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然给了他太多连她自己都实现不了的希望,所以,现在的他变得那么偏执,很难说这其中没有她的助力。 姜安然盖着毯子躺了会儿,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一闭眼全是视频里小男孩儿朝着镜头阴恻恻笑的表情。于是没迷糊多久,她便惊醒了。 老师躺在另一边的沙发床上沉沉的睡着,姜安然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在院子的游乐场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晒太阳。她记得这地方以前有棵大树,到了春季枝繁叶茂,连时序很爱坐在这儿翻她那本童话书。 说到童话书,姜安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为什么心理沟通的第一天晚上,他非要她读故事,也明白了他在她身边才能睡得着。习惯成自然,他在下意识的寻找能让自己安心的方式,而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时光里,只有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最轻松。 不管是他从前那些无法被她理解的行为,还是他故意制造的巧合,应该都是在暗戳戳的提醒她,两人之间还有这段羁绊,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挑明这层关系?姜安然仰头,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可光线还是从指缝中透出来,将她身上的寒意一点点被驱散。 她想,他们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她得去见见他。 * 这场让她到医院住了一遭的感冒竟然只用了三天就完全康复了,姜安然又恢复生龙活虎的那个她。去车站接钟琴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没想到返程的路上一下子变了天,大雨倾盆而下,乌云一团接着一团,把阳光完全遮住了。 一时间狂风骤雨,天昏地暗。 高架桥上挤成一锅粥,幸好两人不赶时间,等待道路疏通的时候,姜安然问起钟琴在老家的趣事。聊着聊着,姜安然看着玻璃上的雨痕,感叹:“老话说,六月天娃娃脸,说变就变,现在才五月,怎么雨水也这么多。” 钟琴说:“有台风登陆,这几天雨水少不了。你开车慢点,路上滑。” 姜安然将直吹着自己的扇叶往上掰,“嗯。” 两人到家不过下午三点,天却阴的像是黑夜。姜安然换了拖鞋,蹦蹦跳跳的过来抱钟琴,问她待会儿打算吃什么。生一场大病,又经历了一次算得上刻骨铭心的感情,让她变得格外向往宁静。姜安然觉得,哪怕外面的世界快要坍塌在暴雨中,只要钟琴在她身边,她照样能平平淡淡地吃完这顿饭。 钟琴给她做了疙瘩汤。 姜安然往碗里浇醋的时候,她制止说:“少放点,你吃不了这么酸。” “能吃。” 姜安然说完就自顾自闷头吃饭,很快,碗里的汤见底,她也出了满头的汗。 钟琴见状,笑得不得了,“你这几天没吃饭?” “……” 不能说没吃,但也差不多。小镇上的伙食不好,她还闹胃病,回来又因为生病只能喝点粥,嘴巴里一点儿味都没有。加了醋的疙瘩汤很开胃,她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钟琴让她再去盛一碗。 姜安然说:“饱了。”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妈,我爸有没有特别让你恼火的时候?” “哈?” 钟琴被她问的一懵,放下勺子仔细想了会儿,十分肯定地点头,“有。” 姜安然眸子放光,一脸八卦,“展开讲讲。” “我们刚结婚的那年,他在外地工作,到节假日才能回来一趟,聚少离多的。我在家清闲,隔三差五会带好吃的去看他,往返得七个多小时的车程,那时候交通没有现在这么便利,普通人家为了省钱也不会经常坐火车,挤公交虽然耗时长但是最便宜的。我怕你爸担心,每回都骗他说坐火车来的,结果有一次他偷偷跟着我到了车站,发现我每回这么辛苦的往返来看他,回去之后直接把工作辞了,回A市打算从头开始。” 提起往事,钟琴语气埋怨,脸上却带着笑:“他回来那天也像今天这样,下了好大的雨,风刮的小区门口的树倒了好几棵,我还纳闷他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叮嘱我不要外出,门铃就响了。我开门一看,你爸淋的落汤鸡似的,傻呵呵的冲着我笑。他坐的那趟火车能赶在暴雨前到家,结果他怕我生气,又坐车到市里去我最爱的那家糕点铺买了刚出炉的小蛋糕,捂在怀里生怕被雨淋湿了,回来一瞧,蛋糕没事,他反倒因为受凉感冒了,烧的满嘴胡话,把我吓得够呛...” 姜安然听得乐呵呵的,好奇:“那你最后骂他没有?” “没有。” 钟琴瘪嘴:“男人最爱用苦肉计,我看他生病难受的样子,一心软,他说什么我都依了。况且,一个工作而已嘛,辞就辞了,我本来就不看好他那行,又累又不讨好,兢兢业业干了大半辈子,还不如你爸后面几年创业赚得多。” 姜安然喟叹:“你们那个年代创业也不容易呢...” “是不容易,一开始没钱,他连饭钱都省着,却给我买了一套很昂贵的护肤品,把我气得不行。赶在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我身体又出了问题,”钟琴回忆起那段艰苦岁月,颇感慨地叹了口气,“你爸瞒着我去打工,一天打好几份工,又搬砖又扛货,不管脏累,给钱他就干。他好歹把我看病的钱凑齐了。