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上面的光亮着, 直愣愣地照进她眼里,快让她崩溃到站不住。 罗侃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脸色并不好看,说:“今晚计划去参加电台节目,算是给他复出预热。团队的人已经连轴转几天了,连时序怕司机疲劳驾驶出问题,于是换他来开车。没想到路上有私生追车,那群人不要命似的一个劲儿加速想把车逼停,再加上雨天路滑,车撞到了护栏上...” 姜安然抬头盯着那亮着的灯,心脏跳的太剧烈,导致她大脑供血不足,眼前一阵阵冒黑晕。她抓着冰凉的椅子,强撑着精神,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撞到脑袋了,得缝针。” 罗侃喉咙发紧,掩盖了当时触目惊心的场面,尽量把状况往轻了说:“他人看着没事儿,在救护车上还能说话,意识也清醒,唯独脾气太倔了,非要见你一面才肯进手术室。医生怕他流血多了会休克,让我劝劝他,所以我只能骗他说你已经来了,但是外面雨下的太大,路上会耽误。他信了,才肯签手术同意书。” 姜安然了解到情况之后,麻木的知觉也在慢慢恢复。她动了动扣着椅子的手指,一点点收拢拳头,缩进长衣袖里取暖,可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栗。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神,问:“...进去多久了?” “二十分钟不到。” 同行的女工作人员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又递给她杯水温水。 姜安然对她说了句谢谢,继续盯着那盏亮起的灯。 她脑袋乱乱的,不受控制地回忆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有好的也有坏的,但更多时候,连时序都像只乖巧懂事的小动物在她身边依偎着求取温暖,周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立刻警觉起来,紧紧的护着她,生怕她被不怀好意的人抢走。 结果没想到,根本没人来跟他抢她,是她自己要走。 连时序是爱她胜过于生命,同时他又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爱,也不懂得如何爱人。他认为爱便是占有,是永永远远独属于彼此。他在感情里对自己一直是这么严格要求的,因此理解不了为什么她一边说爱他,一边又向往没有他的自由。 当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徒劳时,发疯也在所难免。 他何其无辜,可她也不是罪大恶极的犯人。 他们之间的种种,不管错过还是过错,都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姜安然无助地捂着脸,内心像油煎一样难熬。 门上的灯终于灭了,医生出来的瞬间,周围人呼啦涌上前。 姜安然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朵听医生说话:“...伤口不深,没什么大问题,但毕竟撞到了脑袋,得让他留院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脑震荡或者其它的车祸后遗症。” 闻言,罗侃长舒一口气。 董航感激地道:“谢谢医生,辛苦了辛苦了。” 很快,连时序从手术室转到了楼上的vip病房。 当晚,罗侃要赶回公司处理这件事产生的舆论,剩下的工作人员也被他安排回家休息,留下董航和姜安然陪护。董航识趣儿的没有打扰他们,关了房门,在走廊里等着。 病房里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照在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脆弱到像是个易碎的玻璃品。连时序的麻药劲儿还没过,昏昏沉沉地睡着。 姜安然坐在床边看着他,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砸。 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连时序在麻药的作用下含糊不清地念叨:“安然...安然...” 反反复复,就这两个字。 跟生了魔怔似的。 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他们分手的事情虽然没有公开说明,但大家在这行混久了,个个都是人精,猜也能猜到连时序最近的魂不守舍是因为什么。 一时间大家表情各异,气氛有些尴尬。 和护士一起推病床的男生是工作室才来的实习生,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调笑了句:“进去前念叨女朋友,出来之后还念叨,没想到时哥竟然是个恋爱脑啊。” 罗侃踢了他一脚,使眼色让他闭嘴。 男生看看大家的脸色,又看看默不作声的姜安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别扭的氛围,表情讪讪。 姜安然并没有在意他的那句玩笑话,一门心思都在连时序那儿,之前生动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的,脸色煞白,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着就胆战心惊。养父的去世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一看到熟悉的人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容易呼吸不畅,大脑嗡嗡的,跟着大家一起进了病房。 