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杏然瘪瘪嘴,脑袋靠回窗边:“吃饭了吗。” “没有。”陈之叙的话听起来没什么波澜。 今日是意外频出的一天。 答辩安排在下午,主管早上帮他过了一遍ppt,点出几个问题让他补充,至此,一切都还算良好展开。 午饭时间,突然通知他——总部领导刚好出差,人在江城,顺便旁听转正答辩。 评审扩大到乌泱泱十几号人,小会议室都稀稀拉拉坐成三排,陈之叙憋着一肚子无语,笑面应对长达一个小时的问题攻击。 好在结果不错,评审和pl说起话都面带笑容,和蔼地同他道别。 陈之叙向来是很独立的性格,紧张感泛滥的时候,他脑海里不断过稿,分析那些初见的领导,和他们最有可能提出的印象性问题。 激素水平升高,他在楼梯间来回走动,差点遗忘自己还有位女朋友。 接到许杏然电话时,这种后知后觉的事实更让他恼怒。 车从信号灯处直行,许杏然望一眼陈之叙,又视回前方:“……现在是去哪。” “送你回家。”他单手揉扩酸疼的太阳穴。 默然几秒,许杏然嗫嚅:“我陪你先去吃饭?” 陈之叙没答,车速却慢下来点。许杏然试探着启唇:“我……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 “许杏然,”他打断她,咬字有些重,“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跟我道歉,也别老把道歉挂在嘴上。” 陈之叙很清楚,他在她眼里什么也不算。 以前的许杏然很黏他,追着他问这问那,对他的一举一动一思一虑都要查究,像在想方设法渗透进他的生活。 可惜,这层幻觉也早被戳破,他只剩唏嘘。 自己不过是具完美标本,剖开解开,而她手拿放大镜,捏着鼻子评判。 “你家在附近吧。”许杏然突然一句。 话说得很平稳,陈之叙淡淡分她一眼:“要干什么。” “去那边随便吃点吧,”许杏然捏着安全带,视线落在后视镜上沿的反光,“别送了,我自己会回去。” 车内真的太静了,只有他的气息,还有掌心偶尔挲在方向盘上的微响。 前方转向,再开过几处路口,很快就看到离陈之叙住所最近的商场。 临街的底商也在营业,陈之叙停好车才想起问:“你吃了吗。” “没有,”许杏然推开车门,“但我现在不太饿。” 陈之叙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到超市随意挑了点半成品,打算带回家塞进冰箱。 许杏然绕到隔壁货架,佝着腰挑便当。 两人在收银台汇合,许杏然对着他手里东西叹气:“你好歹买点立马能吃的吧。” 奔到货架多拿了点,许杏然重新回去结账。结果,服务员告知店内微波炉炸了,早几个小时有小孩在里边加热薯片,连盒进,微波炉的灯管还悬吊在顶上。 共进垃圾食品的设想失败,两人拎着袋子出到门外。她叮嘱陈之叙:“今天辛苦了,记得多吃点哦,不要嫌麻烦。” 陈之叙难得松动,转过来看她:“那你呢。” “我当然是回去啊,”许杏然甩甩手,单肩包一晃一晃,“你早点休息吧。” 陈之叙眉梢压低:“认真的?”他又疑惑又无语,因为她讨好人的招数实在很像火上浇油。 许杏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撤开步子要走:“我有必要胡说吗?快上去吧。”她当真往通地铁层的扶梯过去。 陈之叙被气笑了,几步上前牵她手腕:“跟我回去吧,家里好像还有能吃的。” 肩膀顿住,许杏然任由他拉着自己转身。 她抛出个相同问句:“认真的?” “我饿了,”陈之叙垂首看她,“你不饿就算了。” 落后陈之叙几步,许杏然跟着他往楼栋走。硬挺的布料包裹,更显他脊背宽而挺,袖口下,手背那些隐隐的起伏很清晰。 许杏然凝着他后脑勺琢磨,他等会是不是要给自己下毒。 刷门卡上楼,陈之叙摁开指纹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许杏然立在门边,等他找拖鞋。陈之叙半蹲在柜子前,肩胛轮廓明晰,她调开眼巡视整个空间,尔后感叹:“原来网上那种装修图,就是你家这种。” 把鞋子放来她脚尖,陈之叙仰头:“不好看?” “好看,”简单的灰色木色,她没想过他家是这种平易近人的风格,“对眼睛很舒适。” 陈之叙敛眸失笑,拍拍她脚踝:“赶紧换鞋。”好吧,就算知道她的好话多半是假的,他还是很受用,这没法否认。 陈之叙去厨房热菜,许杏然踩着那双崭新的拖鞋探索新地图,他的领域。户型显然比她的破窝大多了,还有专门的书房,客厅和卧室的窗景跨墙,下边连片的灯火熠熠。 以前,她去过陈之叙的公寓。 研究所的公寓类似常见的打工人社区,没刻意区分男女,紧邻校区设置。他的房间不算特别整洁,但也只是带点生活气息的散漫,和眼下差不多。 当时,许杏然主要想看看他住的什么仙居,又喝的什么露水。她一点也想不起那个单间的长相。 绕回餐桌,陈之叙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端着两碗面出来,卖相居然还不错。国外读书,他也是自己凑合过几年的,但吃食堂的频率急剧增加,手生很多。 他放好筷子,朝她招手:“将就吃吧。” “这不将就了,”许杏然跑过去,边挪凳子边夸,“比我强太多了。”