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容钧答:“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你是有苦衷的,是吗?” 聂容钧没有回答,他看向远处,只说了这些:“我有我的理想,有我要做的事,你有你的工作,有你幸福的家庭,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浸月,忘记我吧,我也会努力的,忘记你的。”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除此之外的一切皆可抛诸脑后,这是他的理念,是他的信条。 与浸月,除了第一次的借书,第二次的看病,之后每一次相约,都是他的利用,他的别有用心。 他面上是政府办公厅厅长的秘书,实际暗地里向共D党传递情报,情报点就在玉泉街的一家书市里,他屡次约浸月去书市,就是为了掩盖此目的,可逐渐的相处,聂容钧的心逐渐不受控制,他也开始害怕,调查科手段狠厉,他之前所做的种种,都用浸月做幌子,一旦暴露,必定也会牵连到她。 因此,他违心地斩断与浸月的联系,直到前阵子,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在党务调查科抓捕自己之前,他率先躲藏起来。 聂容钧不得不离开长沙城,听从安排去陕西,临行前,他来了医院,只是最后看一眼浸月。 如果是和平年代,他一定会在浸月向自己跑来时坚定地抱住她,但此战乱时刻,聂容钧没法给浸月安稳的生活,也不想破坏她现有的安稳生活。 聂容钧只能将这份心意埋藏心底,默默希冀着未来,长沙城能正是江南好风景,他能落花时节又逢君。 连升公馆里,林正急匆匆走进来,在林萧禾耳边轻声道:“会长,那边的消息,调查科查到了两个叛徒,一个逃了,另一个,罗啸带队去抓人,当街给毙了。” 林萧禾单手取下鼻梁上的眼镜,轻蔑地笑了笑:“才花去的银钱,这么快就给我带来好消息了,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什么都还没审,自己就动手毙了这人,下属很不满,上面也一定会追究,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替您做这件事的。” 林萧禾不屑地抬抬手:“他说这么多,不久一个目的吗?再给他送些钱过去,喂饱他,该怎么做,他心里清楚。” 一个小时后,林正匆匆赶来汇报:“罗啸说,他会按会长说的办。” 林萧禾优雅拍掌道:“好啊,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顿了会,他换了副脸色,咬牙切齿:“我说过了,弄不垮周家,也得扒下他周钦之一层皮!” 叁月贰拾伍日。 黄历上说,是个好日子,这一日五行属水,金匮值日,宜结婚嫁娶,阿檀与周钦之的婚礼,也正选在这一日。 婚礼仪式前一晚,阿檀面上没什么,心里紧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蒋浸月抱着枕头,敲了敲她的窗户,轻声喊她:“阿檀。” 阿檀一听是蒋浸月的声音,忙从床上跳起过来替她开门,抱住浸月惊喜道:“蒋姐姐,你怎么来了?” 浸月抿抿唇:“知道你今晚肯定睡不着,我过来陪陪你。” 两人躺在小床上,躺在一个被窝里,就如同小时候一样,阿檀怕打雷,每当雷雨天气,蒋浸月都会过来陪她一起睡。 阿檀贴着蒋浸月,娴熟地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蒋浸月轻轻抚摸她的发,感慨:“阿檀,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我们都长这么大了,阿檀明天也要嫁人了,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我替你高兴。” 阿檀听出了浸月话里的落寞,忙开口说:“蒋姐姐肯定也会很快遇到心上人的。” 一阵静默,蒋浸月才缓慢开口说道:“其实我遇上过心上人。” 阿檀吃惊:“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快给我说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浸月叹了一声气:“他很好,又不好。” “哪里很好?” “他温柔他绅士,他有理想有抱负。” “哪里不好?” “他的理想与抱负之外,没有我。” 顿了顿,浸月无奈地笑了下:“我不怪他,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其实那天晚上去放烟火,我许了一个愿,只希望这辈子能与他再见一面,前一阵子,愿望成真,我真的见到了他,他什么都没有与我说,看到我转身就走了,不管怎么样,我见到了他,知道他还安好,我想我的心中没有遗憾,我可以放下了。” 阿檀心疼地喊她:“蒋姐姐……” 蒋浸月宽慰般地笑:“我没事,阿檀,都过去了。” 阿檀抱紧她,头轻轻蹭着她的肩膀呢喃:“蒋姐姐这么好,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嗯,会的,阿檀也一定要幸福。” 周家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但次子周钦之与儿媳何阿檀的婚事却办得低调简单,未扬厉铺张,也未大摆排场,只在周宅草坪设礼案,用以百合丝带加以布置,典雅清新,再宴请双方的戚友共同祝贺。 周钦之站在草坪中央目视前方,要与他共度一生之人正缓缓朝他走来。 这一幕,他等了太久,久到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梦。 阿檀西式纯白婚服,蕾丝手套,头纱垂地,手捧也是百合,她笑靥如花,走到一身正装的周钦之面前。 周钦之朝她伸手,阿檀笑着眨了下眼,真实的触感这才让周钦之落回现实。 他原来真的不是在做梦。 