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时帮着她一起。 和林煦希不同,他的储物柜很空,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江映时坚实执行上什么课带什么书,每天上课光带当天的书,根本不把东西留在学校。 林煦希曾对这种行为表示疑惑:“如果老师换课你不就完了?” 江映时轻嗤一声表示不屑:“课本是留给有需要的人,脑子是留给聪明人。我的知识点都记在我聪明的大脑了,要课本干嘛?” 林煦希沉默一会,乜他一眼:“你想说我是笨蛋?” 江映时也沉默一会:“……对不起。” 不管江映时后来是怎么道歉的,林煦希今天考完试,收拾完东西,在教室里等了一会。 她在回班的途中碰到江映时,江映时说他被老师叫去当苦力了,需要等一会儿。 等一会就等吧。 林煦希百无聊赖地看看窗外,望着纷飞的雪花。 每一片雪花的形态都各不相同,但她其实没有凑近观察过雪花,也不知道雪花究竟会有多少种排列组合。 高考结束的那一个冬天,一起去看冰花吧。 她这么想。 就在林煦希想着一班班主任究竟要让学生做多久苦力,学生做苦力算不算体育劳动时。忽然,她听到了一阵抽泣声。 林煦希愣了愣。 很小声很小声的哭声,闷闷的,压抑着听不清晰,只隐约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 这抽泣声来得突然,一时之间让她无从辨认方位,林煦希左顾右看了一会,片刻后锁定了位置。 是教室前门旁边的工具间。 “你……你还好吗?” 工具间门是关着的,林煦希不确定那个女孩子想不想让人看见,没有开门,只隔着门扉问了句。 没有回答,哭泣的声音又小了些。 是压力太大了吗? 林煦希蹙着眉思索。 临近高考,老师的家长的同学的,各方面的压力纷至沓来,时不时就能看到承受不住的同学,学着学着习,趴在桌子上哭了。 而最近正好期末考试,情况更为严重。 林煦希犹豫着应不应该出声安慰。 一来她不确定当一个人崩溃到哭泣时,来自其他人的言语安慰管不管用。 二来,仅凭哭声…… “……我没事。” 林煦希上一秒还在想仅凭不清晰的哭声听不出来工具间里面的人是谁,下一秒,那个人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调整着语气发出声音。 但林煦希很惊讶。 这个人怎么会是路妙呢? * 江映时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两个女孩子依偎在一起。 林煦希揽着路妙,一手在她背后轻拍,正小声说话。 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路妙情绪不好,林煦希正在安慰她,按理来说江映时不该有什么想法。 可谁让他下一秒就看到—— 路妙一手从背后绕过,又向下,直接环住了林煦希的腰,身子一倾靠在她身上。 “?” 江映时死死盯着路妙的手。 那是你能碰的地方吗? 林煦希正在绞尽脑汁:“路妙你这次是没考好吗?没关系的,离高考还有几个月,后面还有假期,假期里继续努力也来得及。你本来成绩就很好,一定能重新找到状态的。” 路妙其实没哭太久,至少从工具间出来的时候,林煦希已经看不到她脸上的眼泪了。 可不管她是不是能自己调理好心情,作为朋友,该安慰还是要安慰的。 路妙默不作声了一会,看了看林煦希,半晌,居然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不太会安慰人?”她抿唇笑着,“照你这种安慰方式,能把人安慰好就怪了。” 安慰没考好的人说假期里可以接着学,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林煦希停顿一下,思考半天,虚心请教:“那应该怎么安慰?” “你应该说,这次没考好没关系,成绩根本不重要,大不了不学了,大不了不考了。” “……” 林煦希眨眨眼。 安慰人真是这种安慰方式吗?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路妙垂了垂眸,又说:“考不上大学也没事,上大专呗,或者不上学也行,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 “出去搬砖又不需要脑子。”她讽刺地笑了下。 听了半天,林煦希也察觉些不对来,欲言又止,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旁边的另一个人看不下去了。 “路妙。”江映时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些锋芒,“不就是骆天维整天犯病、作死,至于你这样?” “你有这么大本事管得了他?” “他父母都管不了的事,你凭什么管他?” 又和骆天维有关? 听到江映时的话,林煦希才对路妙刚刚的话有些模糊的意识。 过段时间是高考自主单招,一部分大专院校已经开始招生。想来,路妙所说的“去上大专”是指这个。 林煦希有些不懂。就算路妙和骆天维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喜欢他。 一个未成年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连自己的事都照顾不全,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顾得上别人? 路妙抬了抬眼,表情不太好:“他妈妈肯定管不了他,他妈妈已经——” “去世了。”