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 张菡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见到。 张菡的回忆里,那人音质冷冽清沉。 他什么都不要她付出,就潇洒给资源。 明年贺岁档新片的女配。 花落到她家。 张菡暗自想,裴先生人真好,是有几分铁树开花,旱地生莲的魅力。 于是事情几番波折。 传到公司众人耳朵里,已经升级迭代了几个版本。 无论是始作俑者,为了美化自身遭遇。 还是刻意抹黑裴京聿,阻止姜嘉茉堕入苦海的孙云岫。 孙云岫再讲起来:“他那种坏男人,不知道多会折腾人。” 她坐在姜嘉茉旁边:“你身子骨弱,还好没去冒险。否则哪有本事,全须全尾地回来。” 姜嘉茉并腿看书。 嫩青裙裾下,皮肤白如山茶,一点褶皱就能在身上留下印痕。 她雪白发带绑在黑发里,宛如新娘垂旒。 闻言,她轻柔笑笑,讲:“嗯,是我空牵念而已。” 浮云蔽白日,永无两心同。 姜嘉茉垂着眼睫坐着看剧本。 过了好久,她端然有忧色,说:“你们注意一点儿,不要讲他在床上多狠。” “对那个人名声不好。” 孙云岫微启红唇,想要说点什么。 她寻思了一下,得罪裴京聿不是件小事。 而且,也确实不应该把别人床上的事,拿出来取乐。 孙云岫自知有愧:“行,我让公司的人,禁止谈论这件事。一个个活得越发大胆了,敢嚼他的舌根。” “还有。”姜嘉茉扯了下孙云岫的衣服,指甲泛着淡淡的白:“...我答应你们。” 她的语气,有种蒲苇如丝的坚韧,细声道:“以后避忌着他,不见他就好了。” 幼年时,姜嘉茉在阁楼看书,读《法苑珠林杂痴部》,“猴群不舍,恐月落井,世间长夜暗冥。于是一只捉树,剩下捉尾,入井捞月。树弱枝折,一切猕猴堕入井中。” 况且,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朝思暮想,喜欢了一个人十年。 一枕槐安,天光乍醒。 到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 而另一头。 她的债主一贯横征暴敛,维持到底。 他似乎从来没有打算,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她。 他们对他造黄谣的言论发酵后。 不知道谁传播了出去。 虽然被舆论被很快平息,但他们公司的人做不到保密,就该接受处罚。 那人的律师,私下里联系姜嘉茉几次。 他要起诉他们公司,损害他的名誉权。 姜嘉茉心底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肩上。 毕竟当初是她出千,又无故爽约。 面对裴京聿的步步迫近。 她接起电话,轻声问:“他到底想要怎样。” 律师道:“谢谢姜小姐,不让我们为难。” 他顿了顿,“裴生让我对你说,别来无恙。” 律师说了一条具体可行的办法:“他就想,去你哪里坐坐。就是这么简单。” 姜嘉茉心底微微一震。 那个人名声坏了。 他想要她偿还。 - 在各大媒体力邀年末庆典之前。 姜嘉茉接了剧本入组。 剧本名叫《只影向谁去》,是一个恨海情天,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 故事结构不复杂。 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一个身世如浮萍的琴师,爱上了一位,身处敌营的将军。 这个人是当朝的皇孙贵胄,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他和她高山流水觅知音,相处十二载。 碍于阵营不同。 将军并没有爱上她。 他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他为此强取豪夺,杀了那人的夫婿,把那个人据为己有。 美人心机颇深,为了报仇,诬陷他通敌叛国。 这个嚣张狂傲的少年将军,满心重振举国荣光。 在最后一战中,他被重重背叛,乱箭射伤。 血影剑光,他没有掉落一滴眼泪,也没有投降于敌前。 他银鞍白马,回城救人。这才发现他心里的人,早就逃走了。 将军仰天长啸,悲愤交加,绝望道:“吾谋不成,乃天命也。” 自刎而死前。 他看到他多年前救下他的白衣琴师,颤巍巍地抱住他冰凉的头颅。 她竟为他泣涕涟涟,为他吞金自尽。 最后,她殉他看守了七年的危城。 满目衰草枯杨,焦土残尸。 将军变成鬼魂,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重生回到了十五年前。 男人想收复河山,再好好珍惜陪伴在身边的人。 这一年,琴师还没有爱上他。 他决定先对他好。 备案是明年的贺岁商业片。 爱国献礼,强档推出。 姜嘉茉饰演琴师照壁,配角是张菡。 男主角是她的老朋友。 ——合作过几部深度文艺片的男顶流,宋卓远。 