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很静,只有蝉鸣,天上一轮纸剪般的月亮泛着凉,缺了一角,像是冷兵器磨损的锋刃。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马上就是团圆满月。 第二天一早,许梦冬临时出了趟门。 阿粥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她去帮阿粥搬东西。 傍中午的时候,谭予来了,拎了不少东西。 然然把她从迪士尼买的钥匙扣给谭予,是和许梦冬一样的跳跳虎,她交到谭予手上,重重拍了拍谭予肩膀,跟托孤似的,压低声音道:“姐夫,我就认你是我姐夫,你得加油啊!” 谭予笑了,说,好,我努力。 姑姑在厨房喊然然:“别缠你谭予哥,我忘买酒了,你下去买!” 谭予说:“我去吧。” 他下楼去便利店,走到小区门口,却那么巧,刚好碰见回来的许梦冬。当了一上午苦力,累了一身汗,头发也乱了,她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脚步有点迟疑,频频回头,直到撞上了谭予。 谭予扶她一下:“看什么呢?” 许梦冬依旧望着已经驶离的出租车。 “没事。” “那走。” 谭予去牵她手。 “等等。”许梦冬一把甩开,脚步顿住,仰起头朝谭予笑了笑:“你先去吧,我有点东西落在出租车上了。” 她迅速转身,根本不顾谭予,快步朝小区门口走。 谭予抓她一下,抓了个空:“什么东西落了?手机还是什么?重要吗?” 许梦冬不回头,只是仓促回应:“不用不用,我记住车牌号了,我去找。”她夺了谭予的车钥匙,去开车。 “记住车牌号有什么用啊?” 也追不上了呀。 谭予心里冒出好多疑惑。 可许梦冬没回答。 她迅速钻进车里,车窗降下,把手伸出去碰了碰谭予皱紧的眉峰,觉得这安抚不够,半个身子从车窗探出去,也不顾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捧着谭予的脸,亲亲他。 “你先回去和然然他们吃饭,好不好?” 她语速很快,在谭予的注视下牵动嘴角,笑得并不自然, “我马上回来,真的。” “乖呀谭予,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5 04:55:50~2023-08-26 05:2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泡沫 最硬的骨头,最软的心 姑姑准备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满心欢喜招待谭予,和许梦冬到谭予家的待遇一样。两方家里人都对这段感情持看好态度,自然而然以诚相待。 姑姑接过谭予手里的酒, 招呼谭予洗手吃饭:“你姑父出门去了, 晚上才能回来, 这酒留着晚上再开, 中午多吃点饭菜。” “姑,我不饿,等冬冬一起吧,她说她马上回来。” “啊?”姑姑擦擦手上油, “不对啊, 冬冬刚刚来电话了,说她临时有点事,中午不回来了呀。” 谭予皱了下眉:“什么时候的电话?” “就刚刚啊,你进门之前, 我刚撂下手机没有半分钟。” 谭予不知道许梦冬在搞什么名堂,他迅速给许梦冬发了消息。 意料之中, 没有收到回复。 “郑超然!别玩手机了,吃饭!” 谭予从小家教好,吃饭从不挑食, 也不狼吞虎咽, 端正安静, 走坐都是稳稳当当的模样, 姑姑喜笑颜开, 怎么看都觉得这姑爷哪里都好, 是实打实的满意了。 可转头再看一手拿手机打字, 另一手拿筷子的郑超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郑超然,你再看你那个破手机,我就给你砸了。” “干嘛呀,”然然讪讪把手机放下,“我姐刚给我买的,你砸了再给我换个新的?” 姑姑拧她胳膊一下,朝谭予笑笑,礼貌客气:“平时都是你和冬冬惯着她,还有报志愿这事,也得麻烦你......” “别这么说,一家人,不麻烦。”谭予说。 三个人迅速吃完午饭,谭予得到允许后走进然然的卧室。 其实这也是许梦冬的卧室,他在电脑桌上看到了许梦冬揽着然然的照片,裱在卡通相框里,照片里的许梦冬是高中时的模样,高马尾露出光洁额头,笑起来眉眼弯弯,他一眼就认得出。 然然把自己成绩条拿出来,看见谭予盯着那照片出神,便把相框拿过来,递给谭予:“你要吗?可以给你,我还有我姐不少照片......” “不用,”谭予把相框放回去。 他也保存着许梦冬很多照片,初中的,高中的......他们分开以后,也会时不时上网搜许梦冬的消息,只是网页跳出来,要么是许梦冬在剧组的抓拍,要么是她妆容精致对着采访镜头笑。 谭予不想看,看了难受,可是下一次又是控制不住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像个变态痴汉。 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把电脑打开,他接过然然的成绩条:“来吧,说正事。” 他给然然班主任、自己的老同学打了电话,一起研究郑超然同学的高考志愿问题。 郑超然对于自己未来想选择的专业没有任何想法,可对即将要去的城市却有要求——只要离家远一点。 她受够了被爸妈看管,一心想要摆脱,自然想要走得远些,而且东北太冷了,南方多好啊,上海,杭州,南京,广州......还有那些新一线城市,她在短视频平台看到长沙凌晨三点熙熙攘攘的夜市,羡慕地直流口水。 东北本来人口就少,冬天天黑得又那么早,在外头待几分钟就能把腿冻麻。