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书语等着他说下句。 但却没有了。 “见面聊。” 他似乎冷漠,似乎疏离,又似乎欲言又止。 见面那日沈书语一身黑色居家打扮,只眉眼中稍添粉黛,她没带佣人一起前往,只将小家伙一人放在车后安全座椅,车子行驶途中小家伙很是乖巧,等到了地方她给秦业诚打电话来接,自己则是坐在车上等。 这地方在一烟火气十足的村里,虽然不远处可见高楼大厦,但眼前经过的行人侧目又十分令人尴尬,好像是一时之间进入别人领地,这是完全不属于沈书语的地方,气氛令她有一丝慌乱紧张。 又过了会儿,挡风玻璃前有一位黑衣黑裤、人高腿长的男人插兜走来,还戴着顶帽子,像是怕人认出来。但沈书语一眼就认出他来。 等到人走进,沈书语才不紧不慢从车里下来,轻轻关闭车门,又打开后面一扇,小家伙瞪着俩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胡乱地看,看见沈书语凑过来就笑。 沈书语把小家伙从车里抱出来,正巧男人站到身后,她自然而然地递过去,忽然问了句:“你还会抱吗?” 秦业诚微微一怔,说:“你看呢。” 沈书语却不看他,连忙将车里秦屿的东西都收拾好,背包背到身后,这才说了声:“走吧。” 秦业诚看着她侧脸,好像也瘦了。不过她今日穿的这身宽松,不像那日显身材,他抱着孩子,孩子不怎么愿意找他,有点儿怯生生地喊妈妈。 沈书语扭头看了眼,终于把眼神落在他脸上:“你背着东西,我来抱他,车子在后备箱。” 秦业诚低声问她:“什么车?” “婴儿车。” “算了。”他说,“就几步路,抱着吧。” 沈书语讪讪道:“他又不要你。” “不要我也抱。”秦业诚没把秦屿递给沈书语,而是抱着他三步两颠地跑起来,边跑还边嘟囔着,“臭小子,哭什么,我是你爹,又不是人.贩.子。” 沈书语在后面跟着,小家伙和她招手,没一会儿被秦业诚颠得哈哈大笑起来。 秦业诚说就几步路,其实并不算近。车子停在村外,村里七绕八绕,拐了几个胡同巷,到一家僻静咖啡厅门口,看起来很有格调,但里面空间却很是狭仄。 秦业诚说:“凑合坐吧。” 沈书语没说话,轻轻坐下,小家伙伸手要抱抱,秦业诚说:“爸爸抱,让你妈歇会儿。” 结果小家伙听不懂,张嘴哭起来。沈书语赶紧从他手里接过秦屿,又拿来小零食给他吃,等人乖了再放进安全座椅。 沈书语看着秦业诚,他也在看她。 “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她问道。 秦业诚说:“之前在这里住过一阵儿,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便宜,方便。” 沈书语仍看着他,没想到他竟喋喋不休下去。 “那时候刚毕业,年轻人没背景,空有一腔才能、热血无法施展,连住的地方都暗无天日。” “我下定决心早日从这里搬出去,用了不到三个月,就搬走了。结果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又回到原点。” 他无所谓的勾着唇角,自嘲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不代表以后一无所有。” 沈书语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将视线移向一侧。 “你找我来,原来不止是为了看秦屿。”她轻言细语道,“更像是——极力向我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秦业诚漫不经心道,“别想太多了。” “别说我想多。”沈书语笑了笑,“我现在觉得我挺了解你的,秦业诚。” 秦业诚瘪嘴:“那你倒是说说。” 秦屿在儿童座椅上坐着,乖乖吃着零食,姿态很惬意。 沈书语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也知道你还会成功,剩下的都是时间问题。” 这话他爱听,不免挑眉。 “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联系我。”沈书语顿一顿,说,“当初那架势,还以为你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秦业诚没说话,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 好半晌,他才道:“我原以为你爸精明,不该把我从众诚踢走,不过我还是小瞧了他对沈煜的溺爱。” “爱子如害子。”沈书语自觉回避眼神,像是感觉有些丢人一般,低声道,“德不配位,他早晚要翻车。” 秦业诚忍不住道:“这不像是你说的话。” 沈书语沉默地摇摇头,心想自己还是看向别处跳过这个话题,再转眸却看见小家伙已经睡了,睡得无比酣甜。 “你看。”她对秦业诚说,“他越来越像你了。” 秦业诚转过脸。 沈书语又道:“你睡着的时候就这样。” 秦业诚:“你什么时候偷看我?” “我不用偷看。”她笑笑说,“我光明正大看的,又不犯法,我还打你了,趁你睡着,扇你耳光。” “……”秦业诚黑着脸,“真的假的?” “真的,秦业诚。”她用开玩笑的语气告诉他,“你不知道我多恨你,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 秦业诚尴尬抿唇,数秒后才道:“没那么夸张吧。” 两人离婚数月,第一次坐下来交谈,没有之前的任何一种剑拔弩张,只有平静诉说的坦然。 “有。”她盯着他,“我一开始就恨你,我以为你出.轨,就更恨你了,但是后来知道你没有,心里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松一口气,就像你对我不好我就会生气我这个人,对待外人都很宽容,唯独对你,时时刻刻都在生气。” 