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这个人,圈内都清楚他的性子,对什么都很淡,除了比赛和保住首发的位置这两件事,其他的,好像都兴趣不大。 他抽烟,但是没有烟瘾,偶尔喝酒,也就没有什么别的癖好了。 追他的人一大把,娱乐圈的明星有,电竞圈解说有,直播圈的也有,他的粉丝中也不乏有有钱人家的小姐对他有意……可他倒好,来者都拒,且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留恋与不舍。 从不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休赛期除了完成平台的直播任务,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漫画。 大男人看少女漫画这一爱好还曾被人笑话过,依然我行我素,大好的年纪,过得跟个和尚似的。 “又在看你关注的那个小画家呢?”周昭明仰头喝一口酒,轻轻一笑,揶揄道,“每次人家一发微博,你就跟住在微博了似的,这要是叫你的那些粉丝知道,说不定还会给她的作品带去一些人气——刚刚还皱眉,怎么,看到有人骂她了?” “没有。”云暮收起已经黑屏了的手机,拿过酒抿了小口,看向彩灯闪烁、烟雾缭绕的包厢,缓缓道,“我再待一会儿就离开。” 周昭明挑眉:“担心家里的那女孩?将人裹得那么严实,她就是你那个六年都没能将票送出去的对象吧?” 云暮淡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家里有楚成洋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大家都是因为你聚在了这里,要是你突然走了,那多扫兴啊。”周昭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差不多十二点左右就散场了,不差这一时半——” 话还没说完,他见云暮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就往外面走去,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暮神,人不见了!”云暮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听到着急的声音传出来。 “怎么回事?”他凝眉。 “我看她睡得香,一位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闲来没事就下楼去买了一包烟,一回来发现卧室的门开着,里面没了人。我将你家都翻了个遍,很确定是走了——我的错,我不该贪这一嘴的,我就该一直守在外面,现在怎么办,要到哪里去找!?” 云暮微拧眉:“不用找了。” “啊?” 云暮挂断电话,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那个向日葵漫画女孩头像,他们之间的聊天停留在比赛前她那一句谢上。 [Light]:回家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之后,他紧盯着界面一分钟都没有收到回信,抬起头时,看到周昭明站在一旁抽烟。 见他看过来,周昭明问:“出事了?” 云暮将手机拿在手里转了两圈,随后收进口袋里,抬手看了眼时间:“我还待半个小时就走。”这次直接给了确切的时间。 瞧他的样子是非走不可了,周昭明随口一问:“做什么去?” “人跑了,得去看一眼才放心。” “晚上应该不会回基地了吧?” “不回。” 云暮很了解宁殊,每当感觉到被抛弃时,她会将自己封闭起来,然后自我否认,陷入无限的自卑之中。 一般这个时候,谁去找都没用,只会更加激化她的情绪。 退役的决定在常规赛结束就已经做下了,而她会到现场来这有些出乎意料。 其实他一直期待着她能够走出家门,来看一次他的比赛,所以当她说出要来时并未阻止,他已经想好比赛结束出了场馆就中途下车回去找她,跟她解释清楚,可他还是失算了。 算漏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算漏了他对她的影响力,他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机会。 … 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宁殊随手将包一扔,就着沙发躺下。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的那一句——“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这一条职业选手的道路,到今天,我已经走到了终点”。 那年她离开的时候,他追在车后喊,他会站在光里,会站到她能够看到的地方。 他实现了。 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就成为了一名电竞选手,站在了赛场上,站在了她能够看到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不愿意再站在光里,不愿意再成为她的光…… 她生来就是被人讨厌的、人人唾弃的存在。 是他告诉她,她不让人讨厌,她也是有人喜欢的,给了她这个世间唯一的美好,让她相信好好活着就能有幸运。 可是他没有告诉她,这份幸运是有期限的。 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宁殊看到的都是他宣布退役的画面。 像是在脑子里生了根,甩不掉,拔不出。 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一直这样,她得做点儿什么转移注意力,猛地起身坐到电脑前,开始绘制未完成的画稿。 她想,有事情做,就能将那些画面从脑海里全部驱逐。 感觉到手机震动,宁殊转头看了一眼,拿起,点开。 安静的手机里只有一个人发来的消息。 Light—— [回家了吗?] [在做什么?] [今天开心吗?] [无论是开心和不开心以前你都会跟说分享的,今天怎么看了一次比赛就不说话了,是不适应那样的场合吗?] [我很担心你,回答我好吗?] 宁殊盯着消息出神。 