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秦夫人跟一些下人质疑的目光中,时桑住进了小堡三楼的次卧。 次卧的对面便是主卧,时桑刚搬进来时,江晨风就指着主卧室那扇紧闭的门跟她说,那里面住的是他的儿子,目前在南城大学读书,因为申城与南城两个城市之间隔得很远,所以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一般都不会回家,意思就是让时桑放心大胆地住下。 时桑其实并没有在江宅住多久,高三新学期就开始了。 江晨风特别重视时桑的学业,很快便替她在市一中办好了转学手续,时桑离开江宅,开始了自己的住校生活。 一个月之后便是国庆,市一中没有压榨学生们的时间,给包括高三在内的全体学生都放了长达七天的小长假,时桑自然而然地被唐叔接回了江宅。 那段时间江晨风正好在外地工作,没了男主人的庇护,时桑跟江家部分仆人的矛盾直接摆在了明面上,她们瞧不起她,说她不懂规矩,处处刁难,而时桑自然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性格,习惯了以牙还牙,常常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当晚被接回江宅,时桑拖着行李进自己房间时,意外发现自己的床上只剩下床垫跟几个枕芯。她随即便明白了些什么,找到正在一楼厨房做饭的兰姨当面对质。 兰姨不紧不慢地放下汤勺,虚情假意地朝时桑微微欠身,而后不带什么感情地解释道:“早上听闻时小姐要回家过节,我便去次卧整理床铺,然后发现被单已有段时间没洗,想着您睡着也不舒服,就拆了拿出去洗,被子也跟着拿出去晒了,做完这些我就带着小柳出去采购了。谁知后来下了几个小时的太阳雨,年纪大了我这个记性又不太好,也没想起来叫人收,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时小姐,您今晚上怕是不能睡在自己屋里了。” 几个“您”字的使用不但没让人觉得尊敬,反倒有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什么被单已有段时间未洗,什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兰姨这一套说辞跟最终目的,明显都是在针对时桑。 时桑强忍住飙脏话的冲动,颇为无语地反问她:“那衣帽间多余的一床被褥呢?” 兰姨:“放太久积了灰,我也一并拿出去晒了。” 时桑冷笑了一声:“兰姨的意思是,整个江家都拿不出一套干净的被褥了?” 兰姨:“时小姐有所不知,您屋里床的尺寸跟所有人的都不一样,两套被褥也都是定制的……” 没等她说完,时桑就直接打断了她:“那我今晚睡哪儿?” 兰姨的本意只是给她使些绊子,也不至于让时桑没有地方睡觉,自然早就想好了对策:“二楼还有一间客房,简单地收拾一下就能睡,只是各方面都不如您原先的床铺舒服,怕是要委屈时小姐一晚了。” 闻言,时桑不禁轻哼了一下,随即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兰姨,我听唐叔说,小杨昨天回去照顾家里人了,她的床位现在是空着的吧?这样,也不用你收拾客房了,我直接睡她那里,你觉得怎么样?” 在兰姨眼中,时桑是从乡下来的江晨风朋友的女儿,一夜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懂规矩不服管教也就罢了,偏偏她入戏极快,很快就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大小姐,视金钱如粪土,所以兰姨打心底里认为时桑是个容易失去本心的坏小孩,一度瞧不上时桑。 彼时,兰姨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跟一旁的小柳对视了一眼。要知道,睡小杨的床就是睡下人的床,哪个千金大小姐愿意这么做? 在她们半信半疑的目光下,时桑当晚真的睡在了小杨的床上。 时桑很早就知道,小杨小柳和兰姨住的是同一间房,里面是三张一模一样的纯白色小床,她原本提出这么做,其实想法很幼稚,就是借机“骚扰”兰姨,熬到很晚还发出声音,让她夜里无法正常入睡。 然而世事难料,当时桑很晚了还开着麦打着游戏的时候,兰姨跟小柳依旧在看电视剧,压根没有起到任何报复的效果,反倒是她越打越觉得无聊,索性退出了游戏,侧躺在床上刷起微博来。 床很小,堪堪能容下一个她来,床板其实不算很硬,但是对于睡惯了好床的她来说,这张床哪哪都让人不舒适。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幼稚到家了,不但没有使兰姨好过,还委屈了自己。 零点过了几分钟,兰姨跟小柳终于关了电视机准备睡觉,而时桑逐渐有了困意,也不再计较那么多了,只想眼睛一闭一睁直接到第二天天亮。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很大的呼噜声,还混合着几道磨牙声。 时桑蹙起眉,缓缓睁开双眼,轻轻侧头,便见兰姨跟小柳以火箭般的速度坠入了梦乡。 呼噜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打越离谱,时桑头一次这么清晰地发觉声音是会拐弯的。 最近几个月以来,她的睡眠一直很浅,经这一遭,她越发清醒,完全没了睡意。 月光从窗户外泻进来,照在地上形成银白色的光圈,时桑盯着看了很久,忽然起身,动作放缓,悄悄走出了房间。 小堡内非常的安静,时桑从北门出去,绕着花园走了小半圈,停下脚步,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从她这个角度,除了月亮,还能看到三楼主卧室的露台。 她盯着露台看了会儿,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睡主卧。 也不知道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她的胆子非常大,脑海里闪过那样一个念头时,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很刺激。 她大概是要疯了吧。 可是人生苦短,疯一次就少一次。 主卧房门被锁,直接进肯定是进不去的。 三楼的主卧室和次卧室乍看没有任何联系,但其实阳台靠得很近,时桑是个行动派,很快就站在次卧的阳台上,研究了一番后,她攀住护栏,伸出右腿,确保安全后缓慢移动身体,直至让重心都落在右腿上,奋力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主卧的阳台上。 