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呢?” “在转好。”夏空禾捏着手机, 声音从对面沉沉传来, “而你,司洛林,功不可没。” “因此, 从心理医生的角度说一句浪漫又残忍的话。”夏空禾淡淡的叹了口气,“她的余生和你的绑定了。” “不想她死, 就别让她的余生没有你。” 司洛林笑了:“我知道。” 他抬头, 看向今晚的月亮,喃喃道:“这大概……是我余生最简单的事情。” 只是变故匆匆。 他再次打开她的直播间时,却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 她淡淡地看着镜头,眼里有一丝自悲自悯:“为什么坐牢?” 司洛林眉头一皱。 郗雾微微勾唇一笑:“一看这位水友就是新来的, 那我再解释一下吧,大概是因为……哦?不是新来的。” 她看着那条弹幕, 原本剥着葡萄的手顿住, 咽了口口水,启唇, 淡淡念道:“原来你是想听细节……” 司洛林隔着屏幕一点一点体察着她的情绪,呼吸仿佛随着她越来越差的脸色而一点一点停住。 随后,她忽然轻松一笑,缓缓勾起一抹灿烂无比的冷笑:“可以啊,我讲给你听啊。” 褚颜午给他狂call,发了无数条消息。 “你们夫妻俩搞什么?!!!” “我不想被上头请去喝茶!!!” “好吧开玩笑的,其实还不到那程度……” “不是!!!夏空禾那死鬼明明和我说郗雾病情已经好转了不是嘛?现在这到底是病情恶化还是怎么了?我看不懂了!!!” 可司洛林只能按住语音图标回复:“直播间别封,让她把话说完。” 但发完消息的同一时刻,他一脚油门,黑色的超跑呼啸而去,近乎是咆哮着道:“别让她下播,让她说、稳住她,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我现在立刻回去!” 她很好,是他不好、是他忘了。 以她的骄傲,任凭如何嘴硬,但做事情永远从心出发。 她从来不需要他去保证她的游戏体验,她想要的从来都是简单的两清而已。 不是复仇不是游戏人间,更不是仗势欺人。 最多,就是利用规则,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司洛林笑了。 是他错了,是他这四年在商界浸淫过久,不断地学习尔虞我诈到快要走火入魔,忘记了他家雾九本质是一个多纯粹而强大的女生。 她是病魔和牢狱之灾都无法击垮和定义的人。 她在枯骨上绘玫瑰、荒冢上拉提琴,倒塌的旗帜上种满鲜花,从此浪漫盛大,枯骨亦是逢春。 她是敢在坟墓里种花的人。 所以,她那一身傲骨,从今往后他护着,谁想来折,试试。 褚颜午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 “你确定吗?” 司洛林回了个“嗯”。 褚颜午没再回他消息,而是给急得原地打转的管理员22回了准信。 【褚颜午】:没违规就不用封 【管理员22】:可是后台有人在疯狂举报 【褚颜午】:有吗? 【管理员22】:有!!!要处理吗?……老板? 郗雾可是开播前一天,就被赫柏二公子亲自打电话嘱咐过的主播。 所以对于她的直播间,他之前就不敢随便封和限流。 现在对于举报处不处理,都得小心翼翼过问大老板,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工作又得罪人。 褚颜午看着消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基于职业道德,他不应该用这些特权给朋友开后门。 可四年前,他就是看着那些人,看着他们在公平的死规矩里寻找漏洞,再利用那些漏洞陷害别人,牟取自身的利益。 而今天风水轮流转,这个特权到了他手上。 褚颜午的感性无悬念向朋友倾斜、向郗雾倾斜,但理性让他冷静冷静再想想。 是要像四年前那帮人利用规则和特权达成目标,还是坚守底线。 他考虑了一分钟。 最后得出了结论。 褚颜午动了动手指。 【褚颜午】:不,你没有看到举报 管理员22反应了两秒钟,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明白!老板! 褚颜午想明白了。 他们是他们,他是他。 他们的私心是为了私欲,他也是,但他的私心不会建立在无辜者的痛苦上。 而他们不是。 这就是区别。 规则能杀人亦能救人,只能决出胜负却无关善恶。 而善恶才是人类需要做的选择。 所以他最多是正义的帮凶。 他们才是社会不良风气的助纣为虐者。 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凭什么利用规则加害别人的人反而能独善其身? 没有这个道理。 直播间里的郗雾很平静,但只有司洛林看出她其实并不自然。 她讲话的嘴唇在微微发抖,但是很细微。 淡淡呼出一口气。 这俗世,好叫人讨厌。 “我妈妈因为车祸在医院躺着,我觉得她的车祸有疑点,所以去质问最大的嫌疑人,但是嫌疑人喝醉了酒,色胆包天对我欲行不轨,他想脱我的衣服、裤子……” 她平静地剥了一颗葡萄。 “而我恰好摸到了刀。” 随着她话音刚落,屏幕咻一下黑屏,出现了[已被举报,系统核查中……]的字样。 而郗雾看着突然黑掉的屏幕,淡淡扯了记笑。 几乎是黑屏的瞬间,手机上来了褚颜午的一条微信。 她扫了眼。 【褚颜午】:亲爱的,小爷我这边撑不下去了,臧浮楚那老妖婆请了我妈出山,硬是喊人通过了你直播间的后台举报,你直播间可能得封几天了,不过小爷已经喊我姐去稳住我妈了,你等等。 意料之中。 