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街景变得扭曲,大雨冲刷玻璃,整个世界嘈杂无比。谢水尘撸了下濡湿的刘海,拿起手机给许澜青发了条信息:【见到姐姐了,她很好,有我在你们放心吧。】 许澜青很快回复:【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谢水尘:【刚送她回家,我在车上,下了好大的雨。】 信息发送,一声闷雷响彻夜空。 鱼江晚心有余悸地跑去关好窗,将窗帘全部拉上。雨声被隔绝在外,她拿上换洗衣服去了浴室。匆匆洗完澡,出来时又是雷声轰鸣。 电话铃声在此时犹如一段美妙的乐章,引开她被雷声惊扰的思绪。 鱼江晚跑到床边接通电话,许澜青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睡了吗?” 她摇摇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说:“还没有,刚洗完澡。” “水尘告诉我,你们一起吃了晚饭。” 他的声音平缓低沉,有安抚人心的魔力,让她短暂地忘了窗外正风雨大作。 冷气冻着她肩膀上的水雾,白皙肌肤泛起细小疙瘩。她爬上床将薄毯盖到身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闷声说:“嗯。他长高了,也更懂事了,送我回来才走的。” 许澜青淡淡嗯一声,听着她清浅的呼吸,不自觉勾起唇角,“要睡了吗?” “是有点困了。”她无声打了个哈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但知道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你回家了吗?” “我在书房。在看一本书觉得还不错。” “什么书啊?” 他垂眸看了眼压在手臂下的书,“给你念几段听听?” 鱼江晚翻了个身,懒散地哼出个鼻音。就当作听催眠曲。 随即那边传来一声轻响,是手机磕在桌面的声音。接着是很短暂的翻书声。 “Once when I was six years old……” 纯正的英伦腔,声音醇厚有磁性,每读一句画面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鱼江晚勉强打起精神,听出这是《小王子》的开头,纳闷许澜青怎么会看这本书,这应该不是他的风格。 “……You become responsible,forever,for what you have tamed.You are responsible for your rose.”① 眼皮一点一点变得沉重,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话筒里分外安静,许澜青轻声问:“想睡了吗?” “……嗯。” 声音里混着浓重的困意,软软绵绵的慵懒至极。 他修长手指扣在书脊上,眼眸扫过刚刚读完的那一段,语气温柔得仿佛还沉浸在故事当中。 “晚晚,我把小王子放回永生玫瑰身旁了。” 外面的世界仍旧风雨飘摇,雨水杂乱无章地打在玻璃上,窗帘将一切隔绝。室内灯光昏黄温暖,温和地笼罩床上人影。 她闭上眼睛,含糊地说了声“好”,然后若有似无地弯了下嘴角,沉沉睡去。 45 第二日雨便歇了。日头在云层后面半遮半掩,含羞带怯地露出半张脸,阳光是透明的淡金色,骤雨过后格外温柔。 鱼江晚被七点的闹铃声吵醒,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一下坐起来。今天是她去电视台正式报道的日子。 快速爬起来去洗漱,对着镜子做护肤时蓦地想起来昨晚许澜青那通电话。最后他好像说了什么?印象太模糊,完全没有记住。 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与问题一起丢进垃圾桶。谁让他要挑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来聊天。 是他的问题,不管她事。 上班第一天,鱼江晚在生活频道的民生栏目做外景主持人。这个频道的节目通常都比较接地气,张家长李家短,事情相对琐碎。 早上接到某小区的户主投诉邻居养狮子,吓得在电话里哇哇大叫。他们赶忙去了解情况,结果此狮非彼狮,邻居有意无意把松狮当成百兽之王。 一行人哭笑不得,回到台里连喝几瓶冰凉矿泉水去火气,一把抹去头上的汗忍不住跟同事抱怨这个乌龙事件。 下午又收到客人投诉理发店骗钱,去采访结果被老板赶了出来。又忙又累一整天,实绩基本原地杵。老同事们都习以为常,劝导鱼江晚调整好心态,这种事以后只多不少。 她心态很好,也看得开,而且这才第一天,新奇大过无奈。但也虚心接受,笑着应下:“我会好好适应。” 白天活力满满,根本没觉得有多累。晚上一回到家,所有疲倦都自动涌了出来。它们好像知道家是舒适又安心的栖息地,可以让她完全放松下来。 鱼江晚脱下职业装丢进洗衣篮等洗护上门来收,回房间换上短衣短裤的家居服,刚洗了几颗草莓坐到沙发上,苏念打来电话。 “鱼大主持人,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鱼江晚捻着手指上残存的水珠,靠到松软的沙发靠背上,自我调侃到:“我承认之前我的声音大了一点,你还是叫我‘颠沛流离的小鱼记者’好了。” 苏念在那边哈哈大笑,“怎么,刚上一天班就扛不住了?” “也不是扛不住,就是更加确定了想攻略的方向。”