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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 “我也这么觉得，我怕我姨妈知道真相会恨我，我不敢告诉她，本身她已经带着内疚离世了，要是知道真相，又会多一份哀怨，”曹芊芊视线落到叶洛的那杯茶上，“这次梁付知道了我过去的那些糟心事，我们吵了很久，他不给我孩子，不给我钱。在这种时候，我也学别人开始反省。但好笑的是，我到现在也没反思出什么来，我就是觉得，有些错也弥补不了，不如就这样吧，想得越多，头越疼，管他呢，一切顺其自然。” 便利店里又进来几个学生，门一开，带进来一股寒气。 有人往她们这边看，曹芊芊冲着那人笑了笑，话说到这里就停了。 林容哧了一声，说她可想得真开。 叶洛沉默。 姚瑶拍拍她：“你也是，别想那么多。” “对啊，吴玄跟我们说你怀孕了。李总现在担心得都进医院了，他们怕你跳楼。”林容嘿嘿一笑，“把你想得也太脆弱了，多大点事啊对不？” 叶洛：...... 她这自已都还没确定呢，这事就从吴玄口中传出去了，怎么这么诡异。 “还没有，”叶洛茫然开口，“都没测出来。” 林容：“......没测出来？我就说这帮男人草木皆兵吧。” “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叶洛补了一句，直接把林容给噎住了。 “什么叫八九不离十？得，你跟我们去医院，正好，李总也在医院，今儿我非得让你们夫妻团圆不可。” 去医院？ 叶洛怔了怔，脚下没动：“我.......” 林容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我啊，你就想总替别人想那么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拜托你，你是个新时代女性，不是愚善！” “......愚善？” “我跟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件事，就好比甲乙两个人都快渴死了，但只有一口水，甲抢了那口水，乙死了，我问你，甲错了吗？” 林容看看几个人。 “我告诉你，甲没错，乙也没错，但这件事注定要有一个人死，至于到底谁死，对别的人来说，根本不重要。谁求生欲更强，谁就能活着，就这么简单。” 叶洛吸了一口气：“我懂，但如果我就想当乙，也是我的自由。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可能已经看透，人和人之间，总有人要先死，多活几天的执念何必这么深。” “好，我承认这是你的自由，但现在不是两全其美了么？”林容冲她狡黠一笑，“你看，运气就是这么好，老天爷都不想你为难。” 林容目光落在她的叶洛的小腹上，叶洛微感不适，强忍了半天，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去医院检查了再说吧。” “不许再说，有没有都不准你再跑了。”林容冲姚瑶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她，让曹芊芊去把车开过来。 当时就要送她去医院。 叶洛这辈子没这么矛盾过：“都这个点了，有人去医院测早孕吗？要不明天再说？” 没人理她，姚瑶白她一眼，说老娘最烦拖延症，先去了再说。 反正医院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病房里，吴玄跟肖长宇终于不敢唠叨了，躲在一旁时不时扫一眼正在输液的李云礼。 那男人闭着眼，但绝对没睡着，长睫在扑着，头发耷拉在眼角，乍一看跟没上色的雕像似的，惨白惨白的。 吴玄拿胳膊怼了怼肖长宇，小声说：“你说嫂子要真不回来了，他会怎么样？” 肖长宇想了会：“叶小姐肯定会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 “直觉。” 吴玄嗤一声：“你一个男人哪来的直觉。” 肖长宇皱着眉头白他一眼：“我费事同你讲。” “嘿——”吴玄刚想抬手，肖长宇起身点他，“看好了，我去抽根烟。” 吴玄恨恨地盯着他的走到门口，龇着嘴，突然看他身形一顿，下一秒像是看见鬼一样飞奔出去，惊愕了： 这傻逼在医院练短跑呢？ 刚鄙视完肖长宇，过了大概一分多钟，看到他又出现在门口，胸腔剧烈起伏着，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刚准备开骂，只见肖长宇身形一偏，亮出后面一个人。 吴玄差点又冒出脏话，但在看到那个人的同时，硬生生给憋在嘴里囫囵着。 病床上的李云礼始终没睁眼，但知道他们的动静，皱着眉闷闷地呵斥一句：“你们能不能给我安静点？” 没人说话，病房里的气氛莫名不对。 李云礼鼻腔里一阵异动，他陡然睁开眼。 门口站在叶洛，后面簇着一堆人，个个挤眉弄眼。 跑是跑不掉了，还没去上妇产科，就遇到了肖长宇。 吴玄惊咳一声，驱逐着大家出了病房，说某人的良药来了，明天肯定就能出院了。 等人一走，李云礼直接起身，拔掉还没输完液的针头，光着脚下地往叶洛面前走。 叶洛惊了，往前迈了两步：“哎——” “对不起，”李云礼嗓子嘶哑，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搂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熟悉的气息，带着点药水味道，叶洛鼻子有点发酸，他其实不用道歉的。 “还在输液.....你的手......”叶洛挣扎了一下，想去抓他的手，身子却被李云礼抱得更紧，完全动不了。 明明是一个走路都快不稳的病人，现在好像回光反照一样。 “我没事.. .....”李云礼低哑着嗓子，堂堂一个金恒集团董事长，什么没见过，这时候，竟然有点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没能找到你，更没能保护好你。