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时序纠结了下,很诚实地回答:“...有点儿。” 姜安然给收银口已经收拾完的两个人打了个“待会见”的手势,拿着手机走到避开人群的僻静处,继续问:“又想把我困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的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不是,不是。” 连时序惶恐地睁大眼睛,辩解:“我没有这么想...” 他完全没有。 不安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 无非是因为之前他被抛弃的经历留下的心理创伤,但和那次在别墅发疯是不一样的心情...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出来。但绝对没有再次这么对她的念头。 姜安然轻叹:“原本买完东西是打算回去的,但沈睿诚再三约我一起吃饭,为了感谢我帮忙在学姐那儿说好话,他们现在终于确认了关系,再加上别的同学都会去,我不好推辞,显得特立独行...” 连时序再听到“沈睿诚”三个字时升起的疑虑瞬间被她的话打消,“...嗯,我理解的。” “过午我就回了。” 姜安然说:“待会胡嘉他们会过去接替你,如果觉得福利院无聊,你可以走...” “不无聊,一点儿都不无聊,”连时序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我等你回来。” 姜安然笑:“...好。” 连时序挂了电话,长长舒出口气,把剩下的照片全部贴到展示墙上。等他忙完,那边也下课了。孩子们你追我赶的从走廊里经过,一时间整个福利院都热闹起来。他顶着大太阳往大厅去,经过拐角时脚步停顿了下,注意到蹲在阴暗的男孩儿——看着有些面熟。 思考了下,连时序记起他是刚才站在人群最前面差点被推倒的那个,这会儿呆呆地蹲在地上,稚嫩的脸上满是落寞。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他竟然主动蹲下,顺着男孩儿的视线,看向投射到光洁墙面上的绰绰约约的树影。 外面风声沙沙,耳畔响着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这一方天地像是被人们忘记,静谧的不像话。 隔了好久,连时序腿有些麻了,稍微动弹了下。 旁边的男孩儿同时出声:“你也在等人吗?” 连时序一愣,“...嗯?” 男孩儿抱着膝盖,扭头看向窗外,声音稚嫩却无比清醒地道:“爸爸妈妈说去给我买吃的,就再也没回来。我等不到他们了。你呢?哥哥,你要等的人还会来吗?” 连时序抬眸,和男孩儿一齐看向空荡荡的院门口。 几秒后,他笃定地回答:“当然,她答应我了。”
第79章 七十九束玫瑰 姜安然参加完聚会, 顺道去了一趟网上评价不错的一家炸鸡店。 过午店里内多少人,但因为炸鸡是现做的,她取号之后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店内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 其中播放次数最多的还是连时序的歌。他真的很火,哪怕人已经宣布暂退一年多了, 复出消息一放出来, 热度甚至高于当下刚出道的小鲜肉, 所以粉丝们叫他“娱乐圈长青树”不是没道理的。严格一点来说, 只要他别犯事儿, 握在手里的歌曲版权够他下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姜安然兀自笑了笑, 低头看了眼时间,又去催了下店员。 对方看了眼排单, 礼貌地道:“马上到您, 请耐心等候。” 她确实挺耐心的, 但在福利院的某人就不一定了。 姜安然坐了回去, 百无聊赖中,咂摸刚才的聚餐。夏礼能答应沈睿诚是她没想到的,她也不过是在学姐面前帮他说了说好话, 没什么的,兴许沈睿诚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连确认关系都要搞得像结婚那样声势浩大,请了好多朋友来吃饭。 环境一热闹,夏礼自然也是高兴的,但程度明显没有他深。如果把沈睿诚比喻成热恋期的少年, 那么夏礼便是经历过沧桑之后看淡红尘, 找个差不多的人凑活过的心态。姜安然甚至认为,沈睿诚并非不知道她的心思, 但他还是高兴。 也许男人在感情里大都是乐观派。 姜安然抿了抿嘴,转而想到连时序—— 他是个例外。 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他对自己有非常大的敌意,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爱、拥有爱,所获得的全部偏爱总有一天会消失。之前那些人他不在乎,便也没那么大的不安全感,但她是他的珍宝,一旦碰上和她有关的事情,他那些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全被激发出来。 在别墅里的经历迄今为止仍然是她的噩梦,不仅是因为连时序的癫狂,更让她对这样浓烈的感情产生了强烈的抵触。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没有像他那样倾尽全部爱过一个人,为之生、为之死,诚实点讲,人的骨子里到底还是有点儿利己主义的,能做到他那份上的人少之又少。 拒绝连时序,不单单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她确认自己回报不了同等分量的感情。 不过,现在她稍微懂得了:爱是不能拿来比较的。 在连时序心里,她的利益凌驾于自身生命之上。而在她心里,自己和连时序同等重要,她会像珍惜自己那般去珍惜他。