治疗男性阴茎勃起障碍的药物。 方咛愣在原地。 几分钟后,她顾不上自己还怀着孕,又重新跑上了楼。 这次她没有了第一次登门时的矜持,按门铃的动作急躁又慌乱。 弗朗茨对她的再次造访有些不解。 “太太,您……” 弗朗茨一开门,方咛便立刻将他往里推,接着重重关上门。 她语气急切:“是他干的,是不是?” 弗朗茨睁大眼。 “是黎雅博把你变成这样的,是不是?” 弗朗茨苍白张嘴,却没说话,一副难以解释的模样。 他怎能说是因为他对太太有了性想法,被黎董看穿,才导致了自己今天的下场。 弗朗茨的沉默令方咛心如石坠。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是该同情弗朗茨,还是同情自己。 差点就因为黎雅博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产生错觉了,以为他或许是真的对她有感情的。 看到弗朗茨如今的处境,方咛终于清醒了过来。 差点就忘了,黎雅博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怎么能期待和相信一个阴谋家所谓的爱情。 究竟是多愚蠢,才会让那晚的她生出一种恍惚,以为他也是一个需要治愈和陪伴的可怜人。 她甚至真的有过那种念头,忘了从前他给她的那些屈辱,给他一个家,也给自己一个家,就这样自欺欺人,和他错误的开始、错误的结束,错误地沉溺下去,直至过完这错误的一生,也不错。 再次从弗朗茨的公寓离开,方咛站在公寓楼下,拨通了黎雅博的电话。 电话接通,还没等男人说话,方咛先说:“我想清楚了。” “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做亲子鉴定了,那就当这个孩子是你的,我们结婚吧。”她说。 黎雅博没说话,但她听到了,电话那头,他不敢置信的呼吸声。
第67章 维多利亚港的海风依旧。 观光游客挤满了港岸,琼色航迹线悬停上空,银色飞鸟落地于赤鱲角机场。 熟悉的黑色幻影等候在路旁,方咛坐上车,司机没有将她带到她以为的半山别墅,车子一路行驶,竟然又来到了旺角老街。 方咛见到黎雅博的时候,男人正坐在一家很小的茶餐厅里吃猪扒饭。 换下西装革履,男人穿得很简单,餐厅里正在放球赛,看到方咛,他招呼她坐下,让送方咛过来的保镖先去外面等着。 黎雅博让服务员拿来菜单。 “吃东西了吗?这家餐厅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看?” 均价几十块的菜单,方咛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一杯冻柠茶。 黎雅博对服务员补充:“飛冰(常温),多谢。” 饮料很道地,酸涩中夹杂着微苦,方咛简单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一直等黎雅博吃完饭,他提出要到处走走,顺便消食。 和那天一样,他们走在旺角的街道,只不过今天不用赶飞机,时间比那天更充足,方咛跟着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公园。 和内地没有区别,公园的午后,很多散心徒步的人,今天是非工作日,还有一家人一同出行,大小都有,穿着休闲自在。 阳光并不刺眼,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地面,公园里满是孩童的嬉笑声,黎雅博问方咛累不累,说前面有片草坪,那里有公共长椅可以坐。 看他似乎很熟悉公园路线,方咛不禁问:“你来过这里吗?” “前几天来逛过。” 他还告诉她,如果嫌这里的公园无聊,可以去雀鸟花园那边逛逛,那里更大一些。 “你这几天在港城……”原谅方咛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是打算投资这里的公园项目?” 黎雅博笑了,镜片下的眼眸温和。 “只是随便逛逛。” 他这几天在港城,确实没做什么。 港城不大,暂时抛开了黎氏和工作,他发现整个港城竟无处可去。 好些地方已经去过无数次,半山别墅、会展中心、ICC大厦,对他来说都不再有吸引力。 尤其是会展中心。 他忘不了自己那天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即使他试图阻拦,年幼的异母弟弟仍对方咛生出了绮念。 他当时愤怒到了极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惩罚这两人,他甚至想过干脆杀了这两个人。 到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之所以那么激动,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背叛,以及他们超出他掌控范围内的愤怒。 可之后,绞痛的心脏告诉他,他那时候的心情绝不只有愤怒。 还有嫉妒、难过,以及懦弱的恐惧。 恐惧方咛的心更偏向黎雅学,恐惧代替父亲走进她心里的男人是黎雅学。 而他什么都不是。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那一刻交杂在一起,夺走了他的理智,彻底撕开了他温和的外表,他带着怒意强奸了她。 他没有留情,那一刻他是真的恨她,恨不得捅穿她,直到在得到生理上的巨大满足过后,他才从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 而他那颗自负傲慢到了极点的心,让他仍不愿承认、或是不敢承认这份悔恨的心情。 直至在看到她一身婚纱的瞬间,直至在那天的酒后真言中,黎雅博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把自己最不堪的心意摆在了她的面前。 他从那个高傲的奴隶主,变成了一个卑微的乞爱者。 所以他来了港城,然而来了这里,他最后去的还是旺角老街,他被困在了与方咛一同在绵绵细雨中散心的那个傍晚,那一个宁静昏黄的傍晚。 他去了婚纱店,被买下的婚纱店已经关了门,老板和员工都有了更好的去处,他又去了同样的鱼蛋摊位,买了一份咖喱鱼蛋。 当时方咛宁愿辣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愿意分他一颗。 可自己尝了一口后发现,味道只是尚可。 卖鱼蛋的老板记得他。 衣着不菲的男人,气质相貌都很难令人过忘,老板问他今天怎么没和太太一起来买鱼蛋。 黎雅博愣了下,说太太在家。 老板说女人怀孕是很辛苦的事,等太太生了仔,到时候抱着仔,一家三口再过来买鱼蛋。 半晌,黎雅博说好。嘴里的鱼蛋好像又变得美味了。 这几天,他没有穿梭在繁华的水泥都市中,他甚至没有回自己的半山别墅,而是一直待在这些市井的烟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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