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槽传出淅淅沥沥的声响,只几秒,许杏然突然钻回他身边:“你还是先回家吧。” 陈之叙专心搓着马克杯,不打算搭理她。 “回去吧。”许杏然缓下声,来接他手里的杯子。 陈之叙任由她动作,尔后无奈叹气:“你比我妈还担心我。”他关掉水龙头,撑着桌沿睨她:“这么积极,要去你去吧?” 跟在陈岩天门下的多是台湾学生,而这些学生又爱混进留学生圈子,导致陈岩天的师门圈也越来越复杂。每年春节的云端聚会总是群英荟萃,多语言传输,跟外语角似的。 陈之叙刚回国那会就被陈岩天抓去凑人头,同几位来江大留学的德国籍学生品鉴名义上的德国餐馆,再听他们德英中夹杂着发表锐评,地不地道全在一念之间。 “他们忙得很,”陈之叙倒干净杯里积水,“我不过是需要露面的人之一。” 许杏然抿抿唇,回客厅继续自己的事:“我没这个意思。” 默然几秒,陈之叙继续探索地图,皱着眉在这间屋子里巡视:“你在哪里烧水的?” …… 寒假结束之前,上班族的法定假期先行结束。 开工迎新,计佳韫的律所挑在这个时间开年会,顺道作为周年庆仪式。 举办年会的公馆离许杏然家很近,两人顺便约上夜宵局。 许杏然一眼在门口找到了计佳韫的小飞度,她给人发去条消息,说是一会在车边集合。 对方很快回复:『不用,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马上出来。』 如她所言,几分钟后,高跟鞋的点踏声在瓷砖面响起来。许杏然循着声音望过去,见计佳韫被身后的美女追上,两人把邀请函举平到脸颊边,撑直手臂自拍。 朝屏幕确认几眼,两人都满意地笑开,互相颔首道别。 “杏然,”计佳韫健步如飞,快速跑过来,“走,我们去下一摊。” 话音落,身后本该远去的卷发美女却立时转身,朝着许杏然望过来。
第58章 “许杏然?” 循着地面反光, 袁楚半阖眼帘,努力瞧清台阶下方的人:“是你吗?” “你们……认识的?”计佳韫收住脚,面色诧异。 袁楚的黑裙子晃出细闪, 脚沿一圈散光, 像踏在银河上。许杏然昂起头, 眉心微紧:“您是——” “我叫袁楚。”她昭昭然扬唇, 完全不掩惊喜。 “额,这位是袁楚姐,”计佳韫报出一间律所的鼎鼎大名,客套起来, “她和我们主办律师是校友, 来这边年会蹭抽奖的。” 唇红齿白,妆感良好的皮肤堪比瓷面,找不到瑕疵。搜索后仍旧对不上名字, 许杏然只能抛出问候:“袁楚,你好。” “你好你好,”她手臂伸过来,“我可想见你了, 许杏然。” 听闻这话,计佳韫浮夸地皱皱脸,视线八卦地转悠:“什么情况啊,袁楚姐。” “你不是要挪车?赶紧去吧?”包滑到手腕, 袁楚慢条斯理扶着包带上挪, 根本不答:“小心那神经病再给你来电话。” “我得带她一起走啊。”计佳韫委婉一声,掌心攀进许杏然臂弯。 “就一会, 我们就聊一会,”袁楚腔调瘪下来了, “你放心,我就是交个朋友……有些事,杏然妹妹也可以来问我的,她不一定吃亏呢。” 计佳韫确实要去挪车,许杏然拍拍她的手,商量道:“你先去挪车?后门那边人少,我一会直接过去。” “……那听你的。”袁楚架子高,说话自带傲气,计佳韫觉得她俩没法聊得来:“快点出来啊。” “放心,你的小姐妹太合我眼缘了。”袁楚故意拖嗓,狭长的眼睛浏览过许杏然:“怎么形容呢?和我想象的……还蛮不同的。” 从初见起,袁楚就觉得陈之叙取向极端类型。要么发丝飘飘,腿长手长,要么就是可爱点,笑起来暖融融那类。 眼前,这张沉静的脸确实适合入梦,但到底是哪种梦……袁楚后颈一凉,说不太清楚了。 计佳韫彻底消失在门口,袁楚才缓缓牵唇,话很直接:“他交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许杏然眨眨眼,和着袁楚一张美貌,飞快反应过来。话在嘴里转呀转,最后挑出句:“我为什么要知道。” 袁楚像被空气打了一拳,回瞪她:“……你也不用装无所谓吧。” “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那段冲击性说辞又闪现脑海,跟强台风似的,袁楚赶紧驱逐记忆:“算了算了,说出来对我没什么好处。”鞋跟又细又高,她凑低来:“许杏然,你不难过吗。” “……何必为男人难过。”云里雾里的,许杏然试图表现得冷静。 袁楚嘴巴闭紧了,眼神更锐利地刻上许杏然身体,从头至脚。 良久,她落定结论:“你当年到底把他甩得多潇洒?”她怀疑许杏然已经记不起那位男嘉宾的脸了,只能烦躁地撩开发丝:“你肯定没听过他那些疯话,要是你听过,大概率没法像现在这样。” 前女友的自信是客观条件赐予的,噎人不成,袁楚主要目的转换为寻找同盟:“你不好奇?