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青眯了眯眼睛,还想说什么,听筒里传出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时今安带她去了洗手间。拧开外面的水龙头,用冷水冲刷她被烫到的地方,“不想起泡就老实呆着。” 冰凉的自来水缓和了疼痛感,时今安是在担心自己才冷了脸,鱼江晚看了看他的侧脸。 “真专业,不愧是医生啊。”毫不吝啬的夸赞。 “在这给我戴高帽,不如担心一下会不会起泡留疤。” 鱼江晚最大的优点就是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她眨了眨眼睛,问:“紧急处理做的这么好,你觉得会吗?” 他当然不希望。 时今安叹气,“再冲一会儿,然后去药店买支药膏擦一擦。” “好的,时医生。” 德国,凌晨两点多,许澜青已经累到极致,却睡不着。 这是鱼江晚第二次挂他电话。而此时此刻,她正跟那位时医生在一起。 心烦意乱地扯了扯领带,他拿起手机给林涧亭那损贼发了条充满警告的信息。 【好久没见林叔了,一会儿约他老人家吃顿饭。你那么忙,替你尽一尽孝心。】 这段话在林涧亭眼中是这样翻译的:等见了你老子,老子就掀了你的老底。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林涧亭推倒麻将牌起身,随手招呼个小弟替他摸两圈,叼着烟离开去了隔壁没人的包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认命回拨。 “说说吧,说实话。”许澜青言简意赅。 老狐狸对峙,林涧亭自然不能说是被鱼江晚给套话了,没面子不说,还得受这位一顿编排。 “真没什么,那天见面晚晚挺正常的。” “她当然正常,不正常的那个是你。” 好一个有异性没人性。林涧亭噎了噎,忽然问:“她也不是小孩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把之前的事情跟她说清楚?” 许澜青直接问:“怎么说?” 全是些不堪入耳的话,骂她的,骂她母亲的。难道给她重复一遍?明明那张照片上是他们两个人,可矛头只对准鱼江晚。 他们知道他是许家的人,不敢惹,就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她身上。好像不管什么事,男性总是能获得宽容,而女人自来要担当罪名。 可是凭什么? 就连他故意放出联姻的假消息,大家更多的也只是关注联姻本身,从未听到有一个人骂他渣。 如果当初被指着鼻子骂的那个人是他,他根本不会介意鱼江晚知道。 林涧亭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那么介意孙萤微。”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只是那天见面,鱼江晚提起过你们相亲的事。”他点出重点,“她会这么在意,是你造成的。”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 “澜青,不说清楚,你们之间早晚要出事。” 天色乌青,乌云聚拢在一块极尽压迫感,正在酝酿一场瓢泼大雨。 电视台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许澜青坐在驾驶位低头看一眼时间,视线再次落在外面的时候,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雷声轰鸣,眨眼间大 雨倾盆,整座城市处在一片迷蒙之中。 许澜青拿上一柄黑色雨伞朝电视台走去。凌乱的雨滴沾湿光亮的皮鞋和裤腿,即将到台阶下方,忽然出现一个年轻男人搂住鱼江晚肩膀,两人同撑一把伞,相依走进雨幕中。 雨水落到伞面砸出凌乱的声响,就像躁动不安的心跳。许澜青冷着脸疾步走过去挡住他们的去路,然后朝鱼江晚伸出手:“晚晚,过来。” 她一怔,随即一口拒绝:“我不要。” “他是谁?”这时她身边的男人开口。 “他是我舅舅。”鱼江晚说完,又看向许澜青,“你回去找孙小姐吧,不要再来找我。” 她拽着那个男人一同绕开他,走出去几步忽然转过身来,“许澜青,你赢了。你不是想让我死心吗?你成功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抬脚想跟上去,转眼却发现那两道身影瞬间消失在雨中。周遭一片荒芜,好像她永远不会再出现。 叮咚—— 许澜青猛然睁开眼睛。大片光亮从窗口涌入,照亮沙发一角,被他随意丢弃的领带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疲倦地撑着额头,胸膛猛烈起伏。 昨晚跟林涧亭打完电话后,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回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脸色不禁又阴郁几分。 他捏了捏眉心,借此缓解心中浮躁。抬手摁下遥控器,门咔哒打开一条缝,助理杰森走了进来。 “老板早上好。跟您报告一下,十点有商务酒会,晚上鲍尔先生设家宴邀请您去他的庄园用餐。”杰森一丝不苟地汇报今日行程,“哦对了,下午还要去工厂视察设备的改良情况。”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杰森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老板脸色越来越冷。 也是,半个多月连轴转,跑完国内跑国外,除了工作就是应酬,根本没有闲暇时间。 一开始接触,杰森以为许澜青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相处久了就发现他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好说话。 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甚至有时候根本看不出来他高兴不高兴,所以在一些事情上只能靠细心揣摩。 