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去的时候厨师已经下班,基本上都是杨苏给她炒个家常菜,再加一两盘凉菜。 这天她去的时候,杨苏正坐在柜台前的餐桌前对着电脑写总结,看见她进门,顺手把工作总结的文档关掉,起身说:“知道你要来,我叫后厨给你留了点花椒鸡,你尝尝怎么样。” 她说着就起身去了厨房,电脑大喇喇放着,也没合上。 周雁南来到餐桌前,刚要帮她关电脑,冷不丁在桌面上瞥见了一封辞职信。她愣了一愣,合上了电脑。 不一会儿,杨苏从厨房出来了,端了一份花椒鸡,两个小菜。周雁南又去盛了两碗米饭,开了瓶啤酒。 两人对坐在桌前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周雁南略作犹豫,还是把刚才的事问出了口:“你要辞职了?” 杨苏一怔,反应过来周雁南应该是看到了她的辞职信,也没再隐瞒:“有这想法,但一直下不了决心。” “为什么下不了决心?因为舍不得公司?”周雁南问。 “还没找到下家。”杨苏坦诚说。 周雁南笑说:“别客气,可以裸辞啊。” 杨苏放下筷子,叹说:“就成都这就业生态,谁敢裸辞啊?我已经投了几个月简历,没有一份合适的,现在给我推荐的全是卖保险的工作。” 周雁南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成都人生活得很自在呢。” “有钱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你来成都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又不缺钱,所有才会觉得轻松。”杨苏说,“成都人的生活根本没那么安逸,尤其是年轻人,卷生卷死的,大学毕业生拿三四千工资是常有的事。” 周雁南听得有些感慨,又问说:“就业形势这么严峻,你怎么还想辞职呢?做得不开心?” 杨苏又叹了口气:“这本来就不是我想做的工作,梦想糊不了口,才退而求其次罢了。 我本来只想安分打工,莫名其妙被推到了店长的位置,可我根本没什么管理才能,每年业绩都是垫底,店铺评分也不高,其他店长全都瞧不上我,还有一个难缠的嬢嬢时不时地来找麻烦。 工作越做越没成就感,感觉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 周雁南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不过就我这身高长相,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把我当回事吧。”杨苏自嘲说。 周雁南也没有安慰她,反而问说:“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杨苏有些赧然,但还是坦率说了出来:“我想当漫画家,可惜画了很多年也没画出什么像样的漫画来,只好出来打工养活自己了。” 周雁南点点头,又问:“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吗?” 杨苏也没拒绝,回头从包里抽出一本画册交给了周雁南。 周雁南接过来打开,几个花体大字直冲眼帘:总攻大人的小娇夫。 标题下面,两个半截裸男抱在一起亲吻,右边竖着写了一行小字:陆西楼 x 李锦书。 周雁南手上一抖,差点把酒喷了出来:“我去,原来你是这个路数啊?” 杨苏起身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画本,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急忙上来抢夺画本:“啊啊啊,我拿错了!还给我!” 周雁南闪身躲着,翻了几页,笑得眼泪直飚:“行啊,杨店长,深藏不露啊。” 杨苏抢不过她,挫败地坐回去,脑袋“咚”的一声磕在饭桌上:“好想死啊。” 周雁南擦着眼角的泪,说:“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嘛,你又没拿去卖钱。” 杨苏抬起头来,欲哭无泪:“不要告诉陆总和李总好不好?不然我只能自尽了。” 周雁南笑说:“那你得好好求求我。” 杨苏握住她的手,哀求说:“周总监,我的好总监,求求你了。” 周雁南逗了她一会儿,把画本还给了她。 两人聊到了 11 点,李锦书还是没来。周雁南心想这男人不会还在加班吧,下意识地往门口望了望,不期然看见一个老人进了门,正是那个总来店里找茬的老太太。老人家身上穿得很正式,应该是刚刚参加完什么活动。 杨苏一见她来,立马紧张起来,“噌”的一下站起来,说:“嬢嬢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下班了。” 老人没有看她,径自在餐桌前坐下,说:“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就行了。”说着从皮包里抽出了 100 块钱,压在了调料瓶下面。 杨苏为难说:“可我们店里真的没吃的了。” 老人看了看她们的餐桌,说:“照着你们桌上的菜帮我弄一份就行。” 杨苏没办法,只好去厨房给她盛了份花椒鸡和小菜,又给她热了一碗米饭。 老人就着小菜吃了两口米饭,回头瞧见周雁南手里端着酒杯,说:“姑娘,给我倒杯酒吧。” 周雁南看出老人有心事,起身去柜台拿了个杯子,给她倒了杯啤酒,在她对面坐下了。 “阿姨怎么这么晚出来吃夜宵?晚上没吃好?”周雁南问。 老人没有吭声,一言不发地喝完了酒,又吃了几块花椒鸡,筷子一放,说:“你们搞那么多花样有什么用?没有一个菜拿得出手。” 