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她得到了叶楼晖妈妈的几耳光作为报复,但她没叫喊、没哭闹,她只是在挨打中记住了这个女人的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成了一种极度病态的生理本能——没有底气前,我绝不反抗,但我绝对睚眦必报、十倍奉还。 直到司洛林出现,他大喊大叫起来,她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挤出应景的眼泪。 后来,她在浅岸的国际学校念初中,因为性格孤僻不合群而被学校里的一圈有钱小太妹联合孤立。 不知道为什么,她清楚明白地能够窥测她们的幼稚心理: “她和我们不一样” “讨厌她鼻孔朝天的样子” “我们需要一个共同讨厌的目标来加深我们的友谊” …… 诸如此类,她似乎不是仅仅靠猜到的,而是听到的。 这些声音似乎就是会莫名其妙的钻入她的耳朵里、脑海里,抵死纠缠、绝不放过。 于是,她看到朝她微笑的人会觉得对方想要利用她; 看到怒气冲冲的人时会觉得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他,所以现在对方忍无可忍即将和她撕破脸皮; 不敢和任何人说心事,怕有一天从第三个人的嘴巴里听到一样的关于她的故事; 不敢交朋友,怕对方接近她是因为别有用心。 怕。 怕到出现一些幻觉。 最后幻觉越来越严重,严重的时候记忆都被混淆了。 于是明明是初中被父亲带着去海边游泳、溺水,呛了无数口水却看到父亲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心灰意冷之中闭上了眼睛。 于是梦中看到有一片黑色的海,那里有一座白色的塔,灰色的海鸥噗通一声落入深海。 哦,那海鸥原来不是海鸥。 而是她自己。 被噩梦吓醒的那一刹那,她安全地躺在浅岸那个家的床上。 白色的帷幕被风温柔地吻着。 她和郗文容谈起这个噩梦,她却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清冷却发苦:“妈妈的宝贝做噩梦了,是不是又想起小时候溺水的事了?” 于是她明白了,她是在很小的时候溺的水,不是初中,也没有父亲。 她确实在绘画一门上极有天赋,不是仅仅因为拜了名师闫松柏的缘故,还因为她确实天赋异禀,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一般人听不到的东西。 她当时唯一的一个朋友是叫比娜的那个黑人妹子,因为天生的基因原因以及初中生还不成熟的心态,导致她也是被孤立的那个人。 异类加异类,好像就是正常人了,当然,这只是她们这么认为罢了。 学校真正受欢迎的女生是温优度,不仅是因为长得漂亮家里有钱,更因为她大方潇洒的性格,更因为她哥哥是学校最有名的校草。 所以就连那群平日嚣张跋扈的小太妹们,也以认识温优度为荣,就希望能挤进她的朋友圈去。 而那个时候,郗雾和比娜是角落里望着“巨星”羡慕又胆怯的观众。 温优度不该认识她,而以官晁为首的小太妹群体不该忽然害怕她却又对她咬牙切齿。 这似乎是一夜之间发生的。 而直到很久之后,当郗雾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另一个人格的时候,她才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她把温优度的电话号码给了每天在校门外蹲点的小混混。 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她把官晁为首的几个小太妹骗进了厕所,屎盆扣了她们全身,害官晁在她暗恋的人面前丢人现眼,就像她们当初对她做的一样。 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她看到一个陌生的颀长少年来接温优度,他撑伞的样子很遥远,却让她萌生了一种他们是同类的感觉,以致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到只是短短的惊鸿一瞥,却好像刻进了骨子一般,好久没有感觉的心脏仿佛重新开启了跳动,于是所有的本子上全都是他。 只是在那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中很不幸,因为这个秘密被难得来看她一次的父亲发现了,外人面前一向儒雅的父亲暴跳如雷,像往常一样露出让她心惊的狰狞面孔,不仅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骂她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撕碎了有他名字的全部日记笔记本,并且一点也不过问她的意见就擅自决定让她回到洛朗念高中。 母亲对他怒目圆睁,抓着他领子丢尽了舞蹈家的优雅与风骨,怒吼着、咆哮着:“你生意失败拿她出什么气?!你是畜生吗蒋益暮!” 于是两人情绪之下,父亲狠狠甩了母亲一巴掌。 于是,她冷静地站了起来。 进了厨房。 她好像拿起了厨房的一把刀,毫不犹豫冲向了她的父亲,眼神冰冷到让蒋益暮和郗文容通通愣在原地。 那一晚,鲜血与救护车交相辉映。 只是这个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随着清晨的阳光、她睁开眼睛的瞬间,而一同消失在无趣的第二天。 “哦,是梦。”她不知怎么呢喃了一句。 随着这份记忆被抛之脑后,同时被抛之脑后的还有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蒋益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只是打了个盹睡了一觉,她就从一个初中生摇身一变成了高中生。 只是曾经的人和事,她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偶尔会想起的仿佛只是一个梦的片段。 