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听不下去了,陈家岳松开了手, 他破门而入, 怒喝:“妈,够了!” 病房里的人有些惊讶,就小冬阳反应最快, 一眼锁定陈家岳, 哭着喊“爸爸”奔过去。 妈妈和姥姥在和谁吵架,她又怕又伤心。 陈家岳弯腰双手把人抱起, 小声哄着带去了阳台往外瞧风景。 顾母看傻了眼,她孙女喊谁“爸爸”来着?那男人是谁? 再看自己的儿子,儿子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妈,你在干什么!无理取闹,野蛮泼悍!”顾少扬怒斥顾母。 “我……”顾母听得又气又心疼,还觉得丢脸,发狠道:“不肖子!妈是替你焦急!你前妻出轨,又离了婚,你是傻了才被她一家吸血!” 顾少扬咬牙:“盼盼没出轨,全是误会!我没被吸血也不傻,我心甘情愿!” 顾母瞪着眼:“你……” “别你你你!”裘母发话:“你俩母子好走不送,别在我们面前吵吵嚷嚷的!” “孩子姥姥对不起……”顾少扬焦躁地跟裘母道歉。 裘母:“我不听你们快走!” “盼盼……”顾少扬找裘盼。 裘盼站在那里别开脸,话没让他说完就打断:“求你快把你妈带走。” “姥姥对不起……”顾少扬又找裘姥,裘姥哭着脸挥手赶他,也不愿听。 顾少扬顿时气馁到无力,他这段时间拼命刷的存在感一下子全败坏了。 怨恨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他从不知道,或者说从来没有留意母亲以前是怎样对待裘盼的。他以为的家庭和睦幸福,原来在裘盼裘母眼里很多时候都是在受气。裘母细数裘盼在他家坐月子时的委屈,裘盼吐露的心声,今日不是亲耳听了一遍,他也许就一辈子都不知情了。 他亦忽然猜想,倘若当初顾母没有擅作主张去月子中心把小冬阳骗走,激得裘盼以为是他所作所为,给俩人的关系火上烧油,那他跟裘盼的结局会不会有所偏差? “我们走。”顾少扬拉上顾母往门口去。 顾母不依,想跟裘盼裘母争下去捡回颜面。 不敌儿子厉吼一声:“走!” 等人走了,病房有硝烟之后的宁静。 裘盼过去安抚裘姥,拿纸巾替老人家擦泪湿的脸。 裘母劝道:“没事了,吵了一架就当宣泄,身心舒畅。” 裘姥叹了口气,拿手轻抚裘盼的脑袋,始终心疼:“难为你了盼盼。” 裘盼笑笑:“都过去了。” “妈妈妈妈!”阳台外面被陈家岳抱着的小冬阳朝病房里笑着叫喊,陈家岳哄了她好一会,她不哭了。 裘盼出去,从男人手中接过孩子,没看他也没跟他说话,抱着小冬阳回病房里了。 裘母看着,轻声斥责女儿:“你一句话都不跟陈医生说吗?人家好歹帮你哄孩子了。” 裘盼低眼说:“你去谢谢。” 裘母:“……” 陈家岳留在阳台,自己找风景看。天冷,他穿得不多,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取暖。 裘母觉得这年轻人很行,够有分寸,该掺和什么不该掺和什么又什么时候掺和,他心里有一把称。 “陈医生,”裘母出去跟人客气地说:“让你见笑了,我们吵吵闹闹的。幸亏你给帮忙哄小冬阳,谢谢你。” “不客气。”陈家岳笑了笑,眼睛往病房里瞧,那人抱着孩子在哄。他说:“趁着机会把话都吐出来了,她心里会舒坦许多吧。” 裘母愣了愣,替女儿点头:“想必是。”又说了句:“她有时候就这样,把话藏着掖着,跟谁都不说,就算是我连问好几遍了也没问出什么。” 陈家岳:“慢慢来。” 裘母见他的白大褂染了一片污渍,关心问是怎么回事。 陈家岳说:“小事一桩,回办公室就换掉了。” 裘盼搂着小冬阳坐在茶几前陪她画画,眼角余光见陈家岳从阳台进来了,裘母送着他走。 他还要上班。 过后裘盼问裘母:“你跟他聊什么了?” “感兴趣?”裘母笑了笑:“自己去问陈医生。” 裘盼:“……” …… 裘姥出院后,林友山就不客气地要求裘盼加班了。 新系统开发新的合作公司已经有了初步的定向,近期对方派人过来接洽,裘盼跟人谈到晚上九点多才下班。 还有半个月就圣诞节了。 市场上的圣诞气氛从来没有弱过,长仁医院今年也买了一棵巨型的圣诞树放在户外凑热闹。 冬日寒冷的夜晚,没有雪,墨绿色的冷杉挂满彩灯,灿灿烂烂,看着很温暖。 或许跟这个节日有缘,过去两年裘盼在它前前后后发生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事。 前年得知顾少扬出轨,小冬阳出生,陈家岳给她切下刀口,在住院部的天台再遇他。去年收到他送的圣诞礼物,出外庆祝偶遇他,不过人家是去相亲,和于嫣相亲…… 今年呢,又会怎样? 裘盼戴着围巾,披着厚厚的长款外套,在医院里慢慢地游走。医院有四个出入口,东南西北,她走过东门走过南门,今晚要不要试一下西门北门? 开玩笑,方向都不一样,要累死腿么。 调头走平时惯走的路,呼着白气抬脸,前面一辆黑色的老款雅阁默然入眼。 陈家岳在长仁有专属的停车位,不在地面,在地下车库那边,位置极好。 所以怎么停这里了? 这老雅阁像上了岁数的绅士,经过年月洗礼,比前后左右的新车款多了份沉淀的雅致。全长仁医院仅此一辆,据说全市也别无分号。 