新人首读证婚颂词,接着依照西方仪式交换戒指时,然正当此时,周家门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老沈匆匆过来汇报,周祖鹤疑惑地扬眉:“林萧禾?我们并未下帖邀请,他来做什么?” “他说是代表林家,来送新婚贺礼的。” “林家……”周父看了眼台上正交换戒指的阿檀,想到她与林家解不开的渊源,也不好直接赶走林萧禾,犹豫了会儿,还是松了口,“算了,邀请他进来吧。” “好的先生。” 林萧禾步履优雅,朝着婚礼现场缓步走来,每走一步,他的眼神便会阴寒一分,每看穿着婚服的阿檀一眼,他对周钦之的狠意便会浓重一分。 他找了宾客席最末落座,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台上的两人,同时等待好戏登场。 不出他所料,没多久,一伙人不顾阻拦冲进了周家,气势汹汹冲到了婚礼现场。 曲秋拂赶紧起身,文绣众人不知所措,周祖鹤沉沉气,不怒自威:“你们是谁,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为首的稍稍鞠躬,对不远处的周祖鹤:“周部长,请您谅解,我们也是公事在身。” 周钦之目光冷冽,从这几人的神情体态来看,是冲自己来的。 阿檀眼皮一跳,握紧钦之的手,担忧地抬眼望他。 周钦之回握,朝着来人冷寒道:“你们是什么人?” “党务调查科一处。” 周钦之的指尖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面上却波澜无惊,看不出任何端倪。 “你们调查科,找我做什么?” “现怀疑周警长与敌党潜伏在内部的卧底有所勾结,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阿檀担忧蹙眉,嘴里轻唤:“钦之……” “阿檀,没事,不用担心。”他低头温柔安抚,再抬起,眼里是狠厉,话里却漫不经心,“我想知道,贵科怀疑我勾结哪位敌党卧底?” “是谁,去便知道了。周警长,别废话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嘉之过来周旋:“诸位也看到了,今日是胞弟大婚,各位调查科同志能否通融,婚宴上可饮酒几杯,等我胞弟与我弟妹婚礼礼成再说?” 不给周嘉之面子可以,可不能不给周祖鹤面子,罗啸抬抬手:“酒就不喝了,我们来毕竟是公事,就在一旁候着,等着周警长婚礼礼成。” 周嘉之赔笑,转过头,神情变得焦急。 婚礼还在继续,可现场因为突发情况已然躁动不安,很快,周嘉之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他俯在周祖鹤耳边轻声说:“爸,说是邮电所的科员,叫孙必云,从他住所里,查到了与钦之有关的证据,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 阿檀与钦之互行完鞠躬礼,罗啸也走上前来:“周警长,该跟我们走了吧。 “好,我配合调查,跟你们走。” 阿檀急声:“钦之!” 周钦之转身过来,克制地抱住她,背脊弯曲,坚毅下巴抵着阿檀肩膀摩挲着,他轻语道:“放心,我会没事的。” 他恋恋不舍松开阿檀,抬腿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她投去深沉的一眼,再接着往前走。 到底是什么情况,周钦之的心里也没底。 婚礼仪式一结束,周祖鹤与周嘉之父子就匆匆离席,两人步履急促神情严肃,一边走一边商议对策。 爱子被带走,曲秋拂虽然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表面上还是得稳定大局,她与大儿媳陈未绮一同招呼各位戚友入宴席。 文绣哪里还吃得下饭,忙跟浸月一起过去陪同阿檀换婚服。 她们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无能为力,只能一个劲地安慰阿檀:“钦之会没事的,会没事……” 换上常服,阿檀走出门来,却不想林萧禾正在外面等着她。 一见来人,文绣姨激动地将阿檀护在身后,浸月也壮起胆子开口提醒:“林先生,这里可是周家……” “不要紧张。”他的笑容温润如玉,“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来与玉钿说说话的。” 他说着直视阿檀,目光殷切又深情:“我与玉钿不会生疏到,连说句话都不肯了吧?” “没有不肯,”阿檀语调和缓,扭过头来,“文绣姨,没事,你与蒋姐姐在这里等我,我说完话就回来。” 文绣担忧地喊了声:“阿檀,你都忘了这个林萧禾当初……” 阿檀打断她:“文绣姨,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好。”文绣松了口,“我们在这里等你,阿檀,你要小心啊。” 阿檀抬眼直视林萧禾,目光锐利,但却抿着嘴唇,做出一个笑容来。 “借一步说话吧。” 到一个灌木旁,阿檀停了脚步,语气冷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林萧禾一阵痛心:“玉钿,你非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吗?” “我不叫玉钿,我叫阿檀。” 林萧禾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还是叫她:“玉钿……” “今天,我在台下,看见你穿着婚服走向另一个男人,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吗?我多想那个人是我,你走向的那个人是我!” “你听大哥说,依照日本人现在的架势,打起来是迟早的事,我已经打算停掉手头的生意,玉钿,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去欧洲,法兰西意大利随你挑选,你要都不喜欢,我们去美利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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