我发誓，我真的结扎了，你跟我回家，我拿手术同意书给你检查，对于这个意外中的孩子，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只要你能在我身边。”他又加了加力，像要和叶洛融为一体，低声喃喃：“老婆，我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叶洛从没听他说过这么长一串话，一句接一句，没有给别人喘气的机会。 “我.....咳咳——”叶洛被他搂得太紧，一开口就咳了两声，李云礼赶紧松开她，惊慌失措扶她坐下：“怎么了？感冒了吗？” 叶洛又想哭又想笑，她脱下外套，起身去衣架旁边挂好。 “没有，你抱得太紧了。” 李云礼愕了一秒，又说了句对不起。 叶洛转身回到他面前，轻轻拿起他刚才拔下针头的手，上面还冒着血。 “坐下，”她说着，从桌上的托盘里拿起几根棉签按上，“下回别发疯了。” 李云礼目光一直在她脸上，也不去接她的话，问：“你还好吗？” 他想问，怀孕的事，你还好吗。 “我也没事。” 她还特意说了个‘也’字。 李云礼看了她一会，探究不出她是不是在安慰，顿了顿说：“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为什么怕生孩子了。” 叶洛抬头看他：“其实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知道了。我那时候小，被骂了也不懂得还回去，嘴又笨，又当冤种又有圣母心，觉得自已好伟大啊，替别人背黑锅。现在想想真的挺幼稚的。” 李云礼静静听她说。 “但是，怀孕的事，还没测出来，你也别太开心了。”叶洛笑起来逗他。 看着这个笑，李云礼愣了好久，确定她是真的在笑，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当时，知道她买的是验孕棒，他脑子里只有轰的一声天塌了，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对大部分夫妻来说是件喜事。 他从来不在乎有没有孩子，他只是在乎她。 叶洛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灰白的脸色，之前潮润的嘴唇此时都有些干裂了，神色十分疲倦，人好像瘦了好几圈，连胡茬都长出来了。 叶洛心脏颤了一下，依旧故作轻松：“怎么了，听说没测出来，失望了？” 李云礼拉着她的手往怀里带：“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打算，我都没意见。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离开我。” 叶洛笑着点头：“当初还以为，为了小行，怎么样都不会离婚，没想到，还是闹了这么一出。你说我哥知道了，会不会打我？” 见她点头，李云礼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慢慢勾起嘴角：“大哥这么儒雅的人，才不会打你。” 他叫叶拾大哥，还说他儒雅，叶洛噗嗤笑出了声。 按年纪来算，李云礼可比叶拾还大了两岁。 “那要是明天测，只是虚惊一场，我们怎么跟爸爸妈妈们交待？”叶洛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方面，对于怀孕还是觉得有点可怕；另一方面，又实在是不想让两家人因她而起矛盾。 这世上，怕很难找像叶李两家这么好的亲家关系了。 次日，西洲第一医院妇产科一大早迎来了个漂亮的病人。 李云礼陪着叶洛抽血，旁边林容和吴玄他们几个也寸步不离跟着。 抽完血，叶洛看着他们：“查个早孕，这么多人看着我，皇后也没这待遇吧。” 几个人抿着嘴笑。 李云礼：“行了，实在想看热闹站远点看。” 吴玄咧着嘴哎哟几声，说这天多冷啊，多开几个灯炮给你们暖暖不好么。 肖长宇最听话，拉着几个人去了隔壁等候室。 人都走了，李云礼小心翼翼牵着叶洛的手坐下，掌心里有细薄的汗。 昨晚在病房里想了一夜，此时叶洛反而有种赴死的壮烈感。 她想通了，人只要豁得出去，就没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哪怕小时候被家人忽视，刚成年的时候被人污蔑，初恋男朋友不信她，那又怎么样呢。曹芊芊说有些过错是弥补不了的。可是，只要自已足够强大，自然不用别人来弥补他们这些过错。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叶洛扭头看着李云礼。 “我？你真的没事吗？”李云礼握了握叶洛的手，反复确认她现在是不是不怕了。 “你都问了八百遍了，”叶洛好笑，“我真的真的真的没事了。” “那我还是紧张，生孩子这么危险。”李云礼音量渐低，“早知道......” 早知道还是双重防护好了，做的时候应该克制克制再克制，这样就不会被她迷得这么深。 “早知道什么？”叶洛好奇。 “没什么。”李云礼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点不敢再看叶洛，耳朵有点发红。 真是要了命了，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洛捏着他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已，咳了一声，故意小声在他耳边问他：“我问你，你心里有没有一丁点一丁点的怀疑，要是真有了，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毕竟他是做了结扎的，意外的事还是极端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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