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再说话。”他冷冷打断她,表情变得难看。 许杏然面部线条很柔和,他能看见她眨动的长睫毛,还有柔软的唇瓣。真是想不通她为何总要对她自己用狠词,话还说得那么难听。 手臂支起,许杏然从木头桌面靠回椅背,双手扣在身前:“以前那个人麻烦你忘掉,别用你的记忆来美化我,也别拿那个人跟我比较。” 她咬咬牙,飞快看他一眼复又低头:“我就是这样的……你接受不了的话,就算了吧。” “你想怎么算了?”陈之叙话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许杏然拒绝回答,只用那双蒙着雾的眸子看他,像在逼他把话说下去。 无言盯视下,陈之叙蓦地偏开脸,身子也抽离开,心脏缺氧般急跳。他几步踏回屋内,许杏然听见水龙头被猛拧开的剧烈水流。 她双腿坐得僵硬,站起来的时候人还虚晃了下。站定后,她端着杯碗进厨房洗掉。 许杏然没空去想陈之叙是不是站在门边看她,反正她回头时什么也没看到。 擦干手上的水,许杏然去拿凳子上的包,来到门边才跟陈之叙说话:“我走了。” 他从窗边回身,插兜看向她,脸上光影痕迹很明显。 许杏然撇开脸推门,到门外直奔电梯,连续戳好几下下行按键。 和陈之叙的相处向来让她挫败,冷嘲热讽从来扎不中他,他的不在意就是盔甲,无声又耀眼,她的恶劣罪行反倒一条条写个没完没了。 数字下降,许杏然眨着眼仰头,盯着梯顶的线性灯看。 下到楼底大厅,保洁阿姨正在擦拭墙面装饰画,听见声音转过来,冲许杏然微颔首:“晚上好。” 许杏然飞快拂一把脸颊,扬笑走上去,向阿姨询问出小区的路。楼栋外草木团簇,宽敞的步道上隐约有散步人群,她不想多花时间走迷宫。 保洁阿姨噙着礼貌的笑,转身给她点路,视线偶尔擦过许杏然脚尖。 后知后觉的,许杏然搓搓脚面,发现自己仍踏着那双拖鞋。 明明就是几块简单的布料,却像个记号打在她身上。难过的感觉漫溢出来,许杏然怔怔钉在原地没动。 研究所那几个月,两人没吵过架。 就算许杏然心不在焉,故意拿话语拱火,可陈之叙底线比想象中还要低,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根本不朝她发脾气。 那时候,她内心活动多得能写一本讽刺小说,他还朝她笑朝她伸手,这种落差很偶尔让她感到胜利,更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像被执念捏变形的泥偶。 保洁阿姨拎着桶和提篮,小心翼翼绕去许杏然身后那幅画。 许杏然攥着包带,指尖反反复复捏住身侧衣料,好像有股很沉重的力量压来肩背。 跟阿姨道过谢,许杏然挺直腰背深呼吸十秒,回身去揿电梯键。 她难得厚脸皮一次,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边打腹稿,至少让自己听起来可爱一点。其实,她很清楚陈之叙爱听什么话,她就是不说而已。 梯门打开,正对的入户门大敞着,许杏然踏出的脚步飞快收停,愕然打量眼前动静。 陈之叙拎了外套,正抓着车钥匙朝外走,也被梯门灯光吸引。他衬衫下摆早没先前一丝不苟的模样,被他抽出来,盖住一小截西裤,人看起来很清瘦。 他眼睛很亮,许杏然疑心那是灯带分过去的暖光,但鼻子还是在变酸。 梯门关闭之前,谁也没说话。陈之叙绷着下颌,几步过来挡住门,再把人拽出来。 明明不远,他步子还是迈很大,许杏然踉踉跄跄跟着他力度。 掀上门,陈之叙松开手,视线从她头顶流连到脚尖。 他大半影子覆在她身上,许杏然试图真挚的腹稿开始卡壳:“我穿走了你的鞋。”她把脚尖举到两人中间,然后又因为他盯着她脚看而飞快收回:“物业先发现的,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带走比较好。” 她想去脱鞋,动作却因为紧张变得混乱不堪。 突然间,陈之叙叹一口气,抬起指尖抚过她整片脸颊。 他指尖很凉很凉,像住进冬天很久。随他温和的动作,许杏然才发觉自己泪水流了满脸,连他指掌都湿漉漉的。 她眨眨眼,大颗泪串又落下来,硬是一点声音也没哼出来。行吧,她的罪名又多加一条——脆弱爱哭,不知道陈之叙会不会觉得她神经敏感,易碎又易燃。 几滴泪落到手背,陈之叙有些仓促地偏开眼,带她坐去沙发。 他抽几张纸巾塞来她手里,仍旧用手指为她拭泪,动作轻到虔诚。 他向来认为自己的心脏不存在同情部分,可他真的很讨厌看许杏然哭。那双没有风波侵扰的眸子盈满坏天气,他被关在外面,什么也做不了。 “我没想惹你哭的。”他倾着身子,不去看她通红的鼻尖。 喉腔一抽一抽的,许杏然垂头憋情绪,让头发丝帮自己打掩护。 犹豫几许,他把她揽过来,轻拍她窄瘦的肩背,又好心地把整盒纸巾塞她怀里。 确认自己不再抽噎之后,许杏然干巴巴启唇:“我想喝水。” 趁陈之叙起身去厨房的功夫,许杏然拿纸巾把脸滚了一遍,后悔得想撞沙发。 