这个名叫Light的网友,是六年前她离开那个家后加上的,他们没有见过面,没有看过照片,没有语音过,也不知道彼此的名字,甚至连性别都没有跟对方确认过,就是单纯的用文字聊天。 开始时,她是抗拒跟他接触的,后来渐渐的就成了现在这样——在不透露身份信息的情况下,他们无话不说。 … 宁殊家楼下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宝马,这辆车从开进来就不见有人车里下来。 云暮坐在车里,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黑了就用手指点亮,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 直到看到一条消息进来,他微愣片刻,点开。 [SS]:他不要我了。 看到这一条回复,云暮心道:果然。 [Light]: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SS]:他不愿意再站在光里,不愿再做我世界里的那一束光,他不要了我了。 [Light]:是他亲口说的吗?不是的话,还是跟本人确认一下比较好,说不定是你想多了。 这一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云暮没有再收到回信。 车窗外依然还下着雨夹雪,雨水混着雪花落在玻璃窗上,望出去,一片朦胧。 云暮抬眸看到车前放着一包烟,拿过点燃了一根,降下车窗,仰头看着高楼,雨雪飘到他的脸上,有些微微的凉。 一根烟燃到尾,他突然打开了车门,跟着这栋楼里的住户走了进去。 他知道这是宁殊父亲留给她的房产,曾来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进来过。 这一夜,宁殊恍惚着画画稿到天明。 这一夜,云暮靠在她家门边的墙上,守到天明,抽了一地的烟。 … 宁殊被手机铃声吵醒时,正趴在桌上,她迷迷糊糊挂断了电话。 半分钟后,手机铃声又再响。 她不耐烦接起。 “我的乖乖,你是怎么回事儿啊?”手机里传出震惊、不解又疑惑的女声。 是负责宁殊的责编小月,她稍加清醒,问:“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你发给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宁殊将手机夹在耳边,起身打开发过去的文件看了一眼,情绪不高地回了一句:“我重新画。” 时间还来得及,小月也没说什么。 不知为何,宁殊就好像失了魂一般,怎么画都不对。 距离交稿的时间越来越近,而她还在重复画了删,删了画的动作。 小月的催促电话越来越多,宁殊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急切不稳。 她咬着牙,尽可能投入到繁忙的绘画中去。 在这一周交画稿期限的最后一天,宁殊放弃了挣扎,将画好的发了过去,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天,饿了就随便拿点面包之类的东西应付,困极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当画稿交出去的一瞬,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 可她知道,这一次的作品跟之前有很大的差距,哪怕她已经尽力了。 不出所料,小月很快就找了过来,她没有责备,而是问:“你最近是不是情绪不太好?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对。” “抱歉。”宁殊能说的只有这两个字。 “你好好调整,这周的就勉强用了,下周希望可以看到找回状态。” “谢谢。”
第8章 泥泞 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 傍晚,落日余晖挂在天边,暖阳的余温将医院笼罩。 云暮戴着帽子口罩站在医院门口,右手被夹板固定挂在脖子上,抬头仰望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深吐一息。 夺冠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回了家,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检查以及配合主治医生的各项方案,经过抉择之后,最后还是动了一个小手术。 手伤他一直瞒着所有人,就连教练都没告诉。 常规赛结束,他去跟教练说退役打算的时候对方很是震惊。 在所有粉丝和业内人士的眼里,都觉得他的状态很好,还能再打几年。 当时教练就暗中带着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其实问题也不算是特别严重,最快的方式就是做一个小手术,之后多加注意,还是能继续打的。 但他并未改变决定,因为手伤仅是退役原因之一。 云暮站在路边等车,低头看着手机,打开微博没有看到特别关心有最新消息,又进超话看了一圈,发现有不少人在说漫画最新一画的更新质量下降了很多。 他退出微博,点开了漫画软件。 因为忙,他还没来得及看最新更新,当看完之后,薄唇轻抿了一下——不是读者在故意挑事,这一画的质量比起之前来,确实降了不少。 云暮退了出来,打开微信,盯着没有新消息进来的聊天框出神。 这些天发出去的消息都好像石沉大海了,没有激起任何的浪花。 喇叭声响在耳边,他抬起头,看到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十分招摇,收起手机,走过去,打开后座车门,坐进去,看了开车的年轻男人一眼:“怎么是你来?” “哟呵?”云晟轻笑,“我放着公司的事情不顾来接你,还给你委屈了?” “我没让你来。” 云晟“嗤”一声,从中央后视镜看向后面,“得,是我自作多情了,云小少爷,你这手废了吗?” “还差一点儿。” “那还真是可惜。” “让你失望了。”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反正你现在也离开那个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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