剧组筹备是在浙江嘉兴的濮院古镇。 甄选演员,招商引资一整年。 目前准备妥当,现在正在剧本围读,十二月中旬开机,进行封闭拍摄。 这段时间。 宋卓远和姜嘉茉,住在古镇里,同一家酒店。 白日里闲来无事,偶尔邀游玩耍。 这里堆山凿池,一切景语皆情语。 宋卓远很适合古装妆造。 绯袍团花,持着象牙笏,躞蹀玉带。 他唇红齿白,是有几分少年将军的模样。 这段时间。 他晚上常来找姜嘉茉对戏。 今天也是这样。 月晓时气温很冷。 清凌凌的白月光固定在窗棂上, 银汉无声转玉盘。 照出来一扇极大的月洞门。 诱使鸳鸯双双,想扶摇霄汉,抵达天上人间。 宋卓远在桌前练书法。 戏里,他要教她写字,是清雅的蝇头小楷。 他很少拍古代戏,捏着毛笔不太熟练,不好意思地请教姜嘉茉。 宋卓远:“是这样握笔的吗?” 研墨时,两人的手,相触了几次。 姜嘉茉没往深处想。 宋卓远一时太情急,不慎打翻笔桶,银毫毛笔蹦落了一地。 姜嘉茉埋头去捡。 宋卓远看着她皓白纤细的腰,他脸上烧起火来。 一时不查。 他往后退时,碰响了姜嘉茉练习弹奏的瑶琴。 “砰通——” 瑶琴响了。 一时间,万壑群山松涛涌动,窗外月下层林染霜色。 宋卓远心间悸动。 他望向捡笔的姜嘉茉,陈述道:“我动了琴。” 他动的,哪里是琴? 他动的,明明是情。 宋卓远看着剧本上那句,念出来:“照壁,你可知道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是时刻缠住一起,都不满足。恨不得融进对方身体里去,做支撑她身体的一截骨。” 仿佛眼前的人,已经爱了自己十二年。 宋卓远全身血液都在啸叫。 已经无法从戏里,走出来了。 “今天就到练习这里吧。” 姜嘉茉抿唇对他笑笑:“有朋友来探望我,再晚些就不方便了。” 宋卓远失魂落魄地拿着剧本,电梯走。 走廊上,有人和他擦肩而过。 来人穿着漆黑连帽衫。 他肤色冷白,下颚骨相锋利英隽,面色冷澹。 身上的雪松和烟草味勾起一种浓烈的戾气。 裴京聿的影子,像蛰伏在灯下的凶兽,带着暗光和欲望。 无端让宋卓远觉得一种雄性,才能意识到的、与生俱来的危险。 宋卓远心里很慌,不喜欢被人审视,引颈待戮之感。 这个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躲闪着避开到角落。 那人身姿挺拔冷峻,却无端热络。 陌生男人垂着眼睫,貌似不经意地问:“你在这里,呆了很久?” 宋卓远一时不察,“啊”了声。 然后他无意识道:“...朋友在学乐器,我动了动琴。” 说罢,他茫然地摁下电梯。 再次不经意探头。 他注意到这个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嘉茉说,她要见一个朋友。” 莫名的,宋卓远想起剧本上。 照壁在上一辈子,含泪说的那句话。 “若可做发妻,谁愿当挚友?” 裴京聿一进门。 月光照在绯红的床单上,被翻红浪。 姜嘉茉闭眼躺着。 她穿着白裙,身上泛着滟滟的光。 只等着有人融进去,做支撑她身体的一截骨。 裴京聿身影孤拔地,站在床边。 他似乎在瞧,从哪里下口更合适。 姜嘉茉眼神朦朦胧胧地抬起来,怔忪着小声问:“是你吗。” 他不回答,只是走近。 姜嘉茉再回过神。 她仰面躺在裴京聿怀里。 她的瞳孔是泪湿眼睛里,游戈的乌篷船。 睫毛是长桨。 她的眼睛里住着他,他在船上弄篙荡舟。 “认清楚。”男人有点被取悦到,蛊惑意味十足,笑了下:“谁在疼你。” 他的身影压覆下来,就像积雪压松枝,雪浪在红被上翻滚:“你的男人是谁?” 看对方害怕他,到拼命咬唇。 裴京聿捉她的腕,看她颤抖地翕动眼睫:“不准.咬。” 他探出修长指节,剐蹭她淡红的牙龈,摩挲贝齿。 “你还没还清债呢。现在身体的归属权,属于我。” “我呼吸不了。” 姜嘉茉小声解释道,带了一点哭腔:“别欺负我了。” “那个小演员刚走。” 裴京聿呼吸的声音好重,一蓬蓬的,压在她侧颈、耳际:“你们方才是怎样动情的?” 男人在她伶仃脖颈上,磨了磨犬齿,留了点泛红的牙印:“在我腿上试一次。”
第4章 裴京聿这个人,恣意妄为到了极点。 他能毫无顾忌地,刷新在她的私人领域里。 宛如白磷,在空气中,都能暴烈地燃烧。 在律师通知姜嘉茉,他要来坐坐后。 裴京聿的秘书,提前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罗铭叮嘱道:“姜小姐,记得清场。” 他礼貌道:“裴先生提前通知您,是顾忌到您的名声,您也不愿意被人围观吧。” 私下里,两人见面那晚。 姜嘉茉换了件典雅的奢牌黑裙,描金细线,挑花纳锦。 她支走经纪和助理,一个人在镜前,照了又照。 思来想去,姜嘉茉往脚踝和侧颈,喷了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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