我也瞒着他,去跟娘家人借钱,把他创业的本金给填上...” “话又说回来了,过日子哪有不难的。我们从一开始家徒四壁,到后面有了存款,有车有房,又有了你,再辛苦都值了。” 姜安然眼眶泛红,泪水要掉不掉的。她觉得难为情,“哎呀”一声,捂住脸,埋怨道:“妈,你能别老说这些煽情的话吗。” 钟琴笑笑,苦口婆心地劝:“人和人是独立的个体,但凡独立就代表着各有性格,想要相处的好,无非是你理解我的难处,我也包容你的缺点。只要对方的品性不坏,别的都可以随着时间和你用心的程度改变。爱人这件事的难度不亚于一个人从白手起家混到全球百强,甚至你需要付出比创业更强大的毅力和耐心,而且十分考验双方的信任,中途只要有一个人泄气了,那前面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姜安然一顿,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连时序来找过您?” “没有。”钟琴说:“我从你这段时间反常的情绪里猜出来的...妈妈一开始确实反对你们在一起,一是怕你们的圈子不同,认识的差距会随着相处时间变长也更加明显,二是怕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出来的人不实诚,怕你遇上空有皮囊的坏男人被骗感情。但是相处久了,我发现时序这孩子的本性不坏,也许因为他没有像你这样享受过健康的家庭氛围,导致性格上孤僻、不善表达,但这些都是能调/教的小问题,就看他愿不愿意改,你愿不愿意教。” “在感情里咱们最先谈爱,往后的日子长久着呢,不谈爱什么都白搭。” “我瞧着,他对你,是真心。”钟琴说:“或许他用错了方式,惹你不高兴。不过安然,在不放弃自我底线的同时,你该做的不是直接宣布他出局,而是告诉他,如何去爱。” “如果你用了全力,那结局再坏,你也无憾了。” 姜安然嘴硬,“...我现在也没什么遗憾。” 钟琴但笑不语。 姜安然被她笑得浑身不得劲,起身摞起桌上的空碗,甩下句:“我去洗碗了。” ... ... 之前两人约定等五月中旬再见一次面,她是想借这个机会把没说的狠话说完,让他彻底死心,没想到连时序会一路追到小镇上。那天在教学楼里,姜安然把心底里藏了很久的怒火一股脑的发了出来,也算是给两人彻底画上了句号。回来之后,连时序兴许是知道她身体不好,没再找过她,于是两人见面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晚上,姜安然躺在床上回味钟琴说的话,觉得有点儿道理,同时想起他在别墅里发疯的样子又心悸的不得了。姜安然不否认他的感情,可他给的爱太沉重也太压抑,她承受不起,说拒绝又没那么容易,他的眼泪是击垮她内心防线的最有利手段。 姜安然心想,太离谱了,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眼泪,哭的梨花带雨,让人打心底里心疼。 尤其在她知道他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之后,她对他的怜悯更大于怨恨。 狠话已经放了,她也明白再纠结一段有创伤的感情不对,但心里控制不住的莫名地不安烦躁。她在被窝里打了个滚,脑袋磕到手机,生疼。她还没来得及捂着脑袋哀嚎,手机先震动起来了。 姜安然吓一跳,以为把手机磕出个好歹来,一瞧才发现是没有备注的同城号码来电。 她以为是骚/扰电话,果断挂断,没想到隔了每一分钟,对方又打过来。 姜安然无奈接起,“哪位?” “...是我,罗侃。” 姜安然才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有什么事吗?”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请问你有时间来市医院一趟吗?”顿了顿,他推开了旁边的门,去了比较安静的地方,声音里透着无限的疲倦,“时序他,马上要进手术室了,拧着非要见你一面。我劝不动他,拜托你帮帮忙...”
第74章 七十四束玫瑰 医院。 手术。 罗侃一句话砸得姜安然眼冒金星, 她甚至忘记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换睡衣,在外面披了件厚外套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暴风雨短暂的停滞, 路面湿滑,车根本开不快。市区堵得水泄不通, 姜安然焦急地摁着喇叭, 前面的车流仍旧一动不动, 她突然绷不住开始掉眼泪, 死死咬着下唇没有泄出一点儿声音, 心乱如麻。终于到了医院, 她站在大厅里茫然地看着指示牌,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记问罗侃手术室在几楼。 前台的护士注意到她, 过来关切地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姜安然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得, 整个人都在哆嗦, “我...我找我朋友,他在这儿做手术。” 护士奥了声,给她指了条路, “三楼左拐,尽头就是手术室。” 姜安然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远远就看见罗侃和董航一站一坐待在门口,旁边还有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她不认识, 猜测应该是同行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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