时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后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阳台门没锁,她可以直接拉开。 一般来说,能靠近大小堡的人都是过了大门安保的正经人,所以谁也没想到会有人以这种方式“入侵”,并未多加设防,这也让时桑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那一瞬间的刺激感给时桑日趋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她一边钦佩自己的身手,一边打着手电筒查看室内的环境。 虽然她从未进来过,但之前趁兰姨收拾屋子从门外瞥过几眼,有个大致的印象。 她也知道即使主卧的主人不回来,兰姨也会定期打扫卫生整理床铺。 所以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步步走向那张无比宽敞的大床,等到腿碰到了床板,她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打量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想,床上该有的这里都有。 她又弯腰稍微摸了摸被套,很干净,没有一点儿灰尘,完全可以让人直接躺上去睡一觉。 这里的床看着就很软,床单摸着就很顺滑,时桑又不傻,既然只睡一晚上,比起小杨那张,她明显更想睡这一张。 更何况,她不想再听到兰姨的呼噜声了。 这深更半夜,万籁俱寂的,只要她明早抢在兰姨跟小柳醒来之前回去,她就不会被发现。 当然,前提是没有发生其他意外。
第5章 凛冬散尽 ◎碍事的皮筋◎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而且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江辞深回来得很突然。 他原本订的是国庆第三天回申城的机票,他的室友兼损友顾池北先前跟他提了一嘴,说第二天晚上南城大学和南城师范大学有一场联谊活动,活动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广大单身学子找到灵魂伴侣,从而改善两大院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问题。 顾池北是这场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宣传了几天也不见有多少人前来报名,于是偷偷替江辞深报了名,并在国庆首日放出了消息,一时间报名的人数呈指数级增长。 当晚顾池北没回来睡觉,宅在寝室一天忙着写论文的江辞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另一个室友周哲回来之后才告诉了他一切。 江辞深没跟周哲说什么,直接给顾池北发了条微信:“有病?” 对方秒回:“?” 江辞深:“还装?” 顾池北似乎是有要事要忙,隔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功夫回他,这回是条长语音:“一听说你要来联谊,女生报名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男生抢着找我报名?诶老江,不是我说啊,你现在有亿点点危险。要是日后有用得到兄弟打掩护的地方,你尽管说,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江辞深面无表情地听完这段屁话,然后从微信切到另一个软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改了航班,当晚就飞回了申城。 — 江辞深一回来,第一个惊动的便是当天值夜班的保安大叔。 他不想深更半夜惊动太多人,自己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单手拎着个18寸的登机箱缓缓走出来。 但是保安送走他之后,很快就给睡梦中的唐叔打了个电话。 所以当他走出车库时,刚披上外套的唐叔便迎面而来,笑着问他:“少爷,您怎么招呼不打一下就突然回来了?” “临时做得决定。” 江辞深先是礼貌地喊了一声唐叔,随后简单地给出了个解释,语气里透着些倦意。 二人来到小堡的三楼,路过拐角处的次卧时,江辞深特地瞥了一眼。 主卧室一共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兰姨那儿,另一把在江辞深自己手里。 他在主卧门前站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之前突然问唐叔:“那边住的就是父亲带回来的那个?” 唐叔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询问起时桑的情况,愣了片刻后才说:“是的,尔尔小姐就住在里面,是老爷亲自安排的。” 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唐叔继续说道:“少爷,尔尔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只是刚进江家还不太懂规矩,您多担待一些。” 江辞深稍稍回忆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笑了:“没记错的话,她才搬进来一个多月,您就这么护着她了?” 唐叔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坦言:“老爷所愿就是我所愿,我只是希望这个家里能多一个人包容她、喜欢她。” 江辞深看着唐叔的眸色逐渐变深,像是在思考,从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 … 屋里的时桑是在外面响起第一段对话时醒来的。 她其实还没有在这张床上睡多久,脑袋尚且清晰,快速分辨出其中一个是唐叔的声音,另一个清冽低沉的声音她不熟悉,但是通过对话就能推断出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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