其实一开始大家知道他接手集团的时候,并不看好。一个只会学习的书呆子,哪里懂得商场上的门道。 可许澜青用了不到两年时间打了所有人的脸。他在商场上下手狠绝,不动声色就让人吃了哑巴亏。 许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壮大,而从“许家的小儿子”变成人人都要敬畏三分的许总,跟他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分不开。 好比程家,也不知怎么得罪他了,近半年被打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短短两年,许澜青从许家吃白饭的少爷变成了人人不敢惹的活阎王。 “把商业酒会推掉,明天的行程可以提前的全部安排到今天。” 杰森有些为难:“可是这需要提前跟对方沟通……” “张助理,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许澜青不容置喙地交代,“剩下的行程能推掉的就推掉,最晚一周后我要去宗城一趟。” 苏念的手术很成功,鱼江晚这颗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 时光一晃而过,到七月份她就在这座城市待满两年了。在电视台的主持工作一直负责综艺类,做得尽心尽力,却总觉得少了一点心灵上的依托。 鱼江晚想了很久,决定试一试考研。想要提升,多读书肯定是一条不会错的路。而且无论是哪一方面变强大,都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 她抽空去买了材料,然后在附近的一家日料店吃了晚餐。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不干净,到了晚上鱼江晚忽然开始上吐下泻。厕所跑了五六趟,折腾的脚都软了。 她忍着难受翻箱倒柜半晌,这才发现自己只准备了管头疼脑热的常用药。 病病怏怏瘫在沙发上想叫跑腿送点止泻药过来,门铃忽然响了。 时今安按照母亲的交代,来给鱼江晚送旅游带回来的特产。哪想一敲开门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你怎么了?”他连忙放下东西,仔细瞧了瞧她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肠胃炎,我拉了好几次肚子。”她撑着门口的五斗柜勉强站着,有气无力地说。 时今安手心覆上她额头,还好没发烧,“不能这么硬挺,脱水就麻烦了。你去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实在难受得紧,鱼江晚没推辞,“那麻烦你了。” 车子上了路,她虚脱地半躺在副驾驶。也是前两天才知道时今安调回了宗城市医院工作,具体什么情况也没有细问。 到医院做完详细检查,确定是急性肠胃炎,要输液。 这个点了,输液室里人来人往。时今安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找了个位置让鱼江晚休息,脱掉外套盖在她身上。 “我帮你看着,睡一会儿就打完了。” 鱼江晚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闭眼之前还没忘记道谢。 输液室里灯光明亮,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正无声播放一部悬疑电影。时今安聊胜于无地看了会儿,时不时看一眼药还剩下多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嗡嗡的震动声从鱼江晚身上传出来,同时也把她给震醒了。 一动发现睡麻了半边身子。她困难地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是许澜青的未接来电。 这段时间,好像有意无意的总是错过他打来的电话。现在生病了,更不想让他担心,鱼江晚想给他回信息,动了一下,扎针的地方有点疼。 “还不如直接打电话,打字更费劲。” “这不是不方便吗。”她边打字边说,“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时今安沉默一瞬,忽然想起母亲摔到腰住院的那一次,乖乖闭了嘴。 信息发过去没几秒,鱼江晚飞快撤回。光跟着说话,给许澜青发的竟然是“她不方便接电话”。 结果还是被他看见,立刻回复:【请问你是谁?】 她只好用语音回复:“我打错字了。在忙不方便接电话,晚点再联系。” “晚晚……”他叫住她。 “嗯,怎么了?” 最近这段时日,许澜青俨然变成了一个昼伏夜出的动物。这会儿依旧是德国的冷晨时分,他却毫无睡意地站在窗边俯瞰这座陌生的城市。 好像不眨眼时间就会过得快一点,也好让他尽早去她的身边。 总有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有人觊觎这条小鱼,有朝一日会从他身边抢走。从未有过这样心浮气躁的时候,不能不承认是被早上那个梦影响。 是他长久以守护者自居,所以在出现问题的时候习惯性独自做决定,忘记她已经长成了大人,长成一个足以乱他神智的成熟女人。 曾经还对许茉凝说过要学会尊重她的想法,自己又何尝不是专断□□,以爱之名让她受尽委屈。 这些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等见面那天他要一个一个解决掉。 许澜青紧紧握着电话,低声对她说:“我很想你。” 因为长久没有得到休息,他低沉的声音含着些微沙哑。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诉说着对她的思念之情。 也因为从前的身份是她长辈,克制着不敢逾矩半分,眼下头一次这样袒露心声,竟生出几分道不明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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