如果有客人上她家吃饭,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弄出什么糟粕。 等陈之叙把微波炉里的东西端出来,许杏然跟他一起动筷。 他坐过来时,两人脚尖碰在一起,都没忍住笑。 许杏然接过他递来的水:“你这餐桌不太行。” “我妈挑的。”装修的时候他人还没回来,过了遍设计图,本想等闲下来了联系装修公司半包,采购和监工已经被姚雨雁强势包圆。 “你这是怪阿姨,还是……让我闭嘴?”许杏然瞟他。 陈之叙低着头笑:“自己品。” 手机亮起来,陈之叙看一眼盖到旁边:“主管跟我发消息,说没问题。” “哇,恭喜。”许杏然眨眨眼,端起杯子跟他碰一碰。 收回手,陈之叙突然问她:“我同事去溪地那边玩了,景区很大,我看了照片,江景很漂亮。年前有空的话,我带你去?” 许杏然愣一愣,收起笑容:“你什么时候放假。” 陈之叙报个日期,还翻手机看日程表:“现在离过年还算早。” 许杏然头埋回碗边,慢吞吞挤话:“我早想跟你说了的……培训完,我打算回去了的。” “回家?”陈之叙停下筷子。 她含含糊糊答:“差不多。” 陈之叙往手机上瞥一眼:“你培训到什么时候?” “周二。” 培训已经上了一周多的课,内容跟家庭教育相关。许杏然絮絮叨叨说了点培训的内容,最后落定结论:“培训总跟教书育人搭边,教育经验比专业水平重要多了。” 无言几秒,陈之叙才问她:“所以,学校学的都用不上?” “很偶尔能用上吧。”许杏然耸耸肩。 话题陷入空挡,陈之叙也没再动那碗面,水杯倒是灌了大半。 慢个几拍,许杏然咬断面条,愣愣看他。她抿一口水,赶紧补声:“我不是一定要走的,我也没打算瞒着你,就是还没考虑好——” “我不用你留下来陪我,也不用你担心我的工作,”他停一停,像在艰难措辞,“但是,你很排斥我……我们不是在交往吗?” “……我没想过干预你的生活。”许杏然微微扯唇。 “我到底算什么,”陈之叙盯着她,“许杏然,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你想怎样。”许杏然垂下头,盯着桌面:“非要回到以前那样吗?我早跟你说过了,回不去的。”
第50章 陈之叙没接话, 他端起喝光的玻璃杯往厨房走,才几步又回过身,探手来取许杏然面前的杯子。 许杏然下意识佝身缩脖子, 直到半阖的视野里, 他修长的手指覆在玻璃弧面, 随后不带停留地转身。 冰箱里有冷藏过的纯净水, 能听见水流注入杯内的声响。 两人都是喜冷的胃口,那种从咽喉下至胸腔的冷感,让人有种活着的知觉。 杯子稳稳放到她面前,陈之叙靠回厨房门边, 平静启唇:“你怕我。” “……我没必要怕你, ”许杏然双手搭上杯壁,任由指缝洇上水渍,“你不是说了吗, 我们在交往。” 陈之叙垂下头,望见她规规矩矩放拢的脚尖,还有他给她准备的拖鞋。 “你就是很怕我。”他面无表情地落字。 又是沉默,她真的很喜欢不说话, 靠闭嘴解决一切。 那杯未动的水放到桌面,陈之叙撑着桌面俯过来:“所以,你找到了吗。” “找……什么?”他视线比水杯还冷,许杏然微抬头, 努力挤笑。 “不是对我好奇得很?” 陈之叙对她笑起来, 可惜那笑薄薄一层:“可能也不是好奇……好玩?好笑?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这种关系,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随着这些话脱口, 他自己也被刺到,话在喉咙里断好半晌。 用力撇开杂念, 他黑沉沉的瞳孔凝过来,抓在桌沿的关节收紧:“这么久了,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比起下半张脸,他的眉眼和鼻梁尤其好看。 无聊的时候,许杏然曾许愿下辈子也有一双清澈浓黑的眼睛,还有那略显狭长的眼尾走势,光靠眼神便能表情达意,讨好人引诱人也变成轻松活计。 她埋低下巴,免得再找他眼底的倒影。 良久,她低低回答,像在自言自语:“你很好,对我也很好。”她放开杯子,双手攀回桌面,下巴搭在肘上:“一直都是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自己想从你那找到什么。” 她头发沿着肩线散开,带着绸缎般的光泽。陈之叙很想伸手帮她顺回去,咽了咽喉咙,他牢牢抓定在桌边。 许是思索很久,许杏然突地笑,气息喷在手臂上:“我希望你是个糟糕透顶的人,我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可惜我一点证据都没找到,空欢喜一场。”她终于肯看他,唇角牵高:“真真烂透的人是我,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牛郎织女肯定听过吧,只隔着天河都得一年一见,像我们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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