他垂下眸,抬手拨弄了下头发,闹不清她这话是贬是夸,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儿婆婆妈妈,尤其是离婚之后,明明身无一物,却满心束缚。 “对不起。” 沈书语说:“我也想说没关系。” 但她说不出口。 秦业诚明了:“以后,尽量偿还。” “没有以后了。” 秦业诚抬眸,看她的眼神里带点儿诧异,那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神情,沈书语微微一顿,觉得对面的男人像是被磨平了棱角,明明比以前好相处,她却觉得哪哪都不对了。 “我没想到你变了这么多。” 秦业诚沉声道:“没什么底气。” 他虽然用沈博海的把柄从沈氏那里要来了一些东西。但他现在的情况远不及曾经万分之一,他对此心知肚明,只能专注地壮大自己,再专注。 对于感情,他却怯了场。 沈书语也沉默了,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又转眸看向小家伙,过了一会儿,秦业诚也看向小家伙。 小家伙现在的名字叫沈沐,但平日里还是叫他儿子或者秦屿,就当是乳名。 秦业诚的手指摩挲着手机边角,忽然低声问了句:“你刚才说——没有以后,什么意思?” 他想起那夜在酒店门口与她分别的男人,他们看上去……很是亲密。 沈书语呼出一口气,道—— “我有个朋友,邀请我出国,我答应了。机票定在月末,他的展览结束,我们一起离开。”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 秦业诚看着她的眼睛。 她笑着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随即很快便转过口径,像是心虚,解释道,“开玩笑。”
第49章 不悟 ◎我爱你◎ “什么时候?” 沈书语抬眸, 看见他的眼神,隐约带着浮动,却又十分克制。 她轻巧地说:“三十号。” “秦屿也去?” “嗯。”她舍不得放他一个人,自然是要带去。 秦业诚的视线落在秦屿身上, 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出现在他脸上。 沈书语说:“你有话就说。” 她可以看出他此刻的隐忍, 就如她所言,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了解他了,她之前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沈书语静静等着, 等他说下言, 等来一句—— “非得走?” 沈书语“嗯”了声。 他仍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地转移目光, 定在小家伙脸上,许久。 沈书语想着,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他忽然开口道:“我以前,很过分。” 沈书语说:“都过去了。” 他又说:“你爸再怎么偏心你弟, 只要你安安稳稳, 他也不会对你很差。” 沈书语抿紧唇瓣,她不想反驳秦业诚,她不想再做一个不淡定的成年人。 “其实我家里人, 也偏心。”他哼笑了声,平静道,“偏心我,所以让我姐辍学养家, 我一直觉得挺亏欠她们的, 但是每次一打电话, 就没什么耐心, 没有共同语言, 对她们的思想和为人心知肚明,只能在物质上不断弥补。” 秦业诚还有些话没说。 其实他和他姐关系并不好,尽管他姐辍学供他,在他尚未羽翼丰满的日子里,大他十岁的长姐每日每夜用最为恶毒的话嘲讽他的刻苦与努力。 这些他都记得清楚。 他坐在一方窗台下看书做题,背后的长姐喋喋不休止的阴阳怪气。 他那么差脾气的人,从未对她发过一次火,他还得伸手问人要钱。十几岁的秦业诚,早早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事实,就算是在自己家。 那年他思忖再三,决定辍学回家。这一决定令秦母直呼天塌,但秦业诚知道,长姐躲在暗处,心情愉悦。可惜他成绩实在斐然,校长连通班主任、教导主任,孜孜不倦来家里劝了很久。 某天长姐对他说:“要不你回去吧,你们校长说,他愿意资助你考大学。” 他说不去。后来还是去了,他知道辍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想要出人头地。 长姐之所以挖苦他,本质是因为可怜。她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年纪轻轻便要供养他这个拖油瓶,甚至连结婚时的彩礼也被秦母收着不给。 他不愿意欠别人,大学之后便再也没问旁人要过钱,他头脑灵活,又带着一股能豁出去的决心,钱这个东西在他手上来得很快,但他已经开始学着投资,所以钱往往在他手里停不了太久。 后来他确实出人头地,偶然间他发现,他已经成为长姐和母亲在老家炫耀的资.本,但那其中不提他的努力,全是她们供养的辛苦。 秦业诚自然是听得很不舒服,但很无奈。 人心到底有多复杂呢。 他根本说不清。 …… 他说:“不过你家里情况和我不一样,你自己一个人,需要有靠山,你以后……不要因为我去和他们闹别扭,这不值当。” 沈书语说:“不是,你不要想多了。” 秦业诚冷哼:“总之,控制一下自己,像以前面对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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