车身明亮干净,车窗贴着深色的车膜,靠近仔细观察,能勉强看见里面车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 即使说出“家门钥匙不想要就扔垃圾筒”这样的话,他仍是每天载着这安全座椅上班下班,是懒得拆,忘了拆,没时间拆,还是在随时候命? 裘盼有时候觉得自己猜什么都对,有时候又猜什么都错。 站在驾驶位的车门前,抬手轻点车窗。 他若在里面,坐着的姿态,额头会在这里,眼睛会在这里,这是他的鼻尖,这是他的薄唇…… 指尖沿着想象的画面,在车窗上悄悄地勾勒他的轮廓…… 天气再冷,医院照旧营业,只是室外路上的病人行人少得可怜。偶尔有经过的,匆匆忙忙小跑而过,要么赶上车,要么赶进室内,谁愿意在外受寒。 裘盼看着车窗出神,老雅阁的车头大灯没有预兆地闪了闪,似沉睡的虎兽眨了眨眼,要苏醒了。 裘盼顿了顿,抬眼往哪里找。 车后不远处,陈家岳手里拿着车钥匙,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身上穿的黑色长款外套,她家里也挂着一件。男款外套披在她身上,衣摆能垂到小腿肚,穿在他这个正主身上,却不及膝盖。 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差点够到裘盼的脚边了。看他的脸,哪怕背光,仍好看得令人想一看再看,恨不得提灯照着去深看。 她傻乎乎地站在车旁轻触车窗的模样是不是很滑稽?所以他笑乎她,不然他那要笑不笑的表情怎么解释? 裘盼收回手藏进外套的衣兜里,低头把脸埋进围巾,转身往另一边离开。 身后传来他的唤声:“盼盼。” 裘盼心里一震。 她不回应,头更低,脸埋得更深,离开的步脚更急。 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每一下干脆的声响在夜里犹如每一下敲心的鼓声。 “盼盼。”又一声叫唤。 裘盼莫名慌张,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越来越急,直到跑了起来,越跑越快。也不管身后什么情况,反正她就是要跑,跑得越远越好,跑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为止。 冷空气异常稀薄,每呼吸一下喉咙就干冷干冷,燥得生痛。呼出的气多,形成白雾,吸进的气少,就像缺氧。厚重的冬款围巾和外套无不在拖累她奔跑的动作。她花着夏天十倍的力气,在冬夜里不知与谁赛跑。身边往后掠过的车和人,树和灯,速度时快时慢,似在替她打气,又似在叫她放弃。 脚上的小皮靴不争气,关键时候掉链子,害她踉跄了一下。 糟了,要摔。 一股力量从后拉住了她,力挽狂澜。 她眼前旋转,什么都没看清,人就被搂进了怀里,被逮住了。 她颤着,脑里空白,心跳又急又响,呼一口气喘一口气,全是松木香味。 “跟我赛跑?”陈家岳的低笑声从脑顶传来,“你铁定输。” 裘盼心里闹轰轰的。岂止赛跑,不论赛什么,只要对手是他,她觉得自己迟早都会输,完蛋。 陈家岳搂着她腰握着她手,推着她往回走,往老雅阁走。 裘盼走得被动,不想走,又挣不过他的力气,脚步浮浮沉沉。 “我,我没想好。”她喘着气说,求情一样。 “是你要玩赛跑的,输了还想讲条件?”陈家岳说,“天真。” 他把人带至车前,塞进副驾位,替她系上安全带,上车踩油,开走了。 他车术很棒,一路开得又快又稳,但走的路不是回家的那一段。 最后车停下来了,四周无光也无声,裘盼神奇地记得她和他曾经来过这里。 车熄了火,昏暗中陈家岳转头看她。 副驾位明明很宽敞,如今坐着却觉局促,裘盼手脚不敢动,脸也只敢往车窗那边别,不敢看人。她不喘气了,有些冒汗,微微地感觉热。 下巴被人捏住转了过去,陈家岳的脸凑了过来皱着眉心盯着她看。 裘盼低着视线,壮胆一样冷着声问:“你干什么?” 陈家岳学着说:“你干什么?” 裘盼:“……” “我有话问你,”陈家岳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裘盼犯嘀咕,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如果问得太深奥,她怕找不到答案。 又想,谁规定他问了她就要答?不答就不答。 陈家岳问了:“说,你是从哪个星球偷摸着来的?” 裘盼:“……” 啊? 陈家岳接着道:“我发现了,你不是地球人。” 裘盼:“…………” 啊?? 陈家岳看着她,很认真地问:“你住的星球离地球有几亿光年?你坐的太空船呢,藏哪了?” 裘盼不会了:“你说什么胡话?” 陈家岳松开她的下巴,食指尖轻轻地点着她的眼皮,问:“在你们星球,这里黑白分明,里面有光的,叫什么名堂?” 裘盼不知拿什么眼神瞧他了,他是陈家岳吗?他在说中文没错,可为什么她一句都听不懂? 陈家岳催着:“问你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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