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很多年前开始,他们俩人一直彼此刻骨铭心地爱慕着对方。” “他们一直互相喜欢着。” “是被我一遍遍截断的吗。” 沈容宴跪坐在沙滩上,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口不择言,做了很多招人痛恨的蠢事。” 沈容宴完全不敢想。 他们十年来,脉脉的心系彼此,只能远远关心,彼此隐晦的惦念的模样。 这样动用了一生衷情的爱慕,已经胜却人间无数。 而他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故事里。 就像吃鱼,如鲠在喉的一根刺。 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纯粹的局外人而已。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 孤身在异国的裴京聿,根本还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她绵长缱绻的爱意。 裴京聿在枪林弹雨里挣扎。 更加根本不知道枕边人,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意。 她还在等他。 正如数年前。 裴京聿静默地孤独一人,等待他的姜满回去过生日的一样。 他默不作声地等了她这么多年。 而现在,他掩藏于岁月河流的爱意,终于得到她的回应。 “我想回到我们的家,把家里布置得温馨一点,点亮阁楼上澄黄的灯光。” “我会哄着为他生的小孩,日复一日等他归来。” 姜嘉茉掉着眼泪,心想,“我会把床睡得好温暖,期待……那个人亲亲我,把我抱在怀里。”
第55章 姜嘉茉实在没有心思在海港多逗留。 她整理完所有的信,做笔录交代了楚山海抢夺保险匣的细节。 当天晚饭后,姜嘉茉就带着两个助理,抱着小冕回了北京。 她没有收拾任何行李,只准备了一个箱子,用来装两个人寄情的书信,门票。 有些门票被潮水浸润了。 她尝试着烘干,压平褶皱。 姜嘉茉只觉得身心都满载而归,有种沉甸甸的幸福。 她本来想把黄栗和陈景寅安置在工作室。 两人看她情绪亢奋,似喜似嗔,担忧她不方便照顾宝宝。 黄栗说:“嘉嘉,你不是还想要申请公募基金会吗,我建议去合并现有的基金会。” “我想陪着你,帮你打理这些琐事,一定有我的用武之地的。” 黄栗看向坐在副驾驶的陈景寅:“……阿寅说楚山海随时伺机报复。” “他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彼此有照应。” 姜嘉茉点头,柔声对他们说:“辛苦你们了。” “黄栗,之前统计那些代孕的姑娘,询问清楚她们还有没有继续学业的打算。” “我想把《金风未凛》所有的片酬捐出来,看看她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姜嘉茉动作很轻地拍哄着熟睡的小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有稳定踏实,赖以为生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先帮她们解决燃眉之急,让她们不用把子宫作为谋生手段,也能靠一技之长赚钱吧。” 她思忖着:“至于其他被楚山海手下胁迫、欺骗来的,被非法囚禁的女生。” “她们可能楚山海的下落。” “我们积极和警方联系,一定要他们绳之于法。” 黄栗看她思路清晰有条理,忍不住高兴起来:“看你振作起来,专注工作,我真的替你开心。” “我们都担心你会罔顾自身安危,把生死置之度外,飞去越南找他。” 黄栗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她紧张地捂住唇:“……嘉嘉,答应我,为孩子着想,别犯傻。” 今天傍晚袁渊宴客的酒局上。 他们都听到姜嘉茉在询问,去越南另纸签证的事情。 陈景寅转过脸,忍不住心悸:“姜嘉茉!你别当你是电视剧的女主角,要和英雄同生共死。”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你从小娇生惯养的,没什么生存技能,去那种水深火热的地方,就是送死。” 姜嘉茉肤白如纸,唇色微红。 她温婉地笑起来:“你们俩在说什么胡话?” 姜嘉茉曲起手指,很轻地敲了下黄栗的脑门:“我答应你们,不会头脑一热去找他。” 黄栗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姜嘉茉:“嗯,我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帮助一些人,让我的家人能为我骄傲。” “他是我的另一半,没有让我忧患惊惧,反而是我温热的后盾。” 她垂下头望向熟睡的小冕:“爱情才不是生命的全部呢。” “我清楚我现在需要做什么,需要走哪条路。” 陈景寅急切地询问道:“……哪条路?” 姜嘉茉的位置,被月亮渡了一层浅淡的银光。 她垂眸想了想:“不是去越南冒险的路,而是陪伴小冕和你们回家的路。” 姜嘉茉怅惘地回忆道:“他一个人,孤单地守在家里,历历细数着每一个节日。” “每一天都思念、牵挂着我。” “这样的滋味,我也想试一试,看看这种羁绊,多么苦涩。” 她把小冕接过来。 宝宝已经快十个月了,玉砌的小团子,眼睫漆黑纤长,和那个人一样漂亮。 小冕身上有一种浓郁的奶香味,软呼呼的小身体,甜滋滋的。 她好幸福,这些都是他给予的温柔馈赠。 不一样的。 姜嘉茉想,自己有朋友相伴,还有他们的宝宝黏着,很幸福的包围着她。 而六七年前的裴京聿呢。 他失去名字,孤零零地守着她和别人做下的“小满生日之约”。 等一个根本不会回来的人。 她望着月亮发怔,万千情绪一起涌上心疼,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下来。 “傻瓜,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好想抱抱你。” “……你怎么这么容易心满意足啊。” - 裴京聿并没有遵守七天的约定。 他号码停机了。 他失踪的消息,是国际刑警亲自打电话,通知姜嘉茉的。 “失踪?是什么意思。” 姜嘉茉坐在书房,整理剧本和孕期旧物的手,停顿了下来。 她这几天总是眩晕,稳定心神后,小声强调道:“……他答应了我,七天一定回来。” “你们当时也答应过我,要保障他的安全。” 姜嘉茉露出茫然和错愕的神情:“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你们和我说,他失踪了?” 对方深表抱歉:“这边出了一点事,裴先生他们一行人独自深入未开放的区域。” “一开始我们还彼此联系。” “后来所有的反侦察设备都失灵了,情况比较严峻。” “我们也积极和当地的警方联系了,被告知私人领域,不方便擅自搜查。” 姜嘉茉用手覆上自己的胸口,只感觉心脏一阵阵钝疼:“他是裴泓文的孙子,叶汐文和裴羡清的儿子。” “裴家里那一位不是身居高位?” 她鼻息翕动得很快,难以置信地换气 :“你们就这样放任他失踪吗,不给家人一个交代?” 姜嘉茉想到这里。 她又觉得浑身麻痹,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 ……不应该。 她不应该这样强调的。 在裴京聿眼里。 他一直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区别,从来不会彰显他的特殊性。 他甚至不愿意普通人去冒险。 电话那头的国际刑警,沉默半晌:“裴先生临走前,只留了您的联系方式。” “我们人微言轻,说的话没什么份量,根本没办法通知到他们。” 对方鼓励道:“……姜小姐,请振作起来。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我们会尽力的。” “你也别兀自冒险。” “有任何情况,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姜嘉茉刚放下电话,不放心的黄栗,立刻冲过来抱住了她。 一旁的陈景寅也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 姜嘉茉崩溃地坐在地毯上,浑身失温地摊开双掌。 半晌后,她几乎听不到自己声音地说:“……他失踪了。” “我不明白,什么是失踪?” 她艰涩地问道:“黄栗,他说过要我半小时给他汇报一次行踪。” “……他怎么这么绝情,不理会我了呢。” 姜嘉茉破碎地抽噎着:“那个人之前总是缠着我,翻来覆去地问我爱不爱他。” “他不是要我证明吗,不是一直吃醋不放心我和任何人接触吗。” 她浑身都在颤栗:“他好专.制的,总是吓我。” “……他威胁我改嫁的话,他会折磨死那些人,和我不死不休。” 姜嘉茉把脸埋进黄栗颈窝里,嘴唇发白,牙关打战:“……他骗我。” “什么不死不休,他现在在哪里呢。” 泪痕沾湿了姜嘉茉的黑发。 千丝万缕的情丝,都黏在脖颈间。 她四肢百骸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压住,喘不过气来。 黄栗安抚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帮姜嘉茉梳理黑发:“他舍不得丢下你的,他只是现在暂时比较忙。” “警方还没有放弃寻找。” “他很强大,不会被任何情况打垮,一定会回来的。” 陈景寅端着热牛奶和吐司走进来:“嘉嘉,白天不眠不休地筹措公募,晚上整理物件等电话。” “你这样……身体吃不消。” 整个房间里全是姜嘉茉无措的恸哭。 好像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长满湿漉哀伤的苔藓。 姜嘉茉缓和了很久,终于擦干眼泪坐起身:“对不起呀。 “阿宴,黄栗,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她吸着鼻子:“……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每次想到他万一不在了。” ……小冕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了。” 她心口没来由痛了一下:“小冕以后长得越来越像他,我怎么会不睹物思人呢。 姜嘉茉刚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发现自己似乎低血糖了。 她跪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忧思心悸过度,不断地痛苦干呕。 姜嘉茉纤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差点跌倒。 她裙摆卷起来,细白光洁的腿伶仃地支棱着。 陈景寅弯下身,用绅士手抄过姜嘉茉的膝盖,把人横抱在怀里:“黄栗,嘉嘉身体不舒服,你赶快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不要……” 姜嘉茉脸上微泛着疲倦,“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她苍白的脸上漾着笑:“……你去楼下找一根验孕棒给我。” 她恋恋地垂着眼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影滟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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