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寅把她放在书房的沙发上。 他妥帖地给她拿来小枕头:“你先躺下。” 姜嘉茉听话地依偎在枕上。 她不说话了,很静默很美地,柔软笑着。 她手指在空调中冰凉。 姜嘉茉双手合十,哈点热气搓了搓,温柔地贴在自己薄白的肚子上。 黄栗和陈景寅忐忑地守在卫生间外面。 不多时,姜嘉茉推开门。 她嘴唇抿着,脸上一阵羞耻的潮红。 姜嘉茉注意到他们希冀的眼神,微微含笑,盈盈点了一下头:“有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在另外两人的欢呼声中。 她捂住小腹,落寞地垂着睫:“……我还想着,等一切安顿好以后,去找他的。” “他好混账。” “他一定料到了我会冒险,所以才会想办法绊住我。” 姜嘉茉小口啜饮着牛奶,自顾自地说:“他是不是担心,我一个人生活,他的父母权势倾天,不一定会给我认同感。” 她茫茫无端地想着:“……他才会再让我怀上宝宝,给我回裴家的理由。” 姜嘉茉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牛奶里:“不,他懂我的。” “他的爱是底气,扶持我的能力,我会靠自己得到他家人的认同。” 黄栗见她终于舍得端起牛奶,补偿营养了。 她简直欣喜若狂。 黄栗支走陈景寅,悄声说:“不得不说……某人的精子质量是真的很强。” “什么时候呀,雪山上的那次吗。” 姜嘉茉脖颈都泛着柔润的红晕,她捂住脸:“……你别开我玩笑了。” 她气急败坏,磨着小小的白牙:“那个混蛋一见到我,就缠着我发情,我哪儿知道。” 黄栗给她搭了一件衣服:“行程要改吗? “是不是需要预约产检。” 姜嘉茉把手贴在脸颊上,把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先不要,产检往后稍稍,我想和救回的被迫代.孕的姑娘见见面。” “她们一个村都在从事这种黑产业。” “如果能用双手赚钱,我想她们不会走投无路卖子宫的。” “帮人帮到底,我们去她们村里看看,能不能和政府合作修路,增加医疗资源,或者修建学校。” 她脉脉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其实我过去从未想过怀孕。” “但真成为母亲,才知道子宫对女性意味着什么。” “做不做母亲,都该是姑娘们的自由选择。” 黄栗眼眶湿润:“好,我陪你去。” - 姜嘉茉不断地转发这种新闻,利用自己的粉丝,拓宽宣传渠道。 工作室的二十个人,也一刻没有闲着。 他们创办基金会,筹资募捐,寻求帮扶对象。 姜嘉茉亲自往返潜江和荆州很多次。 他们带着印刷好的拒绝代.孕小册子,走遍了最贫困村落的学校。 一共建立了七家妇幼医疗机构,一对一帮扶了四百七十六个初中小学的贫困女生。 当地政府热情地接待了她,在落实好具体的医疗机构后。 姜嘉茉返回学校,看着工作室的朋友们,给被召集来的贫困女孩子们,分发了整洁文雅的新裙子。 这些小姑娘,正值九月开学,充满期待。 她们都围绕在她身边,怯怯的,又大胆地说在荧幕上看过她。 姜嘉茉接过从未用过的教学小喇叭。 她语气很轻,但句句感人肺腑,像一阵席卷人心的风。 “我并不想空泛的喊出口号,说一些热血沸腾的话语。” “册子后面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人把你们的身体当商品买卖,请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个世界并非永处阳光下。” “在阴暗的角落里,有巨大的物质诱惑,把女性的身体当成交易的工具。” “希望你们不要轻视厚重的生命尊严,不要牺牲自我健康,着眼蝇头小利。而应该秉持理想,用双手和智慧,开创自己的一片天。” 她温柔地望向这些稚嫩的面孔:“也许你们未来,拿到了骄傲的学历,依然会为了患不均的资源分配,苦恼困顿,但这些失衡的陈旧规则,并不能阻碍你们——” “不要畏惧逆风而行,不要惶恐逆流巉石,请勇敢地投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 到时候,你们已经驰骋在世界的规则里,有了敲任何一扇门,都能毫不怯场的门禁卡,再傲骨铮铮地往前迈步。” “你们都是灵魂坚韧的女孩子,或许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舞台上重新制定新的条约。” “女孩子们,可能你们觉得我风光无限。” “但我只是前面的一个路标,请认准我,再超越我,往更遥远浩渺的前方踏实地走下去!” 姜嘉茉并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多么深远的影响力。 人生是由无数个选择构成的。 她只希望她们每次在荧幕上看到自己,都能想起来拒绝代孕宣传册的电话。 如果实在遇到难题,可以打给自己寻求帮助。 过去她们无人帮助,所以可能会做出错误判断。 现在她能成为她们的后盾,帮她们逃离、拒绝,尽量做出正确的选择。 还不够。 姜嘉茉还想要问清楚阮佳卉她们,是怎么被楚山海胁迫的。 万一段志璋手上,还存在没有解救出来的女孩子们呢? 