还是那个玻璃杯,他递过来,盯着许杏然把水喝完:“还需要吗。” 许杏然摇摇头,杯子握进怀里:“我不是故意的。” “嗯?”他听不清她声音,只能低下头,再帮她把黑发压回耳后。 “我不是故意要提分手。” “我知道。”他很快接话。 他手还停在耳边,忽略那触感,许杏然深吸一口气:“我不怕你……我就是做不到你期望的那样,希望你理解我。” 陈之叙挠挠她耳垂,淡声:“我期待什么?” 客厅没开主灯,光从沙发后析出来,照得许杏然轮廓毛茸茸的。 他没办法,只能把话掰碎了说:“许杏然,我从来没什么要求,是你就很好。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是你太不了解自己了。” 许杏然短促笑一声,有点接不上话。她有点不好意思,更觉得他对她滤镜过重,只能把水杯重新递回去,冲陈之叙昂昂下巴。 他是个勤快的跑腿,很快塞回许杏然手里。 两人像定格图像,她默默仰高脖子喝水,他立在旁边一言不发。他分明是在看自己,那视线隐隐有变味的感觉,许杏然越喝耳根子越红。 一饮而尽,许杏然背上都有些发汗,陈之叙接过她杯子,顺手放到茶几上。 四目相接,她以为他还有话要说。眼看着陈之叙慢慢走过来,挤站在她双膝间,手撑到沙发靠背上,压下来吻她。
第51章 陈之叙的吻很不知分寸, 许杏然整个人往后仰,尔后不小心压在他手背上。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黏了会,陈之叙嫌光线太刺, 挪开身子揿灭墙面灯, 又飞快贴住她, 舌尖卷进来, 偶尔还咬她。 玄关那点微弱的亮分过来,他眉骨下的阴影很性感。 眼睛又阖上,许杏然听见自己被迫变重的鼻息,还有些隐晦的声响。她腿下意识要合拢了, 又被他膝盖挡住, 许杏然感觉全身血液都在上涌。 分开之后,他捏捏她下巴:“去洗澡。” 许杏然发出机械化的单音节,大口呼进新鲜空气。屋子有两卫, 帮她拿上浴巾洗漱用品,陈之叙过来让她挑。 心脏乱跳,许杏然烦得要死,杵着他手臂往主卧推:“我不是小孩, 别管我了。你快进去。” 他家不光餐桌不行,沙发也不太行。回弹度太高,支撑感强,对端正坐姿有效, 但对被摁在上头接吻不够友好。 等他的温度终于抽离, 许杏然大脑麻痹很久。好半晌,她才动动脖颈, 盘腿缩坐起来,靠脑内的无声狂吠让人冷静。 关于这事, 许杏然有一段尴尬回忆。 陈之叙的宿舍毕竟是研究所分配的,管理员也警告过各位成年人不要惹事生非,许杏然除去“参观”从不多呆。而许杏然住在陈珺家里,画地为界,绝不让陈之叙靠近离她家最近的几个街口。 两人去市中心约会,天突然变暗,暴雨与闪电一齐降临。 双向车道堵成静止死路,打车排到一百来号,两人立在旋转门旁边吹空调风,呼吸着雨夜通透的气流。 随口聊着天,眼神对到一起,潮湿的空气都能擦出电火花。 进去前台,发现忘带身份证那会,许杏然开始后悔。 好在这一片是市区热门景区,很近的景点窗口就能办临时身份证明。陈之叙牵着许杏然从商场中间穿过去,许杏然一直在反复斗争,木着脸不吭声。 她不确定自己在干什么,明天可能就会后悔,但她也不想拒绝他。 在自助机器上操作,流程很快,两人谁也不点破,原路往回走。 搭电梯上楼,甫推上门,许杏然就被搡到墙上亲。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他,向他确保自己灵魂在场,大脑却在疯狂质问,用一连串的问题振作精神。 迷迷糊糊间,他手探到肤面,游走捏拭。 很光滑的触感,带点雨夜的凉,许杏然腰背一僵,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反复观察过他好看的手指,修长,青筋明显,敲键盘快而轻,是希望图书馆里他坐到自己旁边的程度。 可惜她讨厌他,也讨厌他这双手。 那晚的结果是,两人窝在床上看mtv频道直到雨停,某歌手的采访都反复播了五遍。 身子重重砸回沙发靠垫,许杏然嗷一声,捂着脖子又起来。 好险陈之叙人在主卧,不会听见她声音。 越过横厅,她默默朝远处车流望了很久,长叹一声后拿东西去洗澡。 裹好浴巾出来,许杏然沿着边柜往主卧走,一点动静没出。 主卧水声早停了,只留着床头灯。她探脑袋过去,陈之叙穿着简单的白T家居裤,正撩开半边窗帘,静静面向窗外。 “陈之叙。”她叫他名字。 陈之叙回过头,呆滞一下:“……怎么不穿鞋。” 他给她拿了衣服,但她没打算穿。许杏然知道他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个,还是老实答:“鞋穿出去过了,不想踩脏家里。” 陈之叙表情是意料外的平静,无言片刻,几步过来抱起她。许杏然下意识去捞他脖子,眼睛乱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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