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男生已经靠坐到沙发中央,典型葛优瘫,敞着腿,手机举到眼前,睫毛半蔽,在挑选外卖。 他放松得好像整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不需要扮演任何社交角色。 舒栗没有去书房,停在半路,依旧:“哎。” 男生刮动屏幕的拇指停下,分出一点视线给她。 “你好像转多了,”舒栗对嗟来之食无法心安,又怕对方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灵光,没算对金额,她务必讲清:“按正常收费,你只要给我九十就行。况且这一小时里我也不用遛狗。” “没事。”他重新看手机。 舒栗勒了勒拳,“那我先去学习了。”她指指房门。 “好。” 一推开门,舒栗就被映入眼帘的绚烂墙体唬住。待她走近,才发觉那是一整面乐高小人展示墙。从上至下由等长的十组搁架组成,每层都配备灯带,柔光将银色铝板映照成长廊舞会。来自不同场景与故事的人仔被分门别类放置在凹槽内,规整且洁净如新。舒栗在第三层看到眼熟的哈利波特系列,又在第五层发现星球大战里的伦武士和克隆人军团,还手持不同武器。 不知该用震撼还是钦佩形容,舒栗心惊肉跳。她放眼房内环境,除去繁复壮观的展示墙,这里的布置相当简单。只设有一张靠窗长桌,剩余就是显示器,键盘,鼠标,水线到底的矿泉水瓶。电脑尚未关机,暂停在一幕全英的游戏存档界面。一旁的全景天窗主机大到像离奇,泛着白光的六边形散热风扇在里面卖力疯转。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舒栗拉开旋转椅落座,陷入不合时宜的猜想。 狗主到底什么职业?退役爱豆?这么耀眼的脸蛋还会退役? 主播?网红?不可能,家里没看到任何设备。 难道是……影视剧才会出现的鬼才科技宅? 可他长得一点不IT男诶,浓眉重目,发量惊人,仿佛许多日本初生代偶像最好花期的结合体。 住在均价十万的小区,比起搞IT,更像是搞比特币。 一些更为恐怖荒诞的念头浮出来,尤其她还独自一人待在这样全然静谧的空间。舒栗几次回头看门,取出手机,将定位发给朋友梁颂宜,防患于未然:一小时后打个电话给我,如果我没接也没回消息,就报警。 梁颂宜约莫刚下课:? 舒栗还在敲字,对方已急不可耐打来语音确认她人身安全。铃音在空寂的房子里格外突兀和吵闹,也把狗引过来。舒栗脸热,忙不迭挂断,解释:我接到一个遛狗单,狗主人很奇怪。 梁颂宜问:哪里奇怪? 舒栗回想一下,直叙重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人。 梁颂宜:……给我死。 舒栗曲曲手指,继续敲字:不是!你听我说完。 梁颂宜警告:待会我有课,只给你五分钟。 舒栗一五一十总结过程,提出担心:我很怕待会儿门突然关上,然后我变成墙上的乐高小人之一。 梁颂宜回:那你一开始就别答应他直接走啊。 舒栗汗颜:富贵险中求。 梁颂宜:…… 梁颂宜阐述自己的观点:也许他就是想让你带个垃圾。 舒栗还是觉得离奇:怎么会有人多付两百块就只是让人帮忙带垃圾? 梁颂宜说出残忍且现实的话:富人不都是花钱买穷人的时间吗? 舒栗按住胸口。痛,太痛了。 事实 证明,舒栗想太多,到点后,这个很帅很奇怪的男生真的只是想让她带垃圾。他点了好几样广式早茶,每盒四个,但他只食用一枚。 舒栗盯着已经合盖并玩起叠叠乐的点心,再三确认:“剩下的你都不吃了?扔了?” 男生吸着纸杯咖啡,看向她,点点头。 他刘海风干了,松软地耷下来,隐去了锋利的眉,只余黑白分明的眼睛。 咬着吸管从低处看过来时,身高带出的侵略感削弱了,他显得有几分乖顺。 舒栗惯常俭省。她克制着对铺张浪费的控诉心理,只字未语,提上外卖包装袋。 刚要走人,她想到什么,从兜里取出电梯卡,隔桌推过去:“这个还你。” 男生放下纸杯,疑惑看她。 对视几秒,舒栗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他问:“你不来了?” 舒栗说:“来的。” “那……”他瞥了眼平摊在桌面的电梯卡。 舒栗解释:“家里不是有人嘛?”她以为他可以开门。 男生说话直接:“我想开门第一天就开了。” “OK。”舒栗心领神会,把电梯卡平移回来,揣回衣袋。 男生这才接着玩手机。 小狗送她到门口。她如前几日一般,蹲在门外同它道别,一顿胡乱搓揉后,她抬眼,注意到岛台餐桌后的男生也望着这边。 她提出建议:“你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毕竟还要一起生活很久。” 对方显然不想动脑:“叫什么好?” 舒栗愣住:“你问我?” 而他终于展现出一点有活人感的冷幽默,撇眼示意她膝前的狗:“没啊,我在问它。” — 狗无法说人话,但问题却植根到舒栗心底。 这一整天,她闲时就会在小红书搜索“狗狗起名”相关帖,答案大同小异,评论区撞名的也不少。