她丝毫不能懈怠。 - 回到北京以后,袁渊一行人,经常来燕景台探望慰问。 裴京聿的旧友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所有人都认定他失踪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嘉茉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怀孕的事情,尽量打起精神来和他们打交道。 妈妈汤舒雅也带着自己做好的栀子花芯小汤圆,煲着热气腾腾的汤,来探望小冕。 姜嘉茉用勺子舀了一颗。 她没精打采地吃了一口,又开始掉眼泪。 汤舒雅正爱怜地哄着小冕呢,回头一看女儿闷闷地把脸悬停在白雾里。 她佯怒道:“姜满,好好喝汤,一天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姜嘉茉神经一牵一牵地疼。 她其实意识不到自己哭了。 只是觉得满腔悲伤无法抒发。 “……那一年除夕节,我怀着他的小孩,他来家里找我,陪了我很久。” “我记得你和奶奶,就在做我爱吃的栀子花小汤圆。” “当时真温馨呀。你们都在我身边,他也陪着我。” 姜嘉茉想起除夕夜晚。 回忆里,那个坏男人被她扇了一巴掌,叩着她的双腕,桎梏在地毯上。 他嗓音沙哑,恣肆到不知廉耻,蛊惑地讥讽她道:“你这幅身体,离得开我吗。” 现在一语成谶。 她好像……真的没办法离开他。 “可是我没有他了……我没有他了啊。” “这人间的团圆,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了。” 姜嘉茉眼睫濡湿,带着浓浓的鼻音,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我好想他,真的好舍不得他。” “而且这段时间,国际刑警也不给我汇报他的下落。” 她笨拙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所有人都说,他们放弃寻找了。” 妈妈轻柔地拍打着姜嘉茉的肩膀:“这么大人了,也像个孩子似的。 “你一直都不怎么黏人。” “读大学的时候也是,所有情绪都自己消化。” “我们都等你回来寻求保护,结果我的嘉嘉突然就红透半边天了。” 汤舒雅爱怜地垂眸,看着小冕蹒跚学步:“人世间的感情啊,就像稚子成长,一天一天加深,到某一天,已经完全离不了这个人了。” “可是妈妈也要放任你遨游天际,成家立业,对不对。” “小满,你振作起来,站在他的角度,思考裴京聿会如何处理这些离别,善于去学习他的优点。” 汤舒雅离开后。 姜嘉茉翻找出两个人当时的信,又爱不释手地一封封整理了一遍。 她想到工作室的大家还在各地奔波。 姜嘉茉于是去那个人的电脑前,给朋友们发中秋月圆的祝福邮件。 裴京聿的书桌上,还整整齐齐堆放着育儿书籍。 她抚摸着花花绿绿的铜版纸,眼泪无声息滚落了下来。 燕景台上,果然处处都是他对她爱意的证明。 她的天蓝小柠檬毯子。 裴京聿也搭在身上过,有过他的体温。 她饮鸩止渴,想把脸埋进去。 忽然,电脑屏幕的光线亮了一下。 她看见电子邮件的小信封符号,在不停闪烁。 姜嘉茉把手指停顿半晌,发现这个并不是她的邮箱,而是裴京聿的邮箱。 她心脏砰砰狂跳,凝固在鼠标上很久,才呆滞地点开。 草稿箱里,没有发出去的—— 一共是七百三十六条邮件。 日期从七年前,一直到去年十一月。 这种落了灰的邮件,和他装入保险匣,托她交给楚山海的信笺一样。 他那么耀眼嚣张,恣肆狂傲的男人,却从来炫耀过这些爱意。 姜嘉茉颤抖着点开第一条,每一个字都在她心尖剜着,让她泣血。 ——2017年5月27日。 姜满欺骗了我,并没有回来庆祝生日,我在这里等了七天。 明明她食言了,我却有一种病态的愉悦。 原来她并没有因为恩情,把“沈容宴”放在心上。 前段时间,樊津云死了,才二十岁。 郁鸣深狞笑着说,他名字像我,是罪人,该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毕竟我死了没人会为我流泪。 我每次痛不欲生的时候,都很庆幸,没交代真名。 只以“沈容宴”的名义和她交流。 我很厌恶自己。 任何方面。 真想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2017年9月15日。 嫉妒嫉妒嫉妒嫉妒。 我实在眼红她栖居的小区对面,那群男人彻夜不停,求偶似的唱情歌给她听。 所以我用了小手段,把那家店整顿停业了。 每次她下戏收工,漆黑的暗巷里都围满了代拍的男摄,像蟑螂一样让我恶心。 我花了点钱,让政府点亮了路灯,派了安保日日值守。 我看这群蟑螂是不是还要缠着她。 ——2019年7月11日。 《无人下潜》的导演胡家耀去世三周年。 我孤身一人来了苏梅岛看日落,庆祝自取灭亡的人死于非命。 还是住在这个酒店,只是姜满不会坐在我的窗前哭了。 以后,她只能被我操哭。 ——2022年11月7日。 姜满,主动打电话联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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