臧浮楚会放着让她讲下去才不正常。 能撑这么久,褚颜午肯定顶了不少压力。 【郗雾】:没事,谢了 【褚颜午】:小事,等我姐回国了,我妈那边的警报就差不多能解除,到时候舆论还是由我这边操控,你放心,微博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你热搜想挂多久挂多久。 郗雾奇了。 【郗雾】:曦姐她……肯帮我? 【褚颜午】:当然,你好歹是她宝贝儿子师父 郗雾勉强勾了下唇,没再回,她平淡地关了电脑。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舆论已经被她这几天的直播推上了风口浪尖,再厉害的公关团队也回天乏术。 臧浮楚,你想在我困顿之时踩我一脚,那我就毁了你耗费二十年心血苦苦经营的口碑。 她从小就喜欢把玩具拆毁,最知道击垮一件玩物需要的是拆毁最关键的那个部件,于是,这件玩具才算真正毁了。 这俗世,有人至爱是钱、有人至爱是权、还有人至爱一份纯净的感情。 他们至死不休地追求着、不懈着、无限贪欲着。 以自己的至爱揣度着他人的至爱,幻想着对方妄图与自己竞争着。 可怕到似乎出现了被害妄想症。 这俗世的规则千千万,这不也是其中之一? 而四年后的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利用规则达成目的,这么容易。 她知道司洛林那边早就做了重审必胜的准备。 只是事情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正义简单。 准时的正义却难。 她被锁起来的四年、被冤枉的四年,还有担惊受怕的十几年,她不想要就那样草草了事。 不是只有你们会玩转舆论,既然这么喜欢用舆论杀人,那今天就用你们最喜欢的手段吃个瘪。 这世界从来都是蝴蝶效应的循环。 她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她安静地把房子从头到尾打扫一遍。 又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然后出了门。 十月的雨,透着微凉的寒意。 她走在路上,任由雨水打湿她黑色的长发。 又去了医院,母亲还是植物人的状态。 她像往常一样,给郗文容做了一整套的按摩。 做完一切,她去了海边。 看海岸的风吹浪起、潮涨潮汐,最后闭上了眼睛。 司洛林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海边站了许久。 过分纤细的身影摇摇欲坠。 海风咸腥而潮湿。 他起伏跌宕的胸口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他走过去,去牵她的手:“怎么来这里了?” “司洛林,我记起来了。” “什么?” “我记起你了。” 可他并不很在乎了:“雾九,怎么来这里了?”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她看着海平面,“也想起来《心病》是怎么回事了。” “一分钟前,我和警察局举报了我的父亲涉嫌谋杀。” 司洛林没话说了。 “我从小,就总是反复做同一个噩梦,梦里有灰色的海鸥和黑色的海,但其实,海鸥不是海鸥,是我自己。” “雾九……”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是蒋益暮,我的父亲,到了最后一秒,他甚至转头离开。” 她平静得有些让他害怕。 “我以前一直觉得,再怎么不亲,总归是亲生的,可后来阅历越来越多、读的书也越来越多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都被这个世界给骗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供他、养他的背后,有着千千万万的不同原因。” “所以其实啊,人到了最后,还是孤独的。”她看着汹涌的海水。 “你早查到了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希望我想起来?” 司洛林低下了头。 “司洛林,你是不是傻的?” “你以为我记不起真相就不会受伤,可我记不起真相就也不会想起你,值吗?” 她看着司洛林,脑海中想着一个小时前褚颜午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你以为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成了投行新贵?司洛林是天才,可投行不是天才就能走下去的!”褚颜午说着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郗雾,你不知道,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凌晨半夜送到医院去洗胃,温优度和我,一个翘了戛纳的红毯,一个放了美国新闻业大鳄的鸽子回来,就为了给他瞒天过海,不让他进了医院的事情闹到天下皆知。” “你知道为什么吗?” 郗雾当然不知道,她只能愣愣地听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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