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冯希收拾好东西,坐上离开滇南的飞机。 透过窗户,地面逐渐与冯希拉开距离,广袤的土地变小了许多。冯希想,贺流逸就葬在这里,那么渺小。 从飞机转高铁,冯希回到了良州市。 阔别十年,她终于回来了。上次,她还和贺流逸聊天,等案子了解,他们一起回良州市。 走出高铁站,冯希抬头看了眼光芒炽烈的太阳,手上的钻戒闪着光,她摸了摸,笑道:“贺流逸,我们回家了。” 坐的出租车,冯希要去古城。师傅很热情,问她:“美女,来旅游?古城、” 冯希打断他,“其实我算是本地人。” “是吗?看不出来呀。” 莫名其妙的,冯希忍不住笑,于是笑出了眼泪,“我老家在这,初中和高中也在这里读,丈夫也是这里的人。只不过,我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回来好呀,这么多年,良州市变了好多。你们是打算回来生活吗?良州房价挺低的,就是就业环境不好……” 古城变了很多,很多古建筑都被重修了,变得非常商业化。路上很多旅游的游客,他们四处看,很是新奇的样子。冯希也四处看,也觉得新鲜、陌生。 她和那些游客一样,十年未归,她已经不认识故乡的模样了。 她甚至走错了路,找错了家门。直到转了好几圈才走到小院门口,旁边的院落被改成了商铺,小院门口的花坛没了,两个石狮子立在门口,院门上还有一个牌匾“李家大院”,旁边立着牌子,写着客栈住宿价格。 冯希推开门走进院子,只有一颗黄桷树还在。 只有树还留在原地。 其他什么都变了,楼层被加高,地上还修了水池。人来人往,都是住店的。 旁边柜台坐着的服务员站起身走向冯希,问:“请问您是一个人住店吗?” 冯希看着他,怔愣半晌,摇头。 她跑出了院子,浑浑噩噩拖着箱子来到江岸边。这里的围栏被重新了,路边到处都是凉亭和椅子。 她坐在凉亭下,远望江水,泪水滑落颈项。 冯希开始大哭起来,不管不顾地哭。 “贺流逸,我没有家了。” “怎么办?” “我没有家了。” 几年前,姑姑姑父为了儿子的教育问题,很早搬离了良州市,于是冯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去住酒店、宾馆。 像来旅游的客人一样。 第二天,冯希去找了蔡琴。 这么多年,她没有搬家,因为她怕她女儿找不到回家的路。假如她轮回转世,变成了一只小狗、一只蝴蝶来找她呢? 最开始,她打开门,不认识冯希。 她已经很老了,比别的老人还要苍老,满头白发,戴上了老花眼镜。 她问:“你是?” 冯希回答:“阿姨,我是冯希。” 她记起来了,于是冷着脸准备关门。 冯希朝她跪下,她把袋子里发警服和徽章拿出给她看,“阿姨,贺流逸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逃跑,他一直在赎罪,尽管我认为那不是他的罪责。杀害清越的凶手已经被抓住了。我不求您原谅我,但我求您别再恨他了。” 老妇人怔怔地盯着冯希手上的警服,然后松开门把手,转身回屋拿起墙上的照片,崩溃大哭:“清越!清越啊!……” 冯希去了墓园,这里葬着许多人,贺流逸的父母、舒清越父女、周楠外婆。 每个人的墓碑位置的不一样,冯希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一一祭奠完毕。 路上,冯希遇见了李倩。 她们一起走出墓园门口,对方先喊住了她,“冯希!” 一个绑着马尾,穿着连衣裙的女人走到冯希面前,她有些惊喜,“真的是你!” “我是李倩呀。” 冯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李倩。 冯希坐在一个面馆里,店里客人不多,除了她就一位吃饭的,李倩从厨房走出,端了一碗面放在冯希面前。 “吃吧。” “谢谢。”冯希拿起筷子。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怎么回来了?”李倩问。 冯希动筷子的手僵住,抬头浅笑,“还好。” “你结婚了?”冯希指了指墙角的小书桌。 “嗯,孩子都在上幼儿园了。有时候她在店里玩,就在角落给她布置了一个小书桌。”李倩笑道。 她的面容很温柔,笑容泛着光。 “你呢?”李倩反问。 冯希盯了她好一会,摇头,“我不想说。” 李倩怔了怔,她深吸了口气,起身,“那你慢慢吃,不用给钱。我们加个微信吧,你之后要是有事,可以、” “你可以给我讲讲我走后你的事吗?”冯希打断她。 李倩重新坐下,点头:“好。” 故事很简单,也很曲折。 李倩高考前一天被她妈在学校门口踢打,考试发挥不利,只考上了隔壁市的二本,读的师范。她很努力,赚钱交学费,但依旧甩脱不了她家里人。 大学毕业,当了幼师,他弟赌博欠钱,要债人找到了她,李倩直接把对方捅伤,坐了两年牢。但也因此,她和她老公结缘。她坐牢结束后,两人结婚。他帮她开了店,两人的日子过得也算幸福美满。 冯希望着她,“倩倩,你幸福,真的很好。” 两天时间,冯希重新把良州市走了一遍。 她想努力循着记忆里的地方故地重游,可是十年过去,早已大变了模样。 她的回忆便只剩回忆了。 良州一中改了地址,搬去了新区,古城的那所成了它的初中分校。连隔壁的职中都重修了教学楼。 灵台观早已重新修建,好几棵松树上挂满了红色祈愿布和木牌,旁边修了一个商店,里面挂着二维码,专门卖各种香包、符纸、红绳。 故地重游,只余灰烬。 她什么都没有了。 