连时序期间短暂的睁过眼睛,瞳孔是涣散的,迷迷糊糊地问:“安然来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罗侃推到病床前面去了。 连时序搭在床沿的手抬起来,无力地勾着她的手指,餍足地闭上了眼睛,继续昏睡。 他力气很小,姜安然随时可以挣脱,但她没有。 董航给她搬来把椅子坐,小声嘱咐:“有事儿叫我,我就在门口。” 他出去之后,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呼吸浅浅,胸膛起伏的弧度不大,整个人瞧着又白又瘦,羸弱的让人心疼。其实上回连时序来小镇,她便发现他瘦的离谱,虽然能理解他为了上镜好看特意减肥,可他本身就不是多胖的人,再加上个子高,太瘦了只会影响健康... 和她在一起时养起来的那二两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他全折腾掉了。 姜安然抹掉脸上未干的泪痕,想去问问医生术后饮食的注意事项,于是轻轻的从他掌心里抽出手。尽管是在梦里,他还是因为她离开的动作皱紧眉头,很不安地嗫嚅一声:“安然...” 她无奈,把手重新塞回他的掌心,喃喃:“在呢。” “……” 连时序眉头仍旧皱着,情绪好歹安定下来了。 姜安然再次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渴求,但她始终无法理解这种近乎扭曲的依赖感。在连时序的认知里,与人活着得喝水、呼吸,上学得社交、读书的道理相同,他要想做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正常人,就得和她待在一起。 他完全忽略了,任何感情只要和极端靠上边,那就完全变味了。 姜安然的胳膊因为保持同个姿势逐渐酸痛,她小心翼翼的调整坐姿,拿起柜子上连时序的手机,给门外的董航发消息。 很快,董航进来了,站在帘子外面小声问:“怎么了?” 姜安然掀开帘子一角,让他过来坐。 她说:“你留在这里陪他吧。” “你要走吗?” “嗯,我明天还有工作。” 这是实话。 她生病的时候拖欠了很多工作,从明天起得抓紧处理了。 姜安然有条不紊地道:“连时序车祸的消息一旦在网上发酵,恐怕医院就得被媒体和粉丝盯住了,你们进出不方便,等我明天忙完了去趟别墅,把衣服和日用品拿来,这里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给我发消息。” 话音未落,她想起当初两人分手时,自己一气之下把他身边的人的微信全部删除了,于是在连时序的微信上把联系方式发给了他。 董航存了号码,看一眼时间,不放心地道:“这么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开车来的。” 姜安然深深地看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连时序,缓慢的将手抽出来,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她抬手制止了要跟出来的董航,低声嘱咐:“有事电话联系。” “好。” ... ... 姜安然这一晚睡得并不肃静,光做梦就不说了,还全是些让人心惊胆战的噩梦。她干脆不再睡了,凌晨就起来工作,吃完早餐,和钟琴说有事外出,开车直奔郊区别墅。 没想到这么久没来,别墅门口的保安大爷竟然还认得她,笑呵呵地放行,叮嘱道:“山上的树木正在维修,去连先生那儿得绕个远路。” 姜安然沿着指示路标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在山上快转晕了才看到他家门牌号。 再次站在别墅门口,她还是有点儿后怕,里面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让她迟迟不敢向前迈出那一步。在门口犹豫了半晌,姜安然正打算放弃的时候,董航的电话打来,拜托她顺道把别墅里的录音机一块儿捎着。 录音机? 姜安然纳闷:“他在医院还要工作?” “不是,不是。” 董航解释:“时序最近失眠症挺严重的,录音机里存着您之前给他录的童话故事,他得听着才能入睡。等麻药劲儿过去,他也得休息不是嘛。” 姜安然别扭地问:“放哪儿了?” “一楼的楼梯下面有间专门放杂物的房间,就在里面。” “知道了。” 在董航即将挂电话的时候,姜安然及时喊住他,“连时序醒了?” “早醒了,”董航说,“一睁眼就开始满屋子找你,估摸着以为昨晚看见你是麻药作用下产生的幻觉,我跟他说你确实来过,他死活不信,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求证。倔脾气。现在消停了,被罗侃劝走去做脑部检查了。” 光是听他描述,姜安然便能想象到他任性的样子,一时间哭笑不得。挂了电话,她没再犹豫,输入密码进入院子,放眼望去,一大片红玫瑰随风摇曳,因为疏于打理,凋零的花瓣堆满了小道,倒别有一番风味。角落里的玻璃花房已经建好了,里面的花确实比外面的长势要好,也不止红玫瑰这一个品种,蔷薇居多,也有满天星、风信子...房间的正中央摆着圆桌和椅子,粉粉嫩嫩的,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姜安然进了房间,一楼客厅里和她印象中没什么差别,她买来的装饰品被擦的一干二净,每一件东西都承载着她独一无二的回忆。 鞋柜里,她那双蓝色的拖鞋还在,洗的干干净净,整齐的摆放在那儿,好像每天都有人穿一样。姜安然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现桌上的果盘里的水果还新鲜,都是她爱吃的。她爱抱着的玩偶、爱吃的零食都还在。这房间里到处是她生活的痕迹,他竟然保持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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