难道因为她没有为他死过一回,便叫爱的不深么? 姜安然下意识去摸了摸腿上的疤痕。 况且,她也不是没为他死去活来过... 店内响起服务生甜美的声音:“请0299号顾客取餐。” 姜安然看了眼手里的号码牌,立马起身去取餐口。 福利院一年到头有雷打不动的午休习惯,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四十,整栋楼都安安静静的。这个时候还没有蝉鸣,温度却热得仿佛已经进入了深夏。 姜安然将车停在院内,经过那面偌大的展示墙时停了停脚步,然后大步流星地迈上台阶,直奔办公室。连时序没在。 沙发上,胡嘉躺在沈温书怀里安稳地睡着,推门的窸窣声引起男人的注意,他暂且将注意力从词典般厚的哲学书里抽出来。 两人对上视线的瞬间,他便懂了她的意思,指了指上面。 姜安然心领神会,轻轻关上门。 孩子们的休息室在顶层,她懒得爬上去,正准备掏出手机发消息叫他下来,想了想,她还是亲自上去找他算了,顺便验收一下“脱敏治疗”的成果。 在别墅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回忆,却让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连时序非常严重的分离焦虑症。 分离焦虑症是指因与依恋对象分离引起的焦虑、不安的情绪,又称离别焦虑。这种情绪通用出现在婴幼儿身上,尤其是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他们往往会因为与亲人分开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选择用哭闹的方式来表达不安,企图唤回自己信赖的亲人。 兴许因为连时序从小一直生活颠沛流离的环境中,被不同的家庭领养又抛弃,导致他无法正常的处理与人的分别——哪怕是短暂分别——从而产生了一系列的应激反应。 他那会儿因为误会她和别人相亲,以为自己要被抛弃,对她做出的极端行为,大半也是受分离焦虑的影响。 这几天是姜安然故意制造两人的“分别”。走之前,她特地嘱咐老师,务必多给连时序找事做,实在不行,就把他和孩子们关在屋里,总之千万不要让他清闲下来。她想改变连时序将生活重心全部放在她身上的现状,让他明白,哪怕再相爱的两人,仍旧可以拥有自由的社交和私人的空间。而短暂的分开、她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分摊她给他的爱... 一开始,连时序对她的离开——尤其是亲眼目睹她和别人离开——产生强烈的抵抗情绪。虽然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但眼神不会骗人。 姜安然笃定他会听她的话,所以严厉的告知他不许跟上来,在离开前明确告知他回来的时间,然后一次又一次,用遵守承诺的方式来缓解他紧绷的神经。今天那一通电话里,连时序虽然还是会条件反射般的因为她的失约感到不安,情绪却没有那么极端了。 这也算,一个不小的进步... 姜安然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爬到顶层时累得不行。走廊里阳光大片的洒进来,休息室开着门,窗帘却拉的死死的,四周静悄悄,偶尔传来风扇细微的声响。 小朋友们睡在支起的小床上,有个新来的小孩儿不习惯环境,睡前闹腾了好一阵,老师抱着她进里屋睡。连时序在外面守着,此刻正背对着门口,拎起男孩儿踢到地上的薄毯,重新给他盖上。 下一秒,他的衣摆被轻轻拽了下。 连时序以为是哪个装睡的小孩儿在搞恶作剧,一扭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停了一拍。他眼前的一幕像极了文艺片中的定格画面。姜安然趴在门边,长发滑到身侧摇摇晃晃的,周身飘拂着金色飞屑,盯着他嘿嘿地笑。 太久没看到她这么不设防的在他面前笑了。 连时序竟然有些鼻酸。 他看呆了眼,失神地喃喃:“安然...” 姜安然赶紧嘘声,招手让他从休息室出来,轻轻关上房门。 她小声说:“沈温书上来替你盯着。我买了炸鸡,你先下楼吃饭。” “我...”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吃过了,幸亏脑袋及时转过弯来,老实巴交的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不吃的,这群小孩儿太吵了,没顾得上。” “知道,”姜安然拽了他一下,“走吧。” 连时序跟着她下楼的时候,余光扫过墙壁上贴着的照片,脚步莫名停下来。 姜安然注意到,也凑过来瞧。 连时序给她指了指最新那张合影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瘦弱的男孩儿,问:“他叫什么?” 姜安然哦了声:“张晗昱。” 她对这个男孩儿的印象比较深刻,他来那天,是她和值班老师一起接待的。 走得远了些,姜安然才小小声说:“去年,他的亲生父亲犯事进去了,判了死缓,母亲改嫁之后就不要他了。身边的亲戚都不愿意领养他,晗昱跟着爷爷生活了半年,年前老人家因为脑溢血突然去世,他便被送到福利院来了...晗昱今年满六岁了,因为父母的事情给他造成了比较大的刺激,导致他心智发育的比同龄人都慢,刚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我带着他去专门负责儿童心理研究的师兄那儿做过几回心理疏导,现在他的状态已经改变非常大的了。” 连时序眉头紧蹙,不解地道:“他说,他的父母是去给他买吃的,就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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