他可是非要跟着你屁股跑的,真不生气?” “你好像比我更好奇。”许杏然微笑起来。 “别搞错,我才不好奇他,”袁楚指尖凑过来,携着香水味道,“我好奇你。” 谈话的最后,许杏然装手机没电,袁楚硬是塞了张名片过来,劝她有空一起吃饭。 走到公馆后门,许杏然钻进副驾,名片折叠后塞进背包。 “她问你什么?”计佳韫赶紧起步:“你不认识她的吧。” “不认得,”许杏然窝回座椅,长叹一声,“现在都认识了。” — 春季开学,许杏然被抓回痛苦的备课日常。假期放纵久了,手感全无,她差点遗忘自己是位吃力的心理老师。 备课又烦又难,但对于她这样照本宣科的人,写满当的备课本是唯一底气来源。 心理室来了新家具,墙面也布上新立体贴,视觉效果更上一层。 许杏然的首要任务便是重新规划布局,外加打扫卫生。开学日一整天,她连办公室都没怎么离过,光顾着洗抹布,倒垃圾,过度运用腰部肌肉。 直到放学,许杏然才瞧见谭晋晋的崭新发型——长度到肩,发尾是内扣的大卷。不得不说,有些显老,但也显得很有威严。 走近了,谭晋晋立马哭丧起脸:“要不是开学了,我真的是不想来上课。” “其实还不错,”许杏然绷着一张脸,左右看看,“我就怕你学生认不出你了。” “你讲话还不如那些学生。”谭晋晋揉乱头发,企图让发顶不再紧贴头皮:“小学生能给你夸得很好听,也能给你笑得很难听。我真的,太受打击了。” 头发没法光速生长,许杏然安慰她;“扎起来就好了,熬过这个月吧。” 课程正式上起来,许杏然猛然意识到,她才是认不出来的那位。 六个年级满满的课,能记住她姓氏的班级没几个。无奈之下,她的首周课程又变成自我介绍,嗓子都快讲冒烟。 打杂跑腿的事依旧很多,但林小春没忘记许杏然的主要作用。 教学计划写好发走,林小春立马敲敲对话框,让许杏然来办公室谈话。没多久便是心理月,作为学年内最重要的工作,林小春千叮咛万嘱咐,让许杏然多多思考,提新点子。 其实,实验小学给了许杏然自由发展的空间。 张清河早早就放言过,任何想法都可以说出来,能落地的策划一定会实施。只可惜,心理课水土不服的症状比想象中明显,许杏然自己都摸不来门道。 周中,组里老师都要去参与心理月启动活动,教研顺势取消。 许杏然跟林小春的车去,出发前,专程打电话给陈之叙:“今天没法吃饭了。” “换地方了?”陈之叙工作越来越忙,加班是家常便饭,两人总在教研那天抽空聚餐。 “没换,”好险今天的包够大,许杏然把线圈本一股脑塞进去,“我要去教科院开会,估计会很晚。” “哦好。”精神放松,陈之叙想跟她聊天:“什么活动?” 许杏然翻到透明文件袋的另一面,指尖点着字念完:“……心理健康教育活动月。” 陈之叙唔一声:“听过。” “你上学的时候有这些?”许杏然惊讶,大城市的学校果然与众不同。 “没有,那时候都没心理老师,”陈之叙停几秒,“我也是后来听说的。” 往后,连车开到路上,林小春都在跟许杏然核对活动事宜。学校看重许杏然的笔头能力,活动方案以外,还让她参与教育论文评选,为校争光。 从入职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没落下许杏然,偶尔当一回主办方,她的碎活依旧繁多。 启动会开在大会议厅,正中一块LED触摸屏,留给与会嘉宾搭手同启,仗势很大。和平小学参与承办,欧如雪担任主持人,在后台紧张念词。 许杏然有远远望见她,怕打断她思路,还是没上前招呼。 临近开场,嘉宾陆陆续续从侧门引进来,落座前排。 许杏然还握着手机改文档,时不时求教林小春,忙成陀螺。 她指尖戳得不耐烦了,径直翻出笔电放在膝上,照着市里新下来的文件重新修改方案用语。 所以,念到高祺名字时,她落了好几拍才猛地抬头。 欧如雪的咬字又准又稳,大屏早也翻到嘉宾介绍页,是那个高祺教授没错。 隔开好几排人,高祺站起来转身,笑容满面,再是朝观众席深深一鞠。 片刻间,许杏然潜意识埋低下巴,轻盈的手指全僵在键面。 等余光那道人影回缩,她才抬眸,愣愣瞧前排那堆发量不多的后脑勺。 若说情绪有导线,多半由那个课题组构成纤维。 领导发言过后,便到了嘉宾分享。 高祺压轴登台,沙龙主题是课题组以前做的项目,通过脑电波识别情绪。 一番高谈后,现场举手提问的老师很多。许杏然看见话筒递到男老师手里,那人也是集团小学里的心理老师,同在教研组。他朝高祺请教“作为教育工作者,如何认识学生的特点”。 耳边声音隔着层膜,许杏然像被关进密封水箱,意识混沌,缺乏新鲜氧气。 敲完最后几行字,她传给林小春,尔后阖上笔电:“这边快结束了,我出去打个电话,顺便在外头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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