完美主义和多拿人一百块还恶意揣度的愧疚心,让舒栗打定主意要给富哥雇主起个最独特的狗名。 五点整,舒栗准时到达云庭公馆。考虑到这间屋子现在多了人类,以及这位人类有着异于常人的居家属性。慎重起见,她提前发消息: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 结果不出所料。 雇主哥依旧没影。 舒栗只能像之前那般直接解锁。 傍晚的客厅被夕照浸润,皮沙发的褶皱泛出金属色的光泽。今日与往昔无异,上午出现的人和画面仿佛只是幻影。 舒栗轻车熟路地往狗脖子上套P绳,再收拢至合适大小。抱着它路过卧室时,她瞄了眼房门,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抽离。 去另一户人家喂完猫,回家吃饭洗澡,她才收到雇主哥姗姗来迟的回复:在家,有事? 舒栗停在桌前,低头回信:没事。 他生活在国内吗,他的床上是不是有什么任意门让他能穿梭到夏威夷海滩度假。居然无厘头地发问:你在遛狗? 舒栗忍无可忍,把憋了一整天的惊讶猫表情发过去: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雇主哥:哦,我才睡醒。 舒栗回:好的。 消化着他的神奇作息,舒栗后觉刚刚的自己可能有点不友善了。她打开备忘录,将整合好的“狗名大全”截图,发送给他:你可以挑个喜欢的。 聊天框里安静了一会儿。 Avis:。 句号有什么深意。 句号是她最讨厌回复方式top1,比笑哭表情还让她无名火起。 舒栗耐住性子:是没有喜欢的吗?我再想想。 Avis:谢了。 舒栗:“……” 这种不礼貌又礼貌的矛盾感是怎么回事,舒栗拧拧眉,恪尽职守:你晚上点的外卖可以放门口,我明早遛完狗帮你带走。 她强调:不用多给钱。 聊天框上方显示了好一会儿正在输入,又停滞,又重启。 往复两次,舒栗被拉扯到,干脆保持住耐心。 她等到的最终回复是—— 引用上一句“谢了”,附字:x2 舒栗失笑,且有几分无语。 按她平日作风,一定会以牙还牙回复“不客气x2”或不予搭理。 念及白得的110块,她忍下去,挑出一个小狗摆手微笑的不客气。
第4章 第四颗板栗睡神横躯沙发 “泡沫膜……飞机盒……雪梨纸……”舒栗嘀咕着,往手账里汇总将来需要集中采买的打包材料,又打开1688翻看对比价格,这一看就看至凌晨,她背痛脖子酸,索性先合上本子,倒回床上。 放空瞪着吸顶灯许久,她忽得弹坐起身,惊觉有个至关重要的环节被自己疏忽了。 文创计划秘密启动后,她斗志昂扬地筹备画稿,确定品类,也跟好几个工厂询价,只等产品落地。 但,落地之后呢。 囤货要摆在哪儿。 她目前非自由身,还在当老妈老爸的寄生虫,环境受限,行事藏掖,不可能把卧室当库房,更无法在家里打包发单。租赁单独的工作室的话,就要增加新成本。 果然,自主创业不是那么简单的。 舒栗心叹一息,拧灭台灯。 关关难关关过,先睡觉再说。 翌日七点,舒栗准时睁开双眼,她的生物钟已经牢靠到不需要多余的闹铃。但这一夜,她的睡眠质量出奇差,从头到尾都在做噩梦。她梦见自己变身像素小人,高举光剑,像切水果游戏那般,与无数乐高人仔打斗,眼看快大获全胜,所有被腰斩的乐高人仔又集体复活,飘浮到半空,汇聚成高达一般的大BOSS,也将梦里的她吓到傻眼跌坐在地。 淦。 都是云庭公馆那个狗主的锅。 滴一声,舒栗穿过地铁闸机。往镜湖走的路上,她边啃吐司,边低头查找滨湖区周边的空房,毛坯也没落下,将部分勉强入眼的低价租房页面加入收藏,她把手机抄回兜里。 她已基本适应狗主作风,不会再做一些多余行动——譬如短信告知,她即将抵达他家。 纯属无效发言,还不如省几秒时间和一点手机电。 睡眠欠佳的后遗症出现,一到轿厢这样含氧量低的密闭空间,她就不停打呵欠。 电梯门开,舒栗没在门口看到垃圾。 她微微皱眉,将已经滑至肘窝的帆布包挂回肩头,狐疑地解锁大门。 与小狗的一日两会开启,当然,它也热忱如初。舒栗把它抱起来,进行一些一成不变的“亲子交互”。越过书房时,舒栗不由后退几步。 门破天荒开着。 她好奇地往里探一眼。 雇主哥居然坐在电脑前,背对着她,茂密的黑发几乎能把头戴式耳机的中梁淹没。 他对房子里多出一人毫无知觉,屏幕里刀光剑影,键盘动静骤雨般急促错落。 舒栗:“……” 他是起床了还是没睡? 舒栗猜是后者。 她摇摇头,仿佛有点明白她上岸失败后,父母时而在门后叹气审判自己的心理了。 她没有打搅,套好牵引绳带狗下楼。 小狗,你为什么还是只能叫小狗。 双手举高它,跟自己视线齐平,在电梯里大眼瞪小眼时,舒栗不禁对它有些同情。 再回室内,舒栗照旧收拾好狗用垃圾,又往自动饮水机和喂食器里添水添粮,才跟小狗道别。绕到能让人患上雪盲症的厨房找了找,垃圾桶内空无一物。鉴于昨晚已经信誓旦旦答应人家要帮忙带垃圾,舒栗不想食言,于是走回书房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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