比如母亲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猩红的双眼,用对她从未见过、近乎仇视的眼神朝着她怒吼:“为什么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还比如,从洛朗回浅岸的路上,人潮汹涌的高架上,郗文容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整个人便忽然陷入一种无法解释的燥怒中,仿佛不是看女儿而是看一个仇人,她对她语气十分不好,让她给初中的班主任打电话说堵车今天会晚点到,她又烦又无奈,觉得这个女人年纪轻轻怎么就更年期提前了。 于是百无聊赖地她在高架上就下了车。 又比如,她似乎总是和比娜偷偷在看电影时坐到温优度的后排,在因为睡肿了眼睛所以戴着墨镜的温优度转头时微微一笑,又在温优度无视了她时,心头涌上一股“有趣”和“你真该死”的陌生情感。 这些明明她都没有经历过,却经常像在梦里见过一般真实到让人心慌。 初中? 似乎有好多关于她的故事,可是当她仔细回想的时候,又觉得除了枯燥的课业、讨厌的小人、愚蠢的暗恋者外,又似乎平平无奇。 于是,这个时候的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这样的:单亲妈妈、美术天才女儿、早就过世的父亲、可爱的发小乔火、生命中遇到的第一抹光——女神答尔文,以及不知为何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她死的高中同学官晁。 再后来,她要被迫和妈妈委身于一个叫蒋益暮的有钱人家。 只是她的小狗肉包死了,她纠结了无数个夜晚最终还是和郗文容告了状,只是郗文容除了把她抱进怀里哭,一句指责蒋透的话都没有,于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没了把监控证据拿出来的勇气。 到了世音后,因为一定的治疗而病情稍稳定的郗雾,似乎很久很久没再见过谈颂那个人格,于是她一度以为真的就是一个错觉、一场梦。 她听苏绯谈起世音一系列的事情,最后停在那个人品有问题的物理老师孙利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初中时就有个物理老师叫孙利,因为手脚不干净,在年级里的风评十分差,只是因为教学水平高,不仅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被洛朗的一所国际高中聘了去。 她的手机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会出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软件,她每次都以为是手机的软件商城后台下的,又或是误点,于是每次都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海市蜃楼”删掉。 这样的情况直到高中转学之后才稍微好转。 她没有多放注意力在这方面,偶然有一次也好奇点进去过,可因为不知道密码,于是只能退出然后再不厌其烦地删掉。 一开始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失忆之后,现实可以是幻想,幻想也可以是现实。 于是不合理的一切,便权当一场梦。 她的世界混乱一片,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这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浑浑噩噩活着罢了。 后来再次听到“海市蜃楼”的名字是从驼柿口中。 于是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 哪里呢? 不知道。 可当梦境出现在现实中时,她便没法像曾经年幼之时一样将其视而不见。 毕业旅行偶遇谭颂,捡起她手机的那一刻,郗雾看到了她屏保上的那只凤尾蝶,而前一晚给她发恶作剧图片的也赫然有那么一只熟悉的凤尾蝶的影子。 这个女生并不聪明。 所以在她转身去厕所时,郗雾悄然跟着进去,置换了她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扔进了马桶冲掉。 她在进入安检前看到了谭颂手忙脚乱地找着不可能找到的手机,脸上的“懊悔”与“算了”同时映入郗雾眼帘,她不动声色地扭头,前往去巴黎的旅途。 这是她发现自己有双重人格的开始。 不,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应该是谈颂,发现自己有双重人格的开始。 说来也是巧合,更是讽刺。 明明是谈颂,偷了温优度的账号,一路混到了“海市蜃楼”的管理员。 明明是Ts,也就是驼柿,因为曝光了孙利的丑事而在校园名声大噪。 只是谈颂常常不见天日,而驼柿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因此,谈颂,Ts,便都成了谭颂的渔翁之利。 谭颂蒙蔽了所有人。 而这激怒了谈颂。 她怎么会允许自己引以为豪的恶事被他人窃取果实? 于是比郗雾先一步发现双重人格真相的谈颂,在那个下午,和郗雾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第133章 童话元宇宙 “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坏事。”夏空禾和司洛林解释, “我之前一直把她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作为治疗的前提,所以以为是在推进治疗进程,但其实是原地踏步,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收效甚微的原因。” “她形成双重人格最主要的原因, 是童年受到长期的精神虐待, 因此长期活在矛盾之中, 所以对于她来说,如果两个人格可以进行和解,其实是最温和的治疗方案,但如果两个人格之间仍旧矛盾重重,那么这就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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