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晋慈用勺子搅了搅,避开少量飘浮的葱花,喝了一口热汤,和记忆里的味道几乎没有差别。 没一会儿,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来买馄饨,林晋慈听到其中一个问另一个:“宝宝,你要大份要小份?” 熟悉的称呼勾起林晋慈的记忆,她眼瞳一顿,放慢咀嚼的动作,面上渐渐浮现一丝忸怩,又像在思考着。 她看着对面因为桌子太矮,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岔开伸远的傅易沛,试着打开话题:“你刚刚在酒店忽然喊了我宝宝……” 傅易沛抬起头,热汤浸得他的唇瓣有些红,又亮亮的,显得唇珠明显的嘴巴尤其好看,他像无事发生一样,点头说:“嗯,怎么了?” 林晋慈刚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他就感到受伤地立马变了脸色,林晋慈察觉到了,跟他解释:“你那样喊我的时候,我有点喜欢,觉得很亲昵,但是我又觉得别扭,可能因为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心理上会不适应。” 傅易沛可以理解。 毕竟这是大学的时候他帮她穿衣服,她都会别起手不希望自己被当做小孩子一样对待的林晋慈,她的自我意识很强,一直有一套自己的内在逻辑。 可能是太有福气了,让他找到一个这样执着于自食其力的女朋友。 “行吧,那我以后不喊了。” 以前魏一冉爱说林晋慈的坏话,说傅易沛就是因为遇见林晋慈所以变得脆弱不堪,小小爱情,把他的好哥们折磨得不成人样儿。傅易沛不觉得,并警告魏一冉少扯。 在傅易沛看来,因为遇见林晋慈他其实慢慢把内心修炼得很强大,毕竟应该极少有人在第一次喊女朋友“宝宝”就被反馈“我不喜欢”而不感觉到心情崩溃的。 傅易沛就还好。 可能是他从没有在心里预判过他的女朋友是一个只要他以爱之名,给什么,她就会接受什么的人。 林晋慈擅长自己解决问题,并且非常厌恶麻烦,她本来就不需要和任何人同行,但是为了让傅易沛可以进入她的世界,她还是做了很多妥协,花费许多精力,打开自己的世界,只为了给予傅易沛安全感。 一个不喜欢和他人产生过多牵扯,也排斥情感链接的人,会舍不得他,会想要牵他的手,傅易沛时常感到自己无比幸运。 所以即使进入其中,也会非常珍惜林晋慈的内心世界,不想破坏它的运行规则。 但毕竟那也是他出自动情时刻的真心,下意识喊出的昵称,被说不喜欢,多少还是会有点介怀。 傅易沛对林晋慈提出要求,索要补偿:“那你得给我重新想一个昵称,我总不能时时刻刻喊你全名。” 林晋慈说:“那你喊我小慈吧。” 傅易沛深深呼吸,似乎不想生气,塞了两颗馄饨进嘴,用大力咀嚼表示无语。 林晋慈眨了一下眼:“小慈,不好听吗?大家都这样喊的。” 傅易沛强调:“我也是’大家‘吗?我是你男朋友,以后还要跟你结婚,当然要跟大家不一样。” 自己给自己想昵称,对林晋慈来说属实有点前所未有,她试图商量:“真的不考虑’小慈‘吗?” 傅易沛毫无商量可能地冷声拒绝:“不考虑,成寒高中就喊你小慈小慈,我才不要。”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知道他和你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没有那个意思。” 林晋慈蹙蹙眉,无奈道:“你想远了,我不是指你误会我和成寒的朋友关系,我从来没这样想,我知道你会理解的,我只是说,你误会他高中就喊我小慈小慈这句,他从小学就喊我小慈小慈了。” 傅易沛捏着勺子,一脸食不下咽的表情,看着认真解释的林晋慈,他没有冤枉林晋慈,她真的每次解释的话都不好听。 半晌后,傅易沛维持住平静的声音,问她:“你想表达什么?” 林晋慈理所当然地说:“小慈是很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的,你也是我很亲近的人。” “错!我应该是最亲近的,总之,我不要跟别人一样,我要一个只属于我的昵称,你快点想,吃完这碗馄饨我就要叫,不然我就喊你宝宝,我管你喜不喜欢。” 少见傅易沛这样言语霸道的时刻,林晋慈都愣了一下,感觉他是认真的,不想讲道理了。 林晋慈陷入了沉思。 也不是过分的要求,搞影视创作的男朋友对“特别”有自己的追求,或许是职业病,也情有可原,她想要满足傅易沛,但不知道让他叫什么昵称,他才会满意。 林晋慈一边吃一边想,片刻后,终于出声。 “要不……你叫我老婆吧?” 吃馄饨的傅易沛猛呛了一下,及时用纸巾捂嘴,低声连咳着,才不至于狼狈。 林晋慈倾身过去,伸手摸摸他的背,担心地说:“没事吧?” 傅易沛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气息调整过来,问她怎么想到这个称呼的。 林晋慈认为,否定别人的提议,那么也有义务从别 人的角度想一个新提议,不然,只否定,不解决,很可能会给别人造成更大的麻烦。 所以她想了很多昵称,以傅易沛的性格去分析,需要一些浪漫,但是不能过分浮夸,而且需要特别、唯一,只有他喊,别人不会喊的,综合下来,感觉他应该会喜欢这个。 