太阳光炽热,冯希站在街道中央,看着前面穿着校服走动的少年少女,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她强忍着不适,抬脚向他们追去。 她抓住了少女的衣服,少女回头,是一张稚嫩的陌生脸庞。 冯希感觉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黑与白交织,她身体也摇晃站立不稳。 “姐姐?” “你没事吧!”两人惊呼。 他们将冯希扶住,让她在路旁的木椅上坐下。 冯希坐下后,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人了。 “姐姐,你没事吧?”少女站在她面前,低头关切地问。 冯希摇摇头,她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应该是低血糖了。 “你们是良州一中的学生吗?”冯希问。 “嗯。你低血糖了吗?我这里有软糖。”一旁的少年从包里拿出一袋糖递给冯希。 呆愣了几秒,冯希接过,“你们是古城这边初中部的吗?我以前也是良州一中的,校服和你们现在的很像。” “是的,我们初三。今天虽然是周六,但还是要去学校补课。”少女回答道。 冯希笑,“压力很大呀。那你们快去吧。” “姐姐,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送你去旁边的诊所?”男生有些不放心。 冯希摇晃手里的软糖,“我真的没事,你们快去上课吧。” 少年少女走了,冯希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少年很高,少女走在他身旁只能到他肩膀。 她拉住他的手臂,大喊:“贺流逸!” “叫我干嘛?”他回头看她,假装冷脸,眼里却露出笑意。 “我就要叫!” “贺流逸!” “嗯,我在。” “贺流逸!” “在在在。” 冯希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流出。 “贺流逸……” “希希,我在。” 冯希松开手,看见贺流逸站在她面前弯腰看她,笑得温柔,身上穿着上次视频电话里的蓝色衬衫。 她抱住了他,哭诉委屈,“贺流逸,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本书数据很不好,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但我还是想写一点完结的话。 我很喜欢着本书,很喜欢我的故事,很喜欢我的主角。特别特别喜欢。尽管没人看,但我完成了这个故事,我真的很开心。这算是我真正的,第一本,完完整整写完了的文。从构思到落笔,到完成,我写得很爽。 这个故事的主题应该是“乡愁”。 百度百科里有这么一句诗来解释乡愁,“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来自屈原的《九歌-少司命》 现代话来说就是,最悲哀的莫过于生死离别,最快乐的莫过于结交新的知己朋友。 我的理解是,你与一个事物长久地打交道,与它结缘、结交、结识,那么你最后一定会染上与它生死别离的伤痛。情感,才是附于一切事物意义的关键。 冯希最开始是不认可良州市的,她讨厌这个地方,她是来自大城市的小孩,高傲又尖锐。她发誓要离开这里,她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可她在这里产生了感情的联结,与古城的建筑、小院的黄桷树、江河的水、生长在这里的人。友情、爱情,无一不围绕着良州市。 她十七岁的时候完全意识不到这件事是多么可怕,她依旧向往着离开、逃离。她是一个目标感很强的人,甚至对自己、对其他人也很狠。当事故发生后,她别无他法,只能选择逃跑,于是舍弃了她留在这个城市的爱情与友情。 这不是她的错,只是,她会痛苦与后悔。 她时刻都在思念、怀念着这个地方,承载了她的青春记忆的故乡,怀念她难以割舍的爱情、难以忘怀的友情。 但近乡情怯,哪怕十年过去,她依旧因为以前的事而不敢回家,直到她再次牵起贺流逸的手,她捡回了丢失的、属于故乡的“勇气”。于是,她计划着,要和贺流逸回家,重走当年路、重讲当年事。 可是贺流逸死了。 于是她只能一个人归乡。 [穿越风雨,只为归途。] 这里的风雨,指的是十几年时光里的风风雨雨。是十四岁的冯希穿过时光的缝隙,一步步历经风雨,成长为二十七岁的冯希,带着所有难以言说的情感,怀着乡愁,重归故土。 可惜,故乡什么都没有了。 她怀着乡愁,成为了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贺流逸,我给他的标注语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尽管最后这句话是由钱峰说了出来。 他是一个身世悲惨的少年,母亲去世、父亲一蹶不振,家境败落。但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在绝境中求生,并且永远怀着善意去帮助其他人。他很顽强,什么事都能扛在肩上,讲义气,所以他什么事都想扛在身上。不管是舒清越的事还是周楠的事,他都想用自己受伤去解决伤害,因为他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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