周雁南见杨苏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对老人说:“那您还老来?想必还是喜欢我们家菜品吧?” 老人没接话,回头问杨苏道:“厨房里还有食材吗?” 杨苏支吾说:“有是有,不过……” 老人不等她说完就进了厨房。 杨苏气恼地看着她的背影,对周雁南说:“你说这嬢嬢怎么这样?” 周雁南坐着没动,一脸淡定:“你让她做呗,天天挑剔我们,我倒要看看,她能做成什么样。” 两人在大堂里等了约莫十分钟,老人从厨房里回来了,手里端了盘热气腾腾的宫保鸡丁。 周雁南和杨苏看了看菜色,起先不以为然。 老人把盘子放到两人面前,说了句:“这才是川菜,你们慢慢吃。”说完就拎着皮包走了。 周雁南和杨苏面面相觑,捡起筷子尝了块鸡丁,脸上神情一滞,急忙丢下筷子跑了出去。 然而老人已经无影无踪,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夜色里。 两人呆站片刻,周雁南说:“你听说过扫地僧吗?” “嗯?” “你先不要离职了,我觉得,我们可能碰到高人了。”
第十三章 留下来吗? 一天早上,周雁南吹头发的时候,发现头顶长了几根白头发,拔了之后还是长。母亲说,白头发拔一根长三根,她再也不敢拔了。 但那几根白毛混在黑头发里实在碍眼,遮又遮不掉,她只好去染了一下头发。 她去的是小区附近的一家理发店,门店很小,价格实惠,洗剪吹染做造型加起来只要 200 块,完全在她的预算之内。 周雁南从来不在理发店花太多钱,在她看来,剪头发就值 50 块,超过这个价交的都是智商税。 因为小店顾客不多,周雁南又是难得的大客户,Tony 们服务相当热情,一堆总监围着她设计方案,最后给她推荐了一个减龄又洋气的蜂蜜茶色。 周雁南看见画册上的发色挺漂亮就同意了。 没想到,Tony 们一番操作,染出来的发色跟画册上毫不搭边,足足浅了好几个度,再加上他们精心设计的空气刘海,看上去好像穿越到了十几年前的城乡结合部。 周雁南看着镜子里的精神小妹,气得当场发飙,叫他们赶紧给她染回去。 Tony 见这个大个子女人一副要砸店的架势,吓得差点跪了,怯怯地说:“姐,最好过两个月再染,不然头发会枯成干草。下回您直接过来,我给您免费染。” 事已至此,就算把 Tony 打死也无济于事了,周雁南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家。 好在第二天是周二,她可以在家缓冲一天再上班。 她本以为,新造型这东西,多看几遍看习惯了就好了。不想她对着镜子看了一天,越看越难看,最后郁闷得晚饭也没吃下,索性换了件 T 恤,准备出门借酒浇愁。 她住的街区还算繁华,附近酒吧不少。她选了家评分高的,离小区只有一公里,也没必要打车,她打开地图导航溜达着往那边走。 到了李锦书的小区门口,她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李锦书从小区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的表情比她还衰。 上周 618 大促落幕,虽然李锦书带着公司上下全力备战,最后的成绩单还是十分惨淡。 偏巧有个大学同学上了《财富》杂志封面,今早在朋友圈分享了封面照片,一时间出尽风头,万众瞩目。 反观自己,事业盛年浪费在这里卖酸辣粉,而且还没卖出什么名堂来。他越想越羞愧,一时间悲从中来,一整天都郁郁寡欢。 下班后,他越发的心烦意乱,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便出来走了走,结果一出小区就撞见了一头黄毛的周雁南。 两人对视了片刻,李锦书说:“你要去厂里上班吗?” 周雁南愈加愤懑,从包里拿出顶帽子戴在头上,说:“去不去喝酒?” 李锦书想了想,说:“好。” 两人散着步来到了附近的一栋写字楼,酒吧在最顶层,因为是工作日,几乎没什么顾客。 两人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华灯初上,高架桥如巨龙在高耸的楼宇间蜿蜒,低矮的民居和街边小店灯光闪烁,彷如坠入广袤雨林的点点萤火。 周雁南向服务员要了份酒单,李锦书没有看,直接点了杯威士忌。服务员刚把酒杯端上来,他就一仰头干了,又让调酒师加了双份。 周雁南放下酒单,说:“喝慢点,喝闷酒容易醉。” 李锦书没做声,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周雁南跟服务员点了杯鸡尾酒,又问李锦书:“你怎么会郁闷成这样?就因为酸辣粉卖得不好?” 李锦书又干了半杯威士忌,沉默良久,说:“我有个大学同学,上了《财富》杂志封面。” 周雁南饶有兴致地说:“哦?这么厉害?给我看看。” 李锦书打开朋友圈,翻出了同学今早发的照片,把手机推到了周雁南面前。 周雁南盯着他的手机仔细端详着。 李锦书说:“你现在会不会觉得我是个 loser?” 周雁南眼睛仍旧看着手机:“这杂志一点都不修图啊?照片拍得也太磕碜了。你别郁闷了,至少你长得比他帅多了。” 李锦书笑了一笑,举起杯子跟她碰了碰。 两人默默地喝了会儿酒,周雁南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说一下傅瑶华的事了?” 李锦书说:“改天行吗?我今天心情不好。” 周雁南眉一扬:“别呀,反正你都心情不好了,也不差这一件事了,干脆今天就丧到底算了,你要是改天说,又搭上一天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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