虽然林晋慈也觉得这种称呼有些肉麻,但如果是傅易沛,会觉得肉麻合理化了,可以接受。 但傅易沛却好像腾一下脸红了,也可能是刚刚呛了的原因,没有如林晋慈刚刚预料的那样表现出喜欢,脸上除了红,一点表情也没有,话也很客观,或许是嗓子不舒服,声音倒不太自然。 “哎,你这个人,咳——怎么这么直接啊,好会偷懒,照搬现成的,咳——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就这个吧。” “真的?” “真的,不为难你了。”傅易沛把用过的纸巾丢进碗里,扎好袋子,拎起两份残羹,扔去对面的垃圾筒里。 走回来,他朝林晋慈伸手。 “走吧,老婆。” 第58章 林晋慈把手放到傅易沛的掌心,借着对方的一点拉力,站起身来,临走前,目光朝巷子里看去,停留了几秒。 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被傅易沛晃了一下:“要进去走走吗?” 林晋慈说,明天不是还要来看你爷爷吗,明天来吧。 两人便驱车离开了榆钱巷。 在路上,傅易沛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是得赶紧走了,不然再过会儿,他爷爷醒了,出来散步遇见他们,估计就走不掉了。 话是玩笑话。 傅易沛跟信以为真的林晋慈解释,出来散步不至于,不过老人觉少,他爷爷的确有时候凌晨三点多就起来了。 林晋慈觉得有点夸张,凌晨三点就起来了,那也太早了。 不过,第二天他们再度前往榆钱巷,林晋慈见到傅老先生,被当事人亲口证实,他的孙子并没有在外造谣,傅易沛所言不假。 巷子里的小路不好掉头,傅易沛将车子缓缓停在岔路口的树下,一边透过挡风玻璃看路口,一边解开安全带:“你这咖位太大了,我爷爷八百年没到路口来迎过人了。” 林晋慈也瞧见了。 车头前方几米外,有个拄拐的老先生,应该就是傅易沛的爷爷,身边陪站着一位中年阿姨,在老先生还想再上前的时候,把他给搀住了,低头劝了两句,他才没动。 大概畏寒,老先生围着厚厚的茶褐色羊绒围巾,挡住口鼻耳朵,一双外露的眼,随伸长脖子的姿势,朝车里望着。 难以想象这是处尊居显的老艺术家,是作为国画领域名片一样存在的大人物,有些乖巧地站在路口,只觉得莫名的和蔼可亲。 两人下了车,去后备箱拿带来的礼物,傅易沛分了一只轻便的小礼盒给林晋慈拎,关上后备箱,低声地交代:“待会儿你别跟我太亲近。” 小姨知道林晋慈和傅易沛要回宜都见父母的事,跟林晋慈简单交代过。 第一,不要过分表现,做太多服务工作,说完立马表示放心,林晋慈本来就不做这些家务琐事,想服务也没这个技能,再者小傅家里条件好,估计有专门的人做这些。 话至此,小姨还感慨了一番,说自己看人就没出过错,第一次见傅易沛,就瞧出来这孩子一副养尊处优的面相,一看就是从小到大没吃过半点苦的。 第二,小姨叮嘱:“你们关系再好,去了他家里,也不要表现得太亲密,不然,容易显得咱们女孩子不稳重。” 林晋慈觉得傅易沛应该跟她小姨的顾虑差不多,就点头“哦”了一声,和他保持距离。 两人走过去,林晋慈跟老先生礼貌问好。 老先生连声应着:“好好好,见到你们来就好。” 他也不要阿姨搀扶了,一手拄着拐,另一手隔着厚实的羊皮手套,把林晋慈手腕逮住,好像生怕林晋慈会掉头跑走。 一边缓缓朝家走着,一边跟林晋慈诉苦:“我一早就醒了,给阿沛发信息叫你们早点来,他也一直不回我。” 傅易沛走在他爷爷另一边,稍稍扶着老头的胳膊,为自己申辩道:“你也不看看那是几点发的信息,怎么回?我就是去做鬼,那个点也下班了。” 老先生仿若未闻,哼哧走路,自顾说着:“我吃了早饭,跟这小子打电话,也不接,我寻思不能又是诓我吧,我这一等,等了七个多钟,心焦得不行,总算把你们盼来了。” 林晋慈往自己的手表上一看,这会儿才过十一点,等了七个多钟,算算差不多真是凌晨三点多就醒的。 算时间的林晋慈正发愣,手腕就被拍了拍。 老先生热情地问她:“小闺女,刚刚一见你高兴,名字给高兴忘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林晋慈,您叫我小慈就好了。” “小慈,好好好,这名字好。” 傅易沛打断他:“你在外头少说话,待会儿喉咙呛了风,一咳嗽咳半个月。” 老先生瞥一眼孙子,转过去跟林晋慈数落:“他好管人!这不让那不让,柑子都不让多吃,霸道得很。” 几人转眼走到院子门口。 看到熟悉的小楼,林晋慈想起来自己之前来过傅家两次,不过都没有进去过。 第一次是十岁出头,夏蓉带着弟弟和自己过来,让她待在院子里不要乱跑,院子东边悬一根长竹竿,挂着几只鸟笼,白的黑的彩的,活泼叽喳,没一只林晋慈能叫得上名字,她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看那些鸟上下窜飞着,直到夏蓉喜笑颜开带着弟弟出来。 第二次是高三的端午,傅家的阿姨敲外婆的院门,来讨一把青艾。外婆割下、捆好,叫林晋慈去送,她在院门口递进去,人家说要拿粽子给她,她记着外婆的叮嘱,说“不用了”,扭头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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