江映时顿了顿,“我知道。” 全校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他在老师同学面前搞那番演讲。 江映时没有攻击别人家庭的意思,只是看不惯以玩笑态度面对人生的人。 这么说可能有些严肃。但就像路妙说的,一个有手有脚的家伙,出去搬砖都能生活,整日摆烂算什么? 不,他根本不如那些工地搬砖的人,他们都在好好生活,他呢? 别人在关心他的人生,他自己在游戏人间。 很潇洒是吧? “难道他妈去世之前希望他摆烂?”江映时嘲讽地笑了笑,“如果不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连自己母亲的话都不听,你还想让他听你的?” “不如省点力气。” 路妙沉默。 骆天维确实有问题,不管她怎么想,他都存在问题。 气氛凝滞了一会。 林煦希看看旁边,又看看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挑着眉一脸刻薄讽刺人的江映时…… 好帅啊。 最近一段时间的江映时总是像顺毛小狗,她都快忘了他炸毛小猫的样子了,忘了这个人,摆脸看人时浑身能冒冷气。 但很帅。 还有现在这种冷淡的语气,冷到里面能掉冰碴子,这种语气似乎除了刚认识那会就没再出现过,骤然重温。 也挺帅的。 …… 林煦希甩甩脑袋。 真是太不应该了,她怎么能在路妙刚哭过,安慰她安慰到一半、江映时严肃劝导的过程中,想到这种东西呢? 在这种情况下犯花痴也太不应该了! “我知道了。”沉默半晌,路妙开口,“关于这件事,我会再去试试,如果还不行就算了。” “上不上大学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应该也不能替他决定。 他自己的人生应该自己掌握。” 说完,路妙停顿一下,自嘲笑笑:“这么说来,我这种说法简直像是在当他妈妈,原来我这么多年对待他,一直是母性泛滥?从头到尾都没有用过正常的身份沟通。” “怪不得两个人越走越远。” 不要试图给男朋友当妈妈。 因为最后,他真的会变成你儿子。 路妙说得感触极深,江映时却越听越不耐烦。 皱着眉:“说够了吗?” 这煞风景的话不止打断了路妙的悲伤难过,也打破了林煦希对好朋友认清自己、脱离苦海的感动激励。 林煦希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江映时。 江映时咬了咬牙,显然是忍无可忍:“我不是烂好心跑来管你们分分合合的,我没那么闲,谢谢。” “如果说够了你们俩那些破事,获奖感言也发表完了。” “路妙,你的手能松开了吗?” 他死死盯着林煦希腰侧的位置。 抱那么紧那么久,她都被抱累了好嘛? * 回去路上,林煦希咬着唇忍着笑,看了看走在旁边的江映时。 江映时正两手插兜,一副懒散闲适的模样。 但他眉头还皱着,很显然还没消气。 “其实你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吧?”林煦希轻咳一声,先行开启话题。 “哪样?” “说自己没功夫管他们,管小区门口的流浪狗都比管他们有意义……其实不是这样。”林煦希还是笑出声了,江映时当时的表情太好玩了。 江映时没说话,抿了抿唇,瞥瞥她。 “我知道,你就是好心,看不得原本前路一片光明的人被不值得的人和事影响,才出声提醒。”林煦希认真总结,“你其实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 江映时忍不住盯着她看。 没人告诉他可爱的未来女朋友,这世界上当好人才是最不值得的事吗? “当然也可能有你后来说的原因。” 林煦希想到什么,垂了垂眸,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子之间抱抱很正常的,偶尔环住对方的腰也很正常。” “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我知道你什么醋都吃,来者不拒,吃醋吃成了醋坛子。” “介于这种情况……你可能不是个纯粹的好人。” 先说他是天大的好人,又说他不是纯粹的好人,到头来还是好人呗。 江映时叹了叹气,脚步渐缓,随后停下。 “嗯?” 林煦希跟着停下,疑惑地看向他。 江映时想了想,半个身子下倾,弯腰,很随意地将身后书包丢在地上。 地面上是雪留下的冰水混合物,在过路行人的踩踏下如泥沼一般,脏兮兮。 江映时完全没在意,紧接着,认认真真将手中抱了一路的课本摆放在了自己书包上。 是她的一整摞书,书的重量不轻,书包因此被压得紧实,与地面接触面积更大更脏了。 他在干嘛呀? 林煦希睁大眼睛,刚要发问,突然,猝不及防地,江映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由轻到重的一个力度,但从头到尾都控制在一个称得上珍惜的程度。 林煦希呆滞了一会,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在这片冰雪消融中显得那么清晰。 “是,我不是纯粹的好人。” 江映时边揉着她的发顶边笑了笑,坦然,“我是有私心的好人。” 是不是好人不知道,但我知道—— 我的私心是你。
第98章 记住你我只要活成自己。 过了很久很久,林煦希又想起那天,还是觉得不对。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1 首页 上一页 9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