她抱着抱枕问,“你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每天跟甲方斗智斗勇。就是可能有点累,最近总觉得体力跟不上。” 大多数的人都要为生计考虑,有人比较幸运,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赚钱。白天享受工作晚上享受生活,这样一整天都是开心的。 而有些人只能激励自己,坚持一天是一天,只要不去死就往死里干。 苏念看着屏幕上复杂的图纸,忽然感叹,“其实晚晚,我一直都挺羡慕你的。” 所谓的羡慕并不是优渥的生活条件。她宁愿无父无母,换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爱她陪伴她长大,也不会才二十岁出头心态就老成这个样子。 香甜可口的草莓在嘴里融化。鱼江晚咂咂嘴,顺着她的话说:“我也羡慕我自己,可以拥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念念啊,你为什么不是我生的,我好想你啊!”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苏念仰躺在靠背上笑骂:“唉唉唉,聊着聊着你怎么还给自己长辈分呢!” 经历了连续几天叫外卖的生活,周六这天,鱼江晚准备动手做一顿饭犒劳自己。 在钟聿的极力推荐下,她入手了一个全自动炒锅。广告打得美轮美奂,什么不用动手就能获得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 具体一操作哪里是那么回事嘛。洗菜切菜这些杂七杂八的活还不是要自己来。 “那这就不能叫全自动的,应该叫半自动。”鱼江晚如是说。 钟聿在电话那端笑出声,“你以为买的是机器人呢?不过它可以自己调味,绝对比不会做饭的人做得好吃。” “谢谢哈,有被内涵到。” “百分之七十的工作我都做完了,还差炒菜这一道工序吗?” 鱼江晚一边苦哈哈地切着牛肉,一边吐槽。等切完一半了才发现不能顺着纹理切,稍微用力就散了。将肉来回摆弄才搞明白怎样是逆着纹路。 许澜青打来电话时,她正对着切开的洋葱流眼泪。辛辣的味道熏得她眼睛难受,下意识用手去擦,结果手之前碰过洋葱,现在全部抹到眼睛上,恶性循环。 “还有事吗钟聿?”她睁不开眼,靠在琉璃台边听着电话擦眼泪。以为钟聿刚才哪里没介绍清楚他中意的宝贝又打过来。 话筒里是冗长的沉默,隐约可闻清浅的呼吸声。差一点以为是打错,就要挂断时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我。” 过于熟悉仅凭两个字也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鱼江晚一怔,脱口想唤他名字。犹豫片刻,将许澜青三个字咽回去,囔囔喊了声:“舅舅。” 她的声音有鼻音,还一个劲地在那里吸鼻子。他眉头紧锁,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你在哭?发生什么事了?” “我在切洋葱,辣到眼睛。”她擦掉因生理因素流出来的眼泪,委屈巴巴地说。 许澜青失笑,明亮的玻璃映出他弯起的嘴角,“下次先把洋葱切开在水里泡几分钟,可能会好一点。” “我看我下次还是不要吃洋葱好了。”关键是她做出来的可能也没有多好吃,还要遭罪,划不来啊。 在家做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早知跟李嫂学那么一两招,都够用来对付每日晚饭了。 “怎么想起自己做饭了?” “钟聿推荐我买了一个全自动炒锅。今天不是休息嘛,我就想着试一试,总不能白花钱。没想到这个全自动名不副实,一多半工作都要我做。” 又是钟聿。 许澜青看着坠在天边的残阳,晚霞的光映红眼底,“钟聿是你同事?” “就是那个介绍我过来的师兄。”眼睛终于好了,鱼江晚用肩颈夹着手机,将处理好的食材放进锅里,启动炒菜程序,嗡嗡 声中她随口说到,“他帮了我挺多忙,前几天请他吃了顿饭。” 人与人的交往都讲究礼尚往来,人家嘴上说着不要不在意,并不能完全当真。 许澜青默了默,“那是应该感谢他。” 一个小时之前,许澜青在会所跟沈司彦和林涧亭喝酒。前几天沈司彦去宗城参加婚礼,随口提起错把别人看成了鱼江晚。 林涧亭笑着告诉他可能没看错,鱼江晚现在就在宗城。 沈司彦一怔:“难怪会那么像。”不仅长相,举止神态都像,复刻的一样。 林涧亭笑他后知后觉,随口问:“在哪看见的?” “一个意大利餐厅,对面还有个男人,应该在约会。” 话落,包房里一阵寂静。 林涧亭眉梢眼角都挂着讳莫如深的笑意,不动声色瞥向对面沙发上的许澜青。 茶色灯光倾落,将他的面容映得轮廓分明。高耸眉骨落下阴影,眼中情绪难以分辨。 “晚晚漂亮又优秀,被人喜欢多正常的事。”林涧亭看热闹不嫌事大,悠哉说到,“而且电视台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靓女,工作之余谈个恋爱想想都开心。” 沈司彦没他那么多心思,只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你别说他们两个确实挺配的。” “是吧!”有这个傻白甜给自己捧哏,林涧亭几乎要笑出内伤。 玻璃酒杯喀哒一声磕到岩板台面,里面的酒不安分地摇摇晃晃。 许澜青垂眸看了眼时间,从容起身,“还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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