这里没有丰富的生活色彩,只有非黑即白的冰雪与高墙,平均工资低,新兴行业稀少,交错斑驳的铁路线和绿皮火车载着一批又一批年轻人驶向远方......谁不愿意往更加温暖富庶的巢穴迁徙呢? 谭予笑了声:“跟你姐一样。” 许梦冬当时也压根没考虑东三省的大学,一心要往北京跑。谭予跟着她,可直到后来被丢下了才明白,许梦冬志不在此,她要去更远的地方,去个没他的地方。 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直没收到许梦冬的回复。 谭予反复按亮手机屏幕。 他不知道许梦冬干嘛去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出租车上,最关键的是,他忽然想到被自己忽略的一点——她咋就那么厉害,上车就能记住人车牌号呢? 然然悄悄观察着谭予心不在焉的神色:“姐夫,你等谁消息呢?” 她露出八卦的目光:“咋了?跟我姐吵架了啊?” 谭予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研究自己的事,顺口带过,说许梦冬丢东西了。 然然倒是见怪不怪:“我姐丢三落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顿了顿,仿佛是忽然想起,又好似无意提及,说:“落在出租车上了?那要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吧?我有一次书包落了,就是这么处理的。” 谭予思忖着要不要给许梦冬打个电话,可心里莫名一阵不安,不知从何而来。 “哎我这个脑子,”然然敲键盘的手停下,看着谭予,“要不找我大舅?他现在开出租车,认识的司机多,让他帮忙问问。” 话音未落地,又补了一句:“......不行不行,忘了忘了,我姐才不能找我大舅帮忙呢。” 谭予是怔了一会儿才捋清楚这个关系。 然然口中的大舅,是许梦冬的父亲。 忽然被提及的人,似乎把乱糟糟的丝线捋顺了,谭予心头不控控制地猛跳了一下,眼前蓦然出现许梦冬慌张泛白的脸,忽然聚集的紧张,他淡淡问了一遍:“......他现在开出租?” 谭予知道这样不礼貌。可他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称呼,他从未这样幼稚,打从心里为许梦冬抱不平,以至于喊一句叔叔都不愿。 “啊?我大舅?是啊......” 然然很聪明,她不想透露家里的私事,于是看了看谭予的脸色,斟酌着说话的分寸:“......应该开了有一年多了吧?” 谭予很直接:“他出狱之后就回来了?没在哈尔滨吗?” 然然吓了一跳:“你知道我大舅的事?我姐告诉你的?” 她很警觉:“你还知道些啥?” 谭予说:“我都知道。全都知道。” 他脸特别热。 骗小孩着实不光彩,可又没别的办法。 他在脑海里迅速理了理许梦冬和他讲过的故事——包括她与许正石并无血缘,许正石有赌瘾,险些掐死她的暴行,而后恶习不改,锒铛入狱...... 算来算去,他知道的并不多,也就这些了。连许正石收监的地方在哈尔滨都是他自己打听到的,许梦冬对此闭口不谈。 谭予喝了一口水,压抑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他没有看然然,装着若无其事,寻一个平实的、自然的开场白——“你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正石是什么样的人? 然然第一反应是,他是个还不错的人。 除了脾气有些差,爱抽烟喝酒,爱显摆,话多,平日在外做生意不咋回家......刨去这些,还挺好的。唯一的不好,是他把许梦冬扔在了老家,后来又因为赌博上瘾给家里带来了大额欠款,拉了很多饥荒。 那年春天东窗事发,她十岁,刚刚懂点事,被家里一摞又一摞的借条吓坏了。妈妈在哭,姐姐也在哭。 尤其是姐姐,她脖子上有那么吓人的淤青,分明是被掐的。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爸爸怎么能对女儿下死手呢? 她看着谭予,眼神里有防备和探究,问:“我姐都跟你说什么了?” 谭予坦言:“她到现在闻不了烧纸烧香的味儿......她会伤害自己。” 然然听了这话,眼圈唰一下就红了。 “我姐真的好可怜。” 谭予回头看了看客厅。 姑姑刚刚进来送了一趟西瓜,这会儿正在客厅沙发上躺着打盹儿,鼾声渐起。 谭予伸手臂将卧室门稍稍带上了一些,然后压低声线,尽量装作自然的语气问然然:“后来呢?我想知道后来的事。” 从孩子嘴里套话不体面,可也顾不上了。 许梦冬对过去的事情三缄其口,他也不想揭她伤疤,可从另一个角度,他又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许梦冬身上到底背了多晦暗的秘密,直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有力气没处使,就是这样的感受。 如今这个巨大的迷雾终于被驱散了一角,他无力抵御这样的诱惑。 “后来......后来的事我也记不大清了,我那时候才多大啊......” “你姐告诉我,她是从那年清明节开始有了离家的打算。” 